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晋·江唯一正·版

“喵~”黑猫慵懒地叫了一声,而后用脑袋在余舟手背上蹭了蹭。

余舟抬手将他抱在怀里,凑到他脑袋上,用嘴.唇在上头碰了碰。

他不大懂人族之间是怎么表达亲昵的,所以也不懂得亲.吻这件事,用嘴唇去碰黑猫,只是因为精怪在释放灵力时,除了习惯用手就是用嘴巴,所以嘴巴对他们来说很敏.感。

黑猫身上的猫毛很柔软,蹭在唇上和脸颊上很舒服,余舟蹭着蹭着便忍不住将黑猫翻过来,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柔软的肚子上。

大概是想起了被捏猫铃铛的经历,黑猫身体一僵,而后用爪子在余舟脸上轻轻一蹬,表示不满。没想到余舟却就势抓住他的小爪子,捏着肉垫又蹭了蹭,令黑猫很是无奈。

念及昨日的经历,余舟起床后特意给黑猫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课,内容无非是让黑猫下次不可再莽撞,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为了他冒险。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如今有了裴斯远送他的指环,下次应该也不会遇到危险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指环上,忍不住又开始琢磨,昨日裴斯远不仅给了他护身的法宝,还帮他救了狗子,他只是给对方渡了那么一点灵力,是不是有点不够?

“喵~”黑猫见他入神,便忍不住又喵了一声。

“你说我要不要给裴护法也送点东西,感谢一下?”余舟朝黑猫问道。

黑猫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余舟想了想,起身找出了自己攒下来的银子。

他在妖管司当值这么久,拿到过两次俸禄了,不过因为日日都能在那里吃到好吃的点心,所以他的大部分银子都没花过,只给黑猫买过几次吃的。

可惜黑猫很挑嘴,鸡鱼肉蛋都不吃,只偶尔会勉为其难吃点他从妖管司带回来的点心。后来余舟便日日给他带一块点心,然后用手掰碎了一块块地喂他。

余舟揣着自己所有的银子上了街,寻思着应该买点什么东西送裴斯远。

街上的铺子很多,就连街道上也支着各类小摊,卖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

“哟,这不是猫薄荷精吗?”一个青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余舟转头一看,发觉对方有些面熟,随即想起来这人是妖管司的妖。

“你好。”余舟朝他打招呼道。

“你要买什么?”那妖问道。

余舟不大会撒谎,再加上和旁人打交道少,所以也没什么戒备之心,见对方问便如实道:“我想给裴护法送点东西,又不知道该买什么。”

那妖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实在,表情略有些惊讶。

随后他堆起一脸笑意,“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余舟闻言忙道:“那多谢你了。”

“无妨,都是自家妖,客气什么。”那妖揽着余舟走到了一个小摊前,见上头摆着许多花花绿绿的东西,其中有一排是绣得花团锦簇的荷包。

只见一个姑娘在那堆荷包中挑挑拣拣半晌,最后选中了一个。

那摊主忙笑道:“姑娘真有眼光,这荷包绣得极精致,若是送给哪个公子,定能哄得对方开心。”那姑娘面上一红,也不答话,付了银子便拿着荷包走了。

“人族送男子都喜欢送荷包,我看裴副统领还没有荷包呢,你买一个送他,他定然极为高兴。”那妖开口朝余舟道。

他这话其实也不假,人族的男子确实喜欢荷包,但荷包这东西属于是定情信物,一般都是女子为了表达情义所赠。大部分人族女子都会自己绣荷包,偶尔有不会绣的,便会买一只当成自己绣的充数。

但这妖没告诉余舟赠送荷包的含义,余舟又听方才那摊主所言,说收到荷包的公子定然高兴,所以就以为这妖所言是真的,竟当真买了只荷包。

若是换了旁人,定然能觉察到这妖的不怀好意。但余舟来到人族的地方满打满算也就是几个月的工夫,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人只有裴斯远和自己的邻居,所以他丝毫没有防人之心,竟然就这么信了。

小半个时辰后,裴斯远盯着余舟朝他递来的荷包,表情十分怪异。

他和余舟不一样,在人族的地方生活了许多年,自然知道赠荷包是什么意思。

裴斯远目光落在余舟面上,见他眼角有些微微泛红,表情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似的,神态倒像是真的在朝他表明心意。

“你……”裴斯远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你当真要送我这个?”

“你……不喜欢?”余舟见他态度有些奇怪,表情当即有些失望,手下意识便往回缩了缩。

但裴斯远却快他一步,伸手接过了荷包,看都没看就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余舟见他收了,神情当即一松,面上也因为高兴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意。

裴斯远忍不住盯着余舟看了半晌,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

但他很快又觉得这似乎也很合理,他妖力强大,长得也英俊,还天天给小精怪投喂点心。对方会对他动心,也是妖之常情吧?

念及此,他看向余舟时的目光,便忍不住有些躁动。

余舟正悄悄试吃今日新来的点心呢,见裴斯远看向自己,不由一怔。

他将自己手里掰开了一半的点心递给裴斯远,“你要尝尝吗?”

裴斯远除了变黑猫的时候,素来是不吃这种东西的,但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竟破天荒地将目光落在了那半块点心上。

随后,他略一俯身,就着余舟的手,在那半块点心的中间咬了一口。

他这一口不偏不倚,只咬走了点心的馅儿,旁的地方一口没动。

余舟看着手里被咬走了馅儿的点心,突然想起了自家的狗子。

他忍不住失笑,心道裴护法这吃点心的习惯,倒是和狗子挺像。

裴斯远吃过了那口点心,忍不住舔了舔唇,看起来像是不大满足的样子。

他盯着余舟看了半晌,轻咳了好几声,但余舟都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并未领会到什么。

无奈,裴斯远只能开口,“过来。”

余舟将手里的点心放下,规规矩矩走到了裴斯远身边。

裴斯远伸出一只手,余舟盯着看了半晌,试探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很快他的手指便被对方扣住了。两人十指交.缠,裴斯远慢慢催动着妖力在他指间流动,那妖力毫无侵略性,甚至令余舟的手有一种很惬意的包裹感。

“喜欢这样吗?”裴斯远低声问道。

余舟茫然点了点头,搞不懂裴斯远这是在干嘛。

但不可否认,被裴斯远的妖力围绕着的时候,确实很舒服。

大概是想起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句话,余舟也学着裴斯远的样子,释放出了些许灵力。

他的灵力不大熟练地绕着裴斯远的手指,有些笨拙,却像挠在了裴斯远心尖上似的,痒痒的。

随后,裴斯远略一俯身,凑到了余舟唇边。

余舟只当他又想要自己的灵力,便毫不吝啬地主动释放出了灵力送入对方体内。

裴斯远被余舟的灵力冲击,心跳忍不住有些失控,呼吸也跟着变得有些凌.乱。

他屈从于本能,伸手揽住余舟的脊背将人带向自己,而后慢慢张开口含.住了余舟的唇.瓣。

余舟只觉唇间一热,紧接着牙关便被对方的舌.尖顶开了。

他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睛,暗道渡灵力还需要舌头吗?

但他不及反抗,便觉裴斯远的舌尖在他口腔里温柔搅.动着,带给他一种陌生而又令人心.悸的感觉。与此同时,被裴斯远送入体内的灵力慢慢扩散开来,将他浸润得惬意又满足。

过了许久,直到余舟身体都有些发.软,裴斯远才慢慢放开了他。

“舒服吗?”裴斯远问道。

余舟茫然地点了点头,双唇因为方才的吻,而变得比平日里更红了几分,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令人很想再来一口。

裴斯远抬手拭去他唇角的水渍,又问:“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余舟抬眼看向他,认真地思考了许久,又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裴斯远这举动还有别的意味,只是单纯在回答这个问题而已。

因为裴斯远方才渡给了他妖力,所以他的身体这会儿确实很舒服。

“那以后,每天都这么对你好不好?”裴斯远低声问道。

余舟想了想,觉得裴斯远这要求好像也不算过分,便再次点了点头。

裴斯远成功被他乖顺的样子取悦了,凑上去又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他这一下不带有任何别的意味,却令余舟不由有些心悸。

因为在余舟看来,渡灵力是一回事儿,可以看做是某种修炼的方式,不会令他多想。

可对方轻啄他唇角却意味着另一层意思,就像是他会用嘴巴去碰黑猫一样,这是表达某种亲近和喜欢……

当日,“指点”余舟给裴斯远送荷包的那只妖,回来后就一直好奇围着裴斯远的小院转悠,大概是想看余舟被裴斯远扔出来时的狼狈模样。

妖管司人人都知道,裴护法不是能随便勾.搭的妖。

他妖力强大,皮相又好,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妖动过不该有的心思,但换来的无一不是一顿教训。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才没有妖敢继续靠近他。

如今余舟在裴斯远身边风头大盛,妖管司不少小心眼的妖看着眼红,都暗自期待他能出点差错。这只妖今日这举动便是想让余舟出错,最好能得一顿教训。

可他没想到的是,余舟不仅没被打出来,傍晚时裴斯远露面时,腰上还多了一只荷包,正是余舟今日在小摊上买的那只。

那荷包颜色太过鲜亮,和整日穿着一身玄色的裴斯远很不搭,但它还是被裴斯远挂在了腰间,像是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自从那日之后,余舟发现裴斯远每日都要渡给他妖力,当然也会象征性地从他体内吸走一些灵力。有时候裴斯远心情好了,会拉着他来好几次,余舟并不讨厌这感觉,倒也十分配合。

与此同时,余舟发现裴斯远轻啄他嘴角的次数也增加了。

有时候不止会啄他的嘴角,还会啄他的鼻尖、额头和下巴。

余舟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是一只猫,对方肯定也会忍不住捏他的猫铃铛。

因为在余舟看来,这些事情都是表达亲昵和喜爱的方式,就像他对黑猫那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斯远一边认真回应着余舟的“爱慕”,一边纵容着自己对余舟的依恋和占有欲越来越强烈,直到某天京城又出现了一株猫薄荷精,彻底打破了两妖之间的平静。

事情要从某个早晨说起。

这日余舟照例从家里去妖管司,经过一条长巷时,感觉到了一丝属于同类的灵力。

数月前的余舟,连近在咫尺的大妖都分辨不出,但这些日子他几乎日日与裴斯远亲近,体力灵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突飞猛进,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余舟起先只是有些好奇,脚步稍稍放慢了些。

直到他听到呼救声,这才发觉那猫薄荷精正被一直猫妖扑倒在地。

那猫妖颇为凶悍,已经将猫薄荷精的脖颈咬得见了血。

余舟仗着自己身上有法宝,鼓足了勇气拔出裴斯远给他的簪子,照着那猫妖后心便是一扎,猫妖吃痛化成了原形,而后狠狠瞪了余舟一眼便跑了。

地上那猫薄荷精惊魂未定地看着余舟,认出了他是自己的同类。

余舟自己也是从弱小无助又可怜的阶段过来的,于是对这个自己的同类动了恻隐。

他告诉了对方妖管司的地址,让对方去那里寻个差事,又给对方带了路。

那猫薄荷精性子颇为活泼,一路上一直同余舟搭话,还询问余舟能不能收留自己。

若是从前,余舟多半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但他如今跟着裴斯远学到了一些与人交往的分寸感,倒是不像从前那么毫无戒备了。他愿意帮助这个同类,却依着裴斯远教他的道理,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因为他知道,妖管司会为没有住处的妖提供暂时的住处,所以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流落街头。

京城出现了第二只猫薄荷精,这在妖管司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尤其几个馋过余舟的大妖,都忍不住蠢蠢欲动,想学着裴斯远将这新来的小精怪据为己有。

甚至有妖担心,裴斯远会不会喜新厌旧,或者干脆霸道地将两个小精怪都收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裴斯远得知此事后只随口应了一句表示自己知道了,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哪怕后来裴斯远在妖管司撞见了他,彼时对方身上还散发着未经收敛的灵力,裴斯远也没多看他一眼,只释放出自己的威压以示警告,吓得对方自那之后再也没敢在妖管司释放过灵力。

那日之后,原本盼着裴斯远喜新厌旧,好借机看余舟笑话的妖再次失望了。

他们终于明白,裴斯远对于余舟的偏爱根本就不仅仅因为对方是株猫薄荷而已。

毕竟很多妖都还记得,余舟刚来那日,裴斯远那院子里可没少透出余舟的灵力,也没见裴斯远用威压去吓唬他。这么说来,余舟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得到了裴斯远的偏爱。

后来,那只新来的猫薄荷精见裴斯远对自己没兴趣,便也收敛了再凑上去的念头。

他虽然不像余舟那么单纯,心里存了不少算计,却也不算太蠢。

再后来,他甚至和余舟成了不远不近的朋友。

两妖毕竟是同类,再加上余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精明却也不是知恩不报。

有一日,他陪余舟去街上置办东西,非要买个挺贵的物件送余舟,说是为了感谢余舟昔日相救还把他引荐到了妖管司。余舟不愿让他破费,便随手指了指一个小摊上的荷包,说让他送自己一个荷包吧。

“这不合适吧?”那猫薄荷精笑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之前也买过这个送朋友。”余舟道。

他觉得这个很合适,而且当时裴斯远收到他的荷包之后,很高兴。

在余舟看来,这东西漂亮又便宜,送朋友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那猫薄荷精很快明白了过来,知道在余舟看来这荷包就只是个钱袋子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含义,便也没多想,依着余舟的意思买了一个送他。他想着他们都是精怪,没有人族那么多规矩,所以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

却没想到这荷包被余舟带回家之后,落到了黑猫的眼里。

“喵!”黑猫有些愤怒地朝着那荷包叫了两声,似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余舟不明所以,将他抱起来蹭了蹭,还顺手在他肚子上揉了揉。

于是,当晚他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化成了人形的裴斯远咬醒了。

“你……”余舟看到他时有些讶异,但不等他询问,裴斯远便有些粗.暴地含.住了他的唇,舌.尖在他口腔内横冲直撞,牙齿也不大规矩,将他的嘴巴都咬得见了血。

余舟有些愣怔,因为裴斯远虽然看着凶实际上对他一直很温柔,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吻他的时候像在啃咬一般。虽然这感觉余舟也不是很讨厌,但口腔里的血腥味和唇上传来的轻微痛意,却令他有些无措。

“哪儿来的荷包?”半晌后,裴斯远才稍稍放开他,语气低沉地问道。

“程尧送我的。”余舟老老实实回答,程尧便是那个猫薄荷精的名字。

裴斯远目光一凛,“他送你你就收?”

“我为什么不能收?”余舟不解道。

裴斯远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怒意,一把扯出自己的荷包朝他道:“你不会是忘了这个吧?你送了我荷包,怎么还能收旁人的?”

“啊?”余舟表情茫然,问道:“为什么我送了你,就不能收旁人的?”

裴斯远被他气得够呛,但很快明白过来了什么,因为他从余舟目光里看到的只有茫然无措,并没有任何类似内疚的情绪。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当初这小精怪送他荷包的时候,来人族还不算太久。

人族男女之间表达情爱时才会有的习俗,余舟怎么会知道?

“你……”裴斯远认真看着他,问道:“你不知道送荷包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感谢你救了黑猫,还送我法宝啊。”余舟理所当然地道,“程尧送我荷包,也是为了感谢我那日救了他。”

所以……

裴斯远表情一变,心中登时涌起了一股恼意。

所以当初他以为余舟是爱慕他才会送他荷包,如今想来竟是个误会?

“那你还让我亲你?”裴斯远道。

“我……”余舟目光下意识落在裴斯远唇上,发觉那里还沾着一点点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裴斯远怔怔看着余舟,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停留在了一个有些失望的表情上,仔细看去失望之中还带着点努力压抑着的难过。

“你不会以为……”裴斯远想到余舟第一次渡给他灵力时的场景,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

难道一直以来在余舟的眼里,他们俩之间的亲近都只是在交换灵力和妖力吗?

所以在他自己无法自拔的这些日子里,余舟一直都未曾对他生出过半点情义?

“你……”余舟开口似乎想朝他说些什么,表情却有些不大自在,似乎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裴斯远心绪不平,自然将他这神情意会成了某种类似歉疚或者心虚的情绪。

他深吸了口气,拉过余舟的手,在他手里放了一样东西。

随后他便催动妖力,消失在了余舟面前。

余舟摊开手掌,发觉里头躺着的是他给黑猫的那只小铃铛。

他茫然地盯着那颗小铃铛看了半晌,似乎没明白为什么这只小铃铛会出现在裴斯远的手里,他记得昨晚睡觉时,黑猫脖子上还挂着这颗小铃铛朝他叫呢。

怎么会……

余舟起身,目光落在了紧闭的房门和窗户上。

如今天气冷了,余舟睡觉便不怎么开窗子了。

门窗紧闭,黑猫却不知去向,只剩这一只小铃铛。

一瞬间,余舟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想起裴斯远吃点心时那和黑猫一样的习惯,想起了自己过去无数个夜里都做过的那个梦:他梦到裴斯远趁着他睡觉时亲他,有时候他会睁开眼睛看到对方,对方也不躲闪,只会继续凑上来温柔地问他,所以余舟一直觉得那是梦。

他还想起了裴斯远不止一次对狗子这个称呼的不满,想起黑猫有时盯着他看时会流露出的来不及掩饰的熟悉眼神。他甚至记得不止一次,裴斯远在他自以为是做梦的夜里,惩罚似的捏他,理由是因为他喜欢捏黑猫的猫铃铛。

当时余舟沉浸在被掌控的无措中根本来不及细想,如今才恍然大悟:

他的狗子就是裴斯远!

余舟看着手里的小铃铛,在经过短暂地震惊之后,心里便开始抑制不住有些难过。

裴斯远将小铃铛还给了他,是不打算喜欢他了吗?

余舟握着那颗小铃铛缩在被子里,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裴斯远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么想着,余舟鼻子便忍不住有些发酸。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房间里出现了一股妖气,随后他背后一热,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住了。

那一刻,余舟心里的委屈迅速蔓延,眼泪吧嗒一下便掉了出来。

“我没有走,我只是怕自己说错话惹你不高兴,出去冷静了一会儿。”裴斯远在他耳边低声哄道。他不哄还好,这么一哄余舟哭得越厉害了。

“别哭好不好。”裴斯远在他耳边轻轻蹭了蹭,索性又变成了黑猫,钻到了余舟怀里。

黑猫窸窸窣窣钻进被子里,从余舟手里刁回了那只小铃铛,那意思让余舟再给他挂上。

“你都还给我了……”余舟哽咽道。

“不是……”裴斯远又化成了人形,不过这一次是面对着余舟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我不想继续再瞒着你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怕你始终不明白。”

余舟红着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

裴斯远闻言又是心疼,又有些想笑,他的小精怪可不就是个小傻子吗?

但他方才在门口略一冷静,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骤然醋意上头时,他没有余暇多想,但是后来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余舟初来人族的地方或许对很多事情都不懂,但这些日子跟着他,早已学到了很多该学的和不该学的。他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他带着余舟去对方最喜欢的江月斋吃饭时,还顺便带着余舟去对面的寻欢楼喝了壶花酒。

当时余舟看到花楼走廊里搂着亲.吻的人时,明显怔了一下,可能不大明白为什么人族也需要这种渡妖力的法子。裴斯远见他那副神情,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还借机朝他说了几句逗弄他的话。

那日之后,余舟便明白了亲.吻这件事的意味。裴斯远仔细一想才意识到,余舟似乎就是从那以后,与他接.吻的时候不会再主动给他渡灵力了。

当时的裴斯远一直以为余舟自始至终是爱慕着自己的,所以亲完了人之后,经常朝余舟问喜不喜欢。从前余舟每次给他渡完了灵力都会很直接的回答喜欢,从那之后每次被问到时,却会有些脸红。

裴斯远很快就找到了余舟也喜欢自己的证据。

而且他很笃定,余舟放任自己的亲近并非是出于妥协,因为他清楚得记得有一次自己受了伤,余舟守在一旁时,主动亲.吻过他,且不止一次。

他的小精怪,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还愿意主动和他做这些。

“你不是傻子,我才是。”裴斯远凑到余舟唇边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余舟并没有躲。

“你是……”裴斯远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余舟面上一红,闷声装傻:“开始什么?”

裴斯远见状又凑上前按着他亲了半晌,问道:“开始喜欢我对你这样。”

余舟这会儿委屈的情绪已经散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裴斯远肩窝,说话时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讨厌你这样。”

其实余舟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在寻欢楼的那一次经历,让他知道了裴斯远那些行为并不是为了和他互换妖力,而是在表达某种类似动物求.偶一样的亲昵。

但令他意外的是,在得知这个真相之后他并没有丝毫的抗拒,甚至还会忍不住在裴斯远亲他的时候心悸。有时候裴斯远若是一天都没亲他,他心中还会忍不住出现想主动亲一亲对方的冲动,只不过他脸皮薄,不好意思。

他毕竟是一株植物,脸皮不像裴斯远那么厚。

“那……如果将来我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你也愿意吗?”裴斯远问道。

“什么是更过分的事情?”余舟茫然问道。

裴斯远随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余舟脖颈和耳朵都红成了一片。

他脑袋闷在裴斯远肩窝半晌,过了很久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裴斯远心花怒放,却并未急着做什么,只是很珍惜地将人抱在怀里,像是对待一株脆弱又珍贵的植物那般,生怕把他的叶片不小心碰碎了。

“你……”余舟小声开口。

“我原身不是猫,是只猞猁。”裴斯远不等他问出来,抢先答到:“怕吓着你,才一直没说。”

余舟想起来,他在妖管司曾看到过那只猞猁,当时他还有些害怕,因为那东西看着像猫,却比猫更大更凶。但那只猞猁却并不怕他,甚至还主动走到他面前蹭了蹭。

“我问的不是这个。”余舟稍稍抬起头看着他,眼睛还泛着未曾褪去的红意,“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他害羞得话都说不利索,裴斯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裴斯远诚实地答道:“但是我想,肯定是在很早以前……”

究竟有多早呢,或许要早到他受伤被余舟捡回家那日。

哪怕过了很久以后,裴斯远都还记得余舟那日是如何替他清洗和包扎伤口,又是如何徒劳无功的释放灵力为他疗伤。

小精怪并不知道自己的灵力没有治愈能力,就那么认真握着黑猫受伤的爪子,一点点释放着自己的灵力,并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可以减轻黑猫的痛苦。

裴斯远每每想起那日的余舟,嘴角都会不自觉染上笑意。

他的小精怪真的很傻,傻得让他又喜欢又记挂,后来不得不夜夜跑去守着才放心。

彼时的裴斯远还以为自己是被余舟本体的灵力吸引,丝毫不愿承认自己心底的其他念头。

直到那日遇见了妖管司新来的那只猫薄荷精,他才突然发觉,原来他对于那种精怪的灵力并非那么毫无抵抗力。因为同样是猫薄荷,那只新来的精怪释放出的致命灵力,几乎未在裴斯远心底掀起任何的波澜,他的心脏甚至都没有为此多跳哪怕一拍。

而裴斯远却分明记得,他每次面对余舟释放出的灵力,心跳都快得恨不能凿穿他的胸口。

自那之后裴斯远才明白:

让他失控的,其实一直都是余舟本身。

不是因为余舟是猫薄荷,也不是因为余舟有令他着迷的本体,只是因为这个小精怪是余舟。

“在想什么?”裴斯远手指抵住余舟指尖,慢慢任由自己的妖力由对方指尖侵入。

余舟想着裴斯远方才在他耳边说的话,耳尖越来越红,害羞得几乎不敢看对方,“在想会不会疼?”

“不会疼。”裴斯远扣住他的五指,温柔地凑到他唇边,“你一定会喜欢的。”

余舟心念一动,灵力骤然溢出,和裴斯远溢出的妖力慢慢纠缠在了一起……

那日之后,妖管司的妖便发觉,裴斯远腰间的荷包上多了一颗小铃铛。

“是什么法宝吗?”有人在背后好奇的议论。

“能被裴护法那么随身带着,肯定是能困住大妖的法宝!”

听到他们议论的余舟觉得有些好笑,便将这些话说给裴斯远听。

裴斯远挑动着一缕妖力绕着余舟蹭来蹭去,惹得余舟灵力都有些收敛不住。

他心道,这小铃铛确实挺厉害,困住的可是京城妖力最强的高阶大妖——将他困在了余舟心里,而且还是自愿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