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托着游岐的下巴，手指还合起来捏了捏，笑得十分开心。
游岐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一点点脱离原有设想了，但是他好像无所谓，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就想看看周慕什么反应。
“啪啪啪啪啪！！”
只听耳畔竟响起一阵掌声。
看到周慕在驯服小哮学长后，连那个可怕的游岐学长也乖乖的，所有小学生竟是集体鼓掌，鼓得非常实在。
刚才无所谓的游岐，现在有点点尴尬了……
游岐若无其事地把周慕的手往下摁。
幼崽们都是天真的，他们害怕的时候很纯粹，欢呼的时候也很纯粹。这可能是游岐在华灵最受欢迎的一次。
好厉害——
不但鼓掌，有几个胆大的还迈步往这边靠近了，眼看想跟着摸一下。
徐天易脸色变了。
好在周慕及时阻止，他把小哮推了出去：“哎，你们摸这一个！”
然后学长转眼间就被淹没了。
小哮：“……呜！”
看起来周慕不是为了小朋友着想，而是把私有和公用分的很清楚，他说完侧头，就看游岐正眯眼盯着自己。
什么叫“摸这一个”，那一个是他？还真把他当小哮的同类了？
“你看我干什么，”周慕假假地道，“哎呀，难道你想和他们握手吗？”
游岐知道周慕八成是故意这么说的，但现在被吵吵嚷嚷的小孩包围，听周慕这么故意犯坏，他心情反倒好了许多。
游岐哼一声，一手压在周慕头上，把他头毛都揉得乱七八糟。
徐天易：…………渐渐狐疑。
他有在学校论坛上看到大家讨论，说游岐没被处罚，和周慕关系还更胜一筹，疑似养起来待吃。
可今天他是真的不懂了，不会吧，全校不会只有我一个鬼觉得不对劲吧？他俩这样到底是怎么个吃法？！
“大家好，请把小哮学长放回原处，接下来我们要进行后续培训了。”徐天易麻木地道。他也只能麻木了，毕竟他并不敢问游岐，你是不是真的在圈养周慕。
小哮学长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整个狗快被搓包浆了，被放出来后，鼻子里使劲喷出一声，“哼！！”
重新整了整队，徐天易带大家把上次没走完的地图解锁完。
说实话华灵挺大的，依山而建，地形多变，又不让随便遁，即使小孩儿也都跟着徐天易步行，蛮考验体力的。
而这么多气喘吁吁的小学生里，本来就“鹤立鸡群”的周慕，他累了还坐在陪同的游岐怀里。
其他小学生走一步看一眼周慕，一开始对学长的崇拜已经变成了幽怨。
周慕得意洋洋地道：“看我干什么，我是伤员！”
徐天易心想，淦，学弟适应得真好啊。
一开始：和小学生集训好尴尬。
现在：我傲视群雄！
天琪倒很习惯爬上爬下的地形，虽然都是小学生，大家种族不同，体力也是不同的。而且他已经从小组长混到了徐天易旁边，负责帮学长拿麦克风线、维护秩序。
原本跑在最前面的天琪在迈上一级台阶后，忽然停住，不安地回头：“学长，这个地方……”
不止是他，其他新生多少也有了点感应，这个地方弥漫着让大家不太舒服的感觉。
徐天易施施然飘到最前方：“大家都是有学籍的，不必害怕。这个地方叫金苑，金乃‘禁’的谐音，最早创校时，这里叫禁苑。
“我先前给大家介绍过许多学校的禁制，那都是因为我校是三界第一所综合性学校，为了维护学校的秩序而设。
“也正因为这些高超的禁制，人间界出现魔物后，一度是借用华灵的地盘，将魔物镇压在此处。不过呢，为了学生们的安全，校领导也是专门挑了学校最安全的地方。还记得校长开学典礼上说，创校祖师留了一手吧？”
徐天易走到一个地方，手往前一伸，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了一瞬，这里有个看不见的屏障，掩盖了真正的风景。
“就是里面了，祖师留的一手就在这里，所以就算来到这里，感觉到残留的魔气也不用害怕，因为这里还有最安全的禁制。可以说，比你们在教学楼还安全。”
毕竟在教学楼还可能被学长咬，被同学霸凌。而且因为这里不但安全还安静，学期末有的同学还特意跑这里来复习呢。
徐天易这么一解释，大家就放心多了。
“好了，咱们有两条路，一个是穿过金苑，一个是绕路，看看你们想选哪条路。”徐天易道。
周慕怕是也不喜欢那残留的魔气，趴在游岐肩上，蔫蔫的，“学长，要走就快走啦。”
“嘿嘿，好，那咱们就往金苑走。”徐天易带头穿了过去，身体消失在空气中，众人见状，也都跟着穿了过去。
屏障的另一边，显示出金苑的全景。
此处立了诸多石柱，上刻古代符文，中间一大块下沉式院子，中心是个半径两丈的法阵，阵眼处赫然是个琉璃台，一只素净的手就这么静静陈放在上。
没错，手，五指分明的新鲜人手，右手，自手腕处整齐断掉，镶着一圈金玉环。
天琪最先发现，惊叫了一声：“学长，那里有只人族的断手！”
这只手原本好好放在那儿，发现有人来居然动弹起来，整个竖立而起在台面上挥了挥，吓得天琪倒退两步。
“别慌，”徐天易淡定地道，“不是说了，祖师留了一手，就是这只。”
众人：“…………”
就算在场基本都不是人，听到徐天易这话也不禁无语凝噎了一下。
没想到开学典礼上满嘴套话的校长，其实夹了这么句毫无花俏的大实话。
徐天易给大家解释道：“咱们创校祖师有一半的青鸐血统，生来手比较多，得道后就砍掉了几只炼化，在学校里也留了一只。此手有祖师三成本事，保护校园是绰绰有余了。”
祖师不但修炼多年，还是二郎神的高徒，所以他老人家留的一手，的确是很厉害了，不怪华灵能屹立至今，管理这么多学生，鲜有乱象。
初次来到这里的新生们就像每一代刚入学的前辈，带着敬仰的心情路过祖师的一只手，虽然没有规定，但从天琪带头，小朋友们都对它招招手。
一只手见状，也非常友好地缓缓挥动。
只是游岐抱着周慕经过时，一只手便不挥动了，而是静静伏回琉璃台面。与它一开始的趴伏好像又有点不同，手指微屈，是一个随时就会捏决的样子。
见状新生们窃窃私语起来。
很好理解吧，毕竟开学典礼的时候校长都用这只手警告过游岐，作为保护华灵的最强禁制，它面对危险系数颇高的游岐时就警惕起来了。
先前大家还给游岐学长鼓掌了，现在气氛又有一点怪异。
游岐也不是第一次来金苑，见状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
只有他怀里的周慕忽而愤怒了，撑着游岐的肩膀挺腰大喊：“手老师！大家都交了学费，凭什么不对我们挥手？！”
游岐：“……”
倒不是学费的问题……
周慕对一只手提出抗议：“咱们校训还是兼容各族，团结至善。手老师热情点，OK？”
一只手沉默好一会儿，还真拇指和食指捏起来，回了个“OK”。
然后恢复了高贵优雅的挥手幅度，虽然这好像也不是它的本职。
周慕收回目光，小声说：“真欠！是吧？”
他抬头，就看到室友正盯着自己，下一秒竟是下巴磕在他头顶，隔着口罩蹭了蹭他，闷声失笑了，“是，你说得对。”
……
“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哈。”出了金苑，徐天易看大家都累了，让停下来喝点水，虽然他自己是不用喝水啦。
徐天易一直是保持飞起来两米左右，不然以现在还有些炎热的天气，落在地上所有人都要和他贴贴了。
哦也不是所有人，周慕就贴的游岐……
徐天易看到游岐因为信号不好，走到一边去回微信了，趁机飘过去，“学弟，还没空慰问你呢，之前那件事……你还好吧？”
周慕疑惑地看他：“师兄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我要被游岐吃了的样子。”从第一次见面，徐天易就这么提示了，在看到他们一路如此友爱后，还要问这个问题。
徐天易鬼眼瞪大了，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了：“你又为什么超有自信的样子啊！”
“哦，”周慕回答，“因为一起住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游岐确实热心善良，诚实守信，吃得还少。”
“神特么吃得还少……”徐天易本来想问为什么吃得还少也能是优点，想想又觉得可能还真是。
徐天易既关心学弟，又有点酸溜溜的，第一次见到周慕时他还想约周慕呢。
“你这种可能是斯德哥尔摩，在这种高压之下，你真的快乐吗？你的快乐是真的吗？伊壁鸠鲁说认识错误是拯救自己的第一步。”他说到一半，发现周慕的视线焦点变了，落在自己身后，冷静地分析道，“他在我后面对不对？”
周慕点头。
徐天易微笑道：“但我又知道什么快乐呢，惠子也曰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说完表情不变，仗着自己是个鬼，连个理由也不找，半透明的身体一点点变淡，原地消失了。
周慕：“……学长？”
游岐走过来，揉了揉手指，准备把徐天易抓出来。
“算了算了。”周慕拦住游岐。
游岐脸色冷了一点，心中竟是觉得很不爽，明明刚才徐天易在胡说八道，周慕这下子倒是不记仇了，他头一低，整个身体的阴影就把周慕完全笼罩了，语气危险地道：“为什么？”
周慕又挂回游岐身上了。
其实这时候游岐的不爽就已经瞬间淡了许多。
周慕远眺：“我们人族有句老话，叫死者为大……”
游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