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越迷迷瞪瞪睡了好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枕头上坐着一个大熊猫玩偶。
顾晋诚已经起床,不在他身边。
顾文越不自觉地笑了,伸手戳戳圆墩墩的熊猫玩偶,呢喃地问:“顾总派你来陪着我睡觉吗?嗯?”
手指在熊猫柔软毛绒的肚皮上指指点点,手感好极了。
顾文越想,顾晋诚平日里得稳住他顾家一家之主的形象,去了致远集团更得稳住他集团总经理的形象,所以得藏起心中那个童心未泯的小男孩。
现在谈起恋爱,倒是愿意把这一面展现给他看。
顾晋诚还说他可爱,明明他自己就很可爱!
顾文越双手托起大熊猫玩偶,晃来晃去:“你说我们顾总是不是超可爱的?是不是?是不是?”
大熊猫用力“点点头”,一副认同他的动作。
顾文越满意地蹭了蹭大熊猫的毛茸茸的脸:“起床了,去看看顾总在干什么。”
枕头边就是他的衣物。
顾文越一边穿一边想,顾晋诚作为一个大公司的老板,的确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好像生活里就没有他顾及不到的事情。
要是他跟别人谈恋爱,估计也会这么无微不至地呵护照顾对方。
——不过现在别人没机会了,顾晋诚是他顾文越的了。
顾文越莞尔。
-
顾文越洗漱完,径直绕过客厅去厨房觅食。
客厅里传出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他怕经过的时候不好意思,毕竟睡到日上三竿。
顾文越刚靠近厨房门,就听见赵老师的声音。
赵老师:“上下床拆了就放进仓库吧,那床是有点旧了。”
顾文越眼皮子一跳,在说换床的事情?那赵老师不就知道他和顾晋诚睡一床,不就……
他霎时耳根有点热,想着转身先撤,一会儿再来厨房找吃的。
但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从里面走出来的赵老师看到。
赵老师手里端着一个盆子,笑着说:“文越?起了?去吃东西吧,今天有红心的番薯,特意给你留了。是烤的,特别香。”
顾文越尴尬不已,赵老师身后侧就是走出来的顾晋诚。
他揉了揉颈侧,平日里聪慧伶俐的脸上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憨笑:“起晚了,下次我早点起来。麻烦赵老师了。”
赵老师道:“这有什么,你本来就过来玩,再说山里早上太冷,晚点起还避开点寒气。”
她说着话,便要转身去厨房给他弄早饭。
顾晋诚见他修长的身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怎么就窘迫得不敢直视自己,他道:“赵老师,我去吧。你忙你的。”
他上前,揽住顾文越的肩膀,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揉着肩头低声问,“没睡好?”
赵老师往前边院子去。
顾文越瞥她的身影走远,用手肘顶向顾晋诚的胸口。
顾晋诚挨了不轻不重一记,反而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揽着人进厨房。“我没陪你,你不高兴了?”
顾文越心道,就你有张嘴,到处亲!
他用一双精致的桃花眼觑他:“你跟赵老师说什么床的事情呢?她是不是都知道了?”
顾晋诚把人按在椅子上,低下头,单手揉了揉他的脸颊:“她能不知道吗?”
他顺势捞起他的左手,推高无名指,上面的戒指清清楚楚。
顾文越收回手,仰起头,看向他的脸:“你也不能说床的事情。”
“那下次来我们还挤在一米二的床上?”顾晋诚俯首凑近他的脸,用鼻尖在他鼻尖蹭了蹭,低声问,“还是你就想往我怀里挤得我睡不着?”
“去!”顾文越偏开脑袋,侧身推他,“赶紧给本少爷弄早饭,饿得肚子都发凉了。”
顾晋诚的凤眸染着畅快舒心的笑意,手指尖划过他眉尾到下巴,顺势捏捏他的脸颊:“等着。”
顾文越孩子气地撑着手肘,两只手托腮,嘟嘟囔囔地说:“你要是嫌我挤着你,那不是上下铺吗?你睡上面去不就好了?再不济我睡上面去。”
顾晋诚从锅子里盛白粥,端到他面前,将长桌中央的酱菜推过来,单手撑在桌沿,俯身看他,眼神里透着戏谑:“你睡上面,然后半夜往下掉,还不是掉我怀里?”
“……”
顾文越没好气:“筷子呢!没有筷子,本少爷如何就餐?”
顾晋诚揉乱他的头发:“我们家文越少爷今天好大的脾气。”
顾文越嘀咕:“也不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就没一句中听。”
顾晋诚拿来筷子,随后去取红心番薯,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给他剥番薯,口中缓缓道:“要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就藏着掖着做贼一样?”
“当然不是,就……”顾文越夹了点酱黄瓜,惊得挑眉,“这个酱黄瓜怎么这么好吃?”
他发现赵老师似乎很擅长做腌制一类的东西。
顾晋诚看他这幼稚可爱的模样,将番薯推过去:“好吃就拿一罐子回去。”
“你是强盗还是山贼?进别人的家里拿东西走。”顾文越怼他,用勺子挖一勺软糯的番薯尝了尝,“嗯,好吃,糯的。”
顾晋诚想,他这是还记得刚才说什么吗?一吃东西人就跟着吃的跑。
——这要是有个人专门按着他的喜好送吃的,那是不是也跟着人跑了?
有的时候,顾晋诚真庆幸,面前这尊玉人,是个佛性子。
要是换个成天爱在外面跑的,估计他都不一定看得住。
顾文越看他不做声,凤眸盯着自己,他问:“你没吃饱吗?番薯分你一口?”
“就一口?”顾晋诚勾着薄唇笑,打趣他,“就我们这种关系,你也不多分点给我?”
“我们什么关系啊?”顾文越故意道。
顾晋诚眼眸中印着他俊逸的脸庞,含笑:“互帮互助的关系。”
顾文越持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索性一推将剩下的番薯都给他,语无伦次地说:“喏,你吃你吃。就我们这种关系,以后我吃一口你吃九十九。”
顾晋诚笑得更愉悦,将番薯推回去:“好了,吃吧,别真的饿着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就提醒顾文越早上的事情。
尤其是那……
咳。
顾文越低眸,安静地吃早饭,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但是,他还是有点好奇,眼神时不时往顾晋诚身上瞥。
顾晋诚也注意到,等他喝完一碗粥,才问:“怎么老看我?哪里不对?”
顾文越放下筷子,谨慎地扭头看看,确定这会子不会有人进来,才压低声音问:“你……”
“嗯?”顾晋诚拿着勺子挖红心番薯递到他嘴边,“怎么了?”
顾文越抿一口,桃花眼看他两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每次都这么久吗?”
说完赶紧闭上嘴巴,感受下软糯的番薯。
顾晋诚的浓眉微挑,语气同样严肃正经,似乎在回答什么工作上的要紧事:“今天算快了。”
“……”
顾文越没眼看他,盯着番薯嘟嘟嘴,“再来一口。”
顾晋诚又挖一勺递过去:“好吃吗?”
“嗯。”顾文越岔开话题,“奇怪,为什么这儿的菜这么好吃?是因为新鲜吗?番薯也是自家种的吗?很甜。”
顾晋诚道:“你爱吃就一会儿装点走。”
顾文越听着这话,抿着甜滋滋的番薯,不觉间笑了。
一双眼眸弯弯,天真中透着些明朗气息,十分有感染力。
顾晋诚将最后一勺送到他嘴边,问道:“笑什么?”
顾文越朝他眨眨眼,笑叹:“刘姥姥进荣国府吃了山珍海味,听了王熙凤论一道茄鲞怎么做的,吃一口就美上了天。我呢,反在大户人家吃惯了好的,现在才发觉原来村子里简简单单一碗粥一块番薯才最好吃。临走,还得捎带上一罐酱菜,装上点番薯。”
他越说越觉得逗趣,笑得更灿烂了。
顾晋诚往他笑脸上揉了一把:“那是大户人家对不住你了。回去就把厨子师傅全遣散了。”
“我开玩笑的呢。”顾文越怕他当真了,厨师不是他去顾家后才换的。
顾晋诚的指尖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晃了下:“我也开玩笑的。”
顾文越拍开他的手,卖惨:“呵。果然是谈恋爱了就不在乎我了,都不跟以前一样重视我了么?”
他叹息,一个人演苦情戏,“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还没到千日你就这样……”
话没说完,顾晋诚就搂着人亲了亲:“是没到千日,才二十一天。”
顾文越一愣,眼眸缓缓地看向他。
——是说他们在一起恋爱二十一天么?
这下可好,心里比刚才吃了番薯还甜。
竟然才二十一天啊。
顾文越心头恍然,日子过得如同做梦一般,以为已经眨眼间一生一世了。
-
离开的时候,赵老师真给用一个泡沫盒装了一盒子红心番薯,并一罐子酱黄瓜。
顾文越在旁边打下手,帮忙递宽胶带。
赵老师道:“这次来,我都觉得晋诚变了挺多。”
“是么?”顾文越看向年轻但透着慈祥的赵老师,“哪里变了?”
他自己和顾晋诚天天处一起,真有些“云深不知处”的模糊感,并不太能冷静地判断。
赵老师将胶带贴在盒子上,拿起剪刀:“跟以前比,爱说笑了。”
她瞧了瞧面前俊逸的年轻男人,压低声音打趣,“像是性格都随了你了。”
“……”
顾文越哑然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他仔细想,好像顾晋诚的确变得爱跟他开玩笑,偶尔逗自己两句,是跟早前他刚去顾家的时候,不大一样了。
——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赵老师继而道:“这样也好,晋诚还年轻呢,一个人担个大责任不容易。有文越你陪着他帮衬他,他也能轻松点。你性格也好,带得他也开朗了。”
这话,似乎顾文越从家中老父亲口中听过。
总归是顾晋诚原先性格沉闷乏味,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如今叫他带得“年轻”了?
顾文越浅笑:“可能他本来就挺开朗。”
还会给他弄个小玩偶哄他呢,心里是个可爱的人。
赵老师道:“那也得遇到你才开朗得起来。文越你性格是真好,随和。”
她笑着将胶带放好,拍了拍泡沫盒。
顾文越想,他什么性格?他是最没性格的人了。
不过赵老师都这么说,那必然是有些道理。
-
回京城的飞机上。
顾文越和顾晋诚坐在小客厅看电影。
上次看《霸王别姬》他还哭了,这次顾晋诚选的电影,一部浪漫的法国文艺片。
结果,电影开场不到十五分钟,电影中的美女帅哥便热情地拥抱,法式热吻炽热而缠绵。
顾文越原本还坐在他旁边,一条腿架在他腿上,怀里抱着软枕。
也不知道是从影片的主角第几次接吻开始,沙发上的两人也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
起先只是稍微亲了亲,随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最后,顾文越被抱了起来,两人推推搡搡地边吻边往休息间去,身形跌跌撞撞。
等推门而入的时候,顾文越直接被压在柔软的床上,双手被按在头顶。
顾晋诚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动作,或许是因为每次拉着他的手往上举高的时候,他都不自觉地挺着窄腰贴上来。
——他很难说清楚具体是什么,但透着一种很难让人抗拒的诱惑。
顾文越轻哼,猛的意识到他们正在高空的飞机上,忽的有些激动,睁开眼避开他的唇:“我们在天空中亲亲哎!”
顾晋诚亲昵地碰了碰他的唇,眼底晦涩暗涌,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
顾文越从他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低声呵道:“你这个……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