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首儿的先生就到了严府。首儿一见到先生,就恶狠狠地说:“先生,你能教我平时能用得上的诗词吗?”
首儿觉得自己学的那些诗啊词啊,只能束之高阁。昨天他认真想过了,自己吵不赢团圆,就是她能用上诗,自己用不上。他得发奋图强,还得请先生教他一些实用的诗词,这样他就能在吵架时碾压团圆。
不得不说,首儿虽然比团圆大了三岁,可看问题还没有团圆全面,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光是不会用诗词,是一开始说就输了。
有些事情没占到先机,就会一步输,步步输,首儿和团圆的交锋就是如此。
首儿的先生姓张,叫张八斗,是个举人,可为人迂腐,官做不成,开私塾他嫌辛苦,就上门教几个学生。加上首儿他一共教了三个学生,严家是出钱最多的,首儿也是他教的这三个学生里,他觉着最有可能有所造诣的,只是到现在首儿的心没放到读书上。
听到首儿主动说要学诗,张八斗捋着浓密的山羊胡子欣慰的点头,首儿终于知道收心了,这样他也不愧对严家给的重金。
“严小少爷,你能告诉我你学诗用来做什么吗,我也好有目的地教你。”张八斗和颜悦色地问。
首儿脱口而出,“吵架,吵赢她。”
张八斗:“……”
忍了又忍,张八斗只敲了敲首儿身前的桌子,“那严小少爷你就得认真听讲,我可不知道有那首诗是写来吵架的。每个人的心境不同,同一句诗,用法在每个人那里就有不同。”
首儿叹了口气,觉着先生真是太古板了,就不能讲到能骂人的诗,给他提个醒吗,平时讲到重点的地方,先生还会着重讲呢。
“先生,我明白了。”首儿认真点头,为了吵赢团圆,首儿下决心用功。
说用功,可真用功起来,首儿觉着枯燥,不一会后,他的注意力就有点不集中,想着秤砣他们在玩什么,甚至窗外的指甲花随风晃几下,首儿都要看几眼。
指甲花是严夫人种的,她很喜欢这种随处可见的花,红的,粉的,白的,紫的,只要桃源村有的指甲花,她都种在了自家院子里。
“严小少爷,先学到这里吧,这次我会多待几天,下午再学。”张八斗看首儿频频走神,就停下讲解,说道。
首儿赶紧拿起书本,认真道:“先生,我还能继续学下去。”
“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一个词吗,事倍功半,我希望你做到的是另一个词,事半功倍。好了,先学到这里。”张八斗说完,率先走出去。
首儿趴在桌子上,把书翻了一遍,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可以骂人的诗,“读书真的好无聊。”
张八斗在村里随处走着,他在镇上住了这么久,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桃源村。要说这世上有避世的地方,那这个桃源村算是。
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听到里头有朗朗的读书声,是一个小姑娘在摇头晃脑的读书,声音软软糯糯的,对着一树的石榴在读。
张八斗不自觉地走进去,小姑娘转头看他,脆生生问:“你是谁啊,我怎么没有在村里见过你?”
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又大又圆又亮,里头仿佛承载着星河,张八斗蹲下来,想摸摸小姑娘,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张八斗举着手,“我是严家小少爷的先生,我姓张,不是坏人。”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张八斗:“……”
“团圆,你……”从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张八斗知道了面前的小女孩叫团圆,小女孩对着他身后喊,“爷爷,你害我暴露了。”
团圆捂着脸,她还以为是首儿跟张八斗说了,她说张八斗不是个好先生,他来找自己麻烦,所以她一直不说自己是谁。
“爷爷,他是陌生人,我先进屋去了。”团圆转身跑进屋。
张八斗这才转身往后看,表情一时错愕,“你是……”
李秀才脸上也带着错愕,但一瞬间就换成了冷漠,“请你走吧。”
“你是……”张八斗还要说,被李秀才推出门,篱笆门从里头关上了。张八斗无奈只能走,他觉着刚才那个老头很面熟,可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李秀才在院里踱来踱去,那张脸他太熟悉了,那是张八斗,当年他和自己在同一个考场上,他考中了举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看他的样子,应该没认出自己,李秀才希望他永远也别认出自己。
见到张八斗,李秀才想到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他叫自己不去想,可脚步越发凌乱。
团圆听着没有声音了,从屋里走出来,笑嘻嘻地问:“爷爷,他走了?他说什么了?”
一把把团圆抱进怀里,李秀才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团圆,团圆!”
“爷爷,你怎么了?”团圆从爷爷怀里挣脱开,慌乱地摸摸爷爷。
李秀才轻声说,“没事,没事的。团圆,他跟你说了什么?”
团圆摸摸爷爷的脸,乖乖地说,“爷爷,他是那个首儿的先生,其他的,我不知道。”
原来他是首儿的先生,那就不是来找自己的,李秀才安心了,只是嘱咐团圆,“团圆,你少跟那个人说话。”
李秀才想嘱咐团圆不要告诉张八斗他叫李平才,又怕团圆多想。
“爷爷,我记住了,我没跟他说话的。”团圆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乖乖承诺会照做。
李秀才一个人进屋,默默躺到了炕上,团圆给爷爷盖好被子走出来,揪了几片石榴叶子,忿忿地想,果然首儿是那个样子,他的先生也不是好人,她以后再也不会叫那个人进来了。
张八斗直到走回严家,也没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李秀才,进到书房看到首儿把书翻的刷啦刷啦想,在锲而不舍地找可以用来吵架的诗,他敲敲桌子,首儿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先生,我在预习呢。”
张八斗没拆穿首儿,问他团圆是谁。
“先生,你见到她了,她有没有用诗挖苦你?”首儿“砰”站起来,凳子发出好大的声音。
张八斗皱皱眉,首儿又老实坐下,眼巴巴看着张八斗,“先生,这下你该教给我能用来吵架的诗了吧?”
张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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