木长山带着木小山来了团圆的馆子,就喝着茶水说,“这也就是你小团圆请我,不然就是木有喜给我带话,我也不会来这趟。”
团圆找了木有喜,请他务必让木长山来一趟,木长山一般不来镇上,她根本找不到人。
“事情你跟小山,你们两个人谈吧。”木长山已经不演木偶戏了,木偶戏现在是木小山带着人演。
木小山已经成亲,今年刚生了个儿子,他面色黝黑,笑起来还是很爽朗,跟团圆印象中的小山哥哥差不多,木小山问团圆叫他来有什么事。
“小山哥哥,我想让你来馆子里演木偶戏,你去村里演一场多少钱,我也给你多少钱,也许还能更多。”这就是团圆想出的办法,李杏黄唱曲,她就让木小山来演木偶戏,看看镇上人选哪个。
“团圆,一个月得演几场?”木小山成立了木偶戏班子,虽然还是不来镇上演木偶戏,但光在各村里演,日程也挺满。
跟爷爷木长山不一样,木小山的木偶戏班子不是光演三打白骨精,还增加了许多新的剧目,木偶戏就比以前更受欢迎。木小山的徒弟有十好几个,他不跟爷爷那样只教自家人,只要想学的人,只要他觉着那人有天分有毅力,都会教。
“四五场吧,不用天天来。”李杏黄是天天唱曲,但团圆希望木偶戏,能让食客们天天盼着,所以她认为一个星期,木小山来演个一场就差不多。
木小山摸着下巴点头,“团圆,那就每个月的初五,初十,这样五的倍数日子我带着班子来,你看怎么样?”
“行。”五天来一趟,跟赶集一样有个固定的日子,团圆也觉着这样最好。
木小山看了看馆子里,让团圆到时候在东边放张桌子,“其他的就不需要准备了。”
木长山这时咳了一声,“团圆,你没忘了你们村里赶山会,请我的规矩吧?”
木长山跟木小山的观念不同,木小山的观念是钱给够,木偶戏就能演,可在木长山看来,除了给钱,规矩也不能丢,这不是摆架子,而是演木偶戏,在他看来要有仪式感。
“爷爷,我晓得,到时花生瓜子炒栗子,我都会给你备好了,还有烟丝,我还管饭,这行了吧。”团圆笑嘻嘻地如数家珍,这些她怎么会忘呢,木偶戏可是她小时候的神明,村里人为请木长山摆的那一桌子东西,都刻在她脑子里。
本来她还以为木偶戏的观众少了,没想到木小山成立了木偶戏班子,已经把木偶戏发扬光大。
木长山满意地捋着胡子,他的胡子很浓密,不跟李秀才的那样稀疏,“那我明天亲自来坐镇,不过你这馆子怎么光秃秃的,一个人没有,到时演木偶戏能有人看吗?”
馆子开张那天,木长山看团圆的馆子生意挺好,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冷清成这样?
这也是馆子生意好了,团圆却坚持要叫木小山来演木偶戏的原因,知道实情的人会吃团圆家常菜,但不知道的人,叫他在团圆家常菜和杏花家常菜之间选一个,他肯定会选杏花家常菜,那里人多啊。
听团圆把事情简单一说,木长山把桌子拍的咚咚响,“竟然有这种事,明天我就带着人来,帮你把食客都赢回来。”
木小山摸摸鼻子,凑近爷爷耳边说:“爷爷,你不是说木偶戏的事都交给我吗?”
木长山眼一瞪,眉毛朝上竖起,“这是团圆的事,她小时候一到赶山会时,就找我要木偶摸,感情不一样。”
第二天就是十五,木长山和木小山准时带着木偶戏班子来了馆子,馆子外面贴了海报,写着大王村木偶戏班子首次来镇上演出,海报旁,二壮和西风在卖力地吆喝。
“真是姓木的那家木偶戏班子吗?”木偶戏班子不少,但演的最好的就是木家班,但木家班从来不来镇上演木偶戏。
“是木家班。”
“骗人,你们馆子能请动木家班,我才不信。”
西风往里头一指,“不信你们自己看,木家班的人就在里头。”
食客们伸长着脖子往里头看,看到木长山盘腿坐在凳子上,吃着面前的点心水果。
“诶,还真是木家班,连木老爷子都来了,那我得进去看。”
“我也要看木偶戏,木偶戏可比曲儿有趣多了,这下子总算是不用去杏花家常菜受罪了。”
食客们个个都进了团圆的馆子,点了菜,锣一敲,木偶戏就开演了,馆子里不时爆发出叫好声。
今天除了菜,团圆还推出了点心,就是她小时候跟张妈学做过的糖霜花生,拔丝地瓜,米花糖这些,食客们看着木偶戏,吃着点心,久久都不愿离开。
都快中午了,还是一个食客没有,李桂花鬼鬼祟祟来了团圆的馆子外面,一伸脖子又回到了对面,喊的跟天塌了一样,“杏黄,人都去对面了,你是没看到,每个食客都点了满满一桌子,团圆的运气这么好,咱们咋办啊!”
以前有老人说,有人命中带财,李桂花还不信,可看到团圆,她真信了,明明两家馆子的菜是一样的,可镇上人就只吃团圆做的菜。
“娘,你有点事就问我,别人的娘都能为孩子打算,你呢,这辈子为我打算过什么,就指着我养活你。”李杏黄拧着帕子埋怨道。
“杏黄,这回你可怪不到娘头上,人家说了,是你唱的曲不如木偶戏好看。”这锅李桂花不背。
李杏黄要再说,馆子里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进来就砸,砸完进了厨房,一看除了野菜就是河蚌,都给踢翻了,又出来在门口站了一排。
“你们……你们是啥人?”李桂花把李杏黄护在身后,哆哆嗦嗦问。
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是前几天来收剩菜的养猪的,气得呼哧呼哧喘,“我家猪吃了你们的剩饭都拉稀,连动都动不了了,这损失你们说怎么赔!”
“你怎么肯定是我们的剩菜有问题?”李桂花低着头心虚地小声问。
养猪的踢开一条凳子,手指头指到李桂花的鼻子尖,“我家猪这几天就吃了你们馆子那些破菜,兽医也说了就是那些菜有问题。那些猪本来快出栏,这下没法卖,我媳妇又快生了,家里就等着卖猪的钱来请接生婆,今天你们不赔我损失,我就把馆子砸个稀巴烂!”
养猪的带来的这些汉子都是他的舅子,他骂完,汉子又进来一通砸,能砸的都被砸光了。
“别砸了,再砸我一分不给。”李杏黄声嘶力竭地大吼,那些汉子才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