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内城的一处酒楼二楼,
有三人坐在靠栏杆的座位上,
两男一女,
为首者是一个长相粗犷的八尺壮汉,
在他身边的男子瘦高,
手中握着杯盏,
眉眼带着嬉笑之色,
调侃道,
“洛水鲳鱼,清蒸烧鹅,菖蒲酒,菊花茶……托了红昌的福,今日可以大快朵颐一顿。”
壮汉提醒道,
“红昌,你的任务是监视董璜,怎么能够私自与他接触,可能会打草惊蛇。”
在两人对面的女子头戴面纱,
轻声笑道,
“潘大哥,这可是董璜先招惹的我,所以我才偷了他的钱袋子,况且我也没有暴露,他连我的面都没有看见,只会以为是哪个女贼所为。”
“话说任务的目标不是董卓,为什么我们要盯着董璜这个草包。”
壮汉解释道,
“大人说董卓身边有吕布这等猛将,还有飞熊军的亲卫护卫,不是你我能够对付的,只有先从董卓身边的人找找机会。”
面纱女叹息道,
“可惜韩龙大哥不在,若是有他出手,一定能够让董卓人头落地,他都消失两三个月了。”
瘦高男人淡淡道,
“我们都是受了先生的大恩才会聚集在一起,可韩龙不同,他与我们因利而聚,自然会因利而散,他就算离开也不足为奇。”
“代替韩龙,先生已经有了刺杀董卓的合适人选,他正在说服对方加入我们的刺董计划,若是顺利,不出半个月,董卓必死无疑。”
此时的刘如意还不清楚有人对董卓已经产生了杀机,
在天香楼里,
董璜一脸嚣张的进入二楼,
叫人把钱记在账上,
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西凉董氏可是雒阳新贵,
远比此前外戚何氏更加令人敬畏。
荀攸看着董璜目空一切的态度,
不屑道,
“观此子做派,便知这帮西凉人凶悍难制,必生祸患,汉之有董卓,犹秦之有赵高,此乃亡国之相。”
荀彧也叹息道,
“远有赵高擅权之鉴,近有王莽篡逆之戒,与董卓相比,十常侍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
曹操笑道,
“公达先生、文若先生,来莺儿姑娘马上就要出场了,这些扫兴的事情不说也罢。”
话音落下不久,
天香楼的乐师结束了靡靡之音,
忽然弹奏高亢渐变的琴瑟声,
只见一道倩影如惊鸿掠过,
伴随一根红绫凌空飞来,
“那是来莺儿姑娘!”
“好像从天而降的仙女!”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词宗诚不欺我。”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
来莺儿拉着长长的红绫飘荡到舞台的锦缎之上,
似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落下,
仅仅让蛛网般交错的蜀锦绸缎摇晃了两下,
不禁让人怀疑她有没有体重,
媚色生香,花容袅娜,
流苏云鬓插凤钗,翠柳长裙烟胧袖,酥胸半裹金步莲,
眉如点漆,桃红小口,芊芊素手,
来莺儿莞尔一笑,
开始妙曼起舞,
在错落的锦缎间翩然缱绻,
引得台下一片赞叹之声,
“轻如柳絮,矫若灵猫,传闻中赵飞燕的掌中舞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当真是妙人儿,曾闻蔡琰姑娘之仙音,今日又见来莺儿姑娘之奇舞,乐府双璧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若得此女,夫复何求啊!”
见状,
刘如意不禁想起了徐凝的汉宫曲,
轻吟道,
“水色帘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
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待到舞罢曲终,
众人一时还未回过神来,
明明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感觉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片刻后,
来莺儿从绸缎之上缓缓落地,
向观者答礼,
金莲裸足,香汗淋漓,
寻常人怎会知道锦缎舞的辛苦,
不但耗费体力,还要耗费心力,
短短小半个时辰,
已经让来莺儿感到疲惫,
在数丈高的锦缎之上,
稍有不慎便可能坠落下来。
待表演结束之后,
天香楼的女婢们纷纷出来讨赏,
这赏钱是没有定数的,
给与不给也全凭自愿,
但在座之人都是达官显贵,
有几人愿意丢了面子,
不乏一掷千金讨美人一笑的家伙,
一名天香楼的女婢来到刘如意他们这一桌,
刘如意便将刚刚写下的《汉宫曲》递了过去当做赏钱,
不想女婢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以为碰上一个穷酸穷鬼,
曹操面色一冷,
立刻喝道,
“你这贱婢,好不识礼数,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他可是人称词宗的云中王,一字价值百千两纹银。”
女婢吓了一大跳,
急忙跪地求饶道,
“请王爷恕罪,是贱婢有眼不识泰山。”
刘如意苦笑一声,
扬了扬手,令之退下,
这插曲才刚刚过去,
他们便听见邻座不远的喧哗声,
“侍中大人,这来莺儿不光人长得漂亮,舞姿也是曼妙,不知道在床上会有何种风情,嘿嘿嘿嘿。”
“来莺儿这种绝色不论放在那里都是花魁级别的,岂会轮到你小子,要宠幸也是侍中大人来宠幸,你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跟西凉之地的女人相比,这雒阳的女人可水嫩多了,不愧是富庶的国都,连妓女都不同凡响。”
刘如意看去,
原来是董璜一众,
他们对着来莺儿等女评头论足,
面露淫笑,
周围人都一脸鄙夷的看着董璜,
暗中斥之为西凉蛮夷之徒,
董璜根本不在乎他人目光,
抓过一个女婢问道,
“来莺儿这娘们多少钱一晚,你去告诉她,只要她来陪爷,价格好商量,哈哈哈!”
女婢吓得花容失色,
急忙道,
“大人恕罪,来莺儿姑娘并非官妓,而是乐府的乐师,卖艺不卖身的。”
眉毛一挑,
董璜淫笑道,
“卖艺不卖身,我来了,那可就由不得她选择,你速速将来莺儿姑娘请来,我可要好好问问她。”
女婢哪敢这般,
一脸梨花带雨的跪下道,
“小女子不敢,请大人恕罪,若是叫姑娘知道,我可是要受罚的。”
“小贱人,竟敢不听话。”
董璜大怒,
高高扬起拳头就要打在女婢身上,
突然感觉手腕像是被钳子夹住,
动弹不得,
一个冷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西凉董氏,真是好大的威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