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
深夜。
“信使先生,您是说法尔科内?”企鹅人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般这个时候他会在酒吧里,您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气显然有点小心翼翼,像是在担心法尔科内也被秘星教会给拉入伙了会取代他的位置。
尤莱亚懒洋洋地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他将话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里拿着一支笔和纸,看着上面写的地址对着话筒说道:“没什么,一些私人事务要找他解决一下……唔,你确定是这个酒吧?”
“确定,信使先生。”企鹅人说道,他的声音带了点谄媚,“我在法尔科内身边安排了人,不会错的。”
“好。”尤莱亚说道,“谢谢。”
说完他便想挂掉手中的公共电话。
“等一下!”企鹅人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信使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是我可以帮到忙的?”
尤莱亚眯起眼睛,诡谲的流光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流转了起来。
他想了想之后,轻声说道:“报警,奥斯瓦尔德。”
企鹅人:“……啊?”
“告诉戈登局长……”尤莱亚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揶揄的笑意,仿佛预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场面,“黑面具的人和罗马人的帮派火并了,让他来为法尔科内收尸吧。”
……
另一边。
法尔科内坐在不夜的酒吧的包厢内,嘴角吊着雪茄,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
“你的意思是,企鹅是打算彻底收手了?”他轻哼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是两个戴着白色猫头鹰面具的人。
一男一女,两人都身穿着昂贵的定制服装,举止优雅,一举一动间尽是多年养成的高贵仪态。
“他最近一直在转移资产,对产业进行调整。”戴面具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道他为何会做出这种转变,我们猜测可能与秘星教会有关。”
“哼,一个不成气候的小□□罢了。”法尔科内不屑地笑了笑,“企鹅的退出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这个家伙还是这么没出息,轻轻松松就被别人给洗了脑。”
“今晚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女人继续说道。
法尔科内眯了眯眼睛:“你是说黑面具进去了?”
“不仅仅是进去了。”戴着面具的男人冷声说道,“他是被送到阿卡姆去了,而且和他合作的贝恩还被切断了一只手。”
法尔科内皱了皱眉:“进阿卡姆倒是不让人觉得意外……”
但是贝恩被切断了一只手?
这是谁做的?
谁会有这种实力?哪怕是蝙蝠侠都很难做到吧?
“他并不是为了方便出来才进的阿卡姆。”戴面具的女人说道,“我们在警局里的眼线报告回来的确切消息是,他是真的精神不正常了,基本是废了。”
“看他那吓破胆的样子。”男人嘲弄地说道,“还不如死了好。”
法尔科内一怔,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哥谭的势力向来都分明的很,以罗马人、黑面具和企鹅人为代表的帮派势力,韦恩集团为核心的商业帝国,再加上这个城市幕后的掌控者猫头鹰法庭,三股势力互相制衡,维持住了哥谭表面上的平衡。
而法尔科内家族是三个帮派势力里唯一一个与猫头鹰法庭有所联系的家族。
企鹅人这个懦夫正在慢慢退出地下产业,让出手头的利益,然而他那么年积攒起来的根基还在,虽然暂时没有威胁,但也没办法去彻底铲除。
黑面具则莫名其妙地直接倒了,手下的势力估计正乱成一团。
那么帮派势力就只剩下他法尔科内一家了。
没错,黑面具家大业大,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产业很难被他法尔科内一口气吞下去,但如果再加上他手头正在进行的那个人体改造项目……
法尔科内抬起眼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两个戴着面具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戴着面具的男人冲着女人几不可见地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谁做的。”戴着面具的女人说道,“只知道蝙蝠侠和罗宾在现场,但他们必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做到这种程度。我们怀疑这背后有秘星教会的手笔,但我们没能查到相关信息。”
“竟然还有你们猫头鹰法庭不知道的事情?”法尔科内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手下那几个人的实验情况如何了?”面具男手指轻敲桌面,沉声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法尔科内似乎稍微提起了点精神,倒也没有去在意话题转移的如此突兀,正色道:“老样子,全都疯了。”
“和第一批是一样的吗?”面具男接着问道。
法尔科内点了点头:“刚开始几个实验体还算正常,几天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满脸恐惧,胡言乱语,坚持不了多久就全都死了。”
“死了?”
“放心,已经全都处理干净了。”法尔科内放下雪茄和牌,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这次实验我们排除了不少问题,下一批实验体也已经就位了。”
“我们交给你的那个东西还剩下多少存量?”戴面具的女人轻声细语地问道。
法尔科内伸出手,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材质像是琥珀一样的月亮型挂坠。
小小的月亮挂坠散发着紫色的怪异光芒,里面有红色的光点在游动着,像是血斑一样,看起来诡异莫名。
两个戴面具的人都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目光躲闪,避免接触到那个月亮型的挂坠。
“还剩下很多。”法尔科内道,“看。”
面具男语气有些恼怒:“你竟然把它带在身上?”
法尔科内无所谓地说道:“怎么?这么漂亮的东西,就应该带在身上,随时拿出来欣赏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盯着手中那个月亮形状的项链,眼睛里露出疯狂、混乱与狂喜的神态,刹那间他的神情完全陷入了狂乱,之前的优雅从容消失不见,他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
两个带着面具的人立刻就站起了身。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面具男说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如果有什么新的信息,我们会及时联系你。”
法尔科内的神态恢复了原状,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反常一样,慢条斯理地把挂坠收了回去,这才站起身来说道:“好。”
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很快就消失在酒吧喧嚣的人群中,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法尔科内独自坐在酒吧的包厢内,面无表情地呆愣了半晌后,他皱着眉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深吸了口气。
他刚才……怎么了?
是失控了吗?
最近这段时间,这种症状似乎愈加严重了。
他仔细思考着,可他的脑袋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他考虑到了很多因素,包括睡眠问题、生意场的问题,甚至是企鹅人的问题,但他就是想不到自己胸口上挂着的那个诡异的项链。
如同思维被放入了暗箱内,又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牵住了缰绳,无法脱离既定的轨道。
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无法得出什么结论,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法尔科内皱起眉,问站在他身后的侍者:“怎么回事?去看看。”
侍者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包厢,去往了外面。
……
尤莱亚被酒吧的保安拦在了外面。
“非会员不可入内。”那个看起来就每天泡健身房的的壮汉保镖拦住了他。
尤莱亚睨了他一眼,心想眼前这家伙把自己塞进这件西装估计花了不少功夫,可怜的西装。
“无关人员请不要在这里逗留。”保镖见尤莱亚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发毛,连忙赶人。
“让我进去。”尤莱亚说道。
保镖愣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说话声音并不大,也丝毫不带有命令的口吻,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这个少年的声音在回响,如同高天之上奏响的歌谣。
保镖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那个声音将他的思维清洗一空,眼神也变得空洞了起来。他侧过身,恭恭敬敬地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谢。”尤莱亚颇有礼貌地说道,迈开腿走进了酒吧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但这间酒吧里依然人声鼎沸,无数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目光迷离地扭动着身体,空气里尽是烟酒的味道。
尤莱亚皱了皱眉,顺手从路过的酒保处拿了一杯鸡尾酒,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他就被路过的一位浓妆艳抹的女郎发现了。
女郎款款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用低沉性感的嗓音说道:“不去舞池里玩一玩吗?”
尤莱亚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瞥了一眼闪着紫色霓虹灯光的电子计时器一眼,看了看时间。随后他眯起眼说道:“快了。”
女郎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您是哪家的小少爷?面生得很啊,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你,第一次来玩?”
尤莱亚笑了笑,没有答话,他伸手想去喝一口鸡尾酒解解渴,却在快要入口的时候闻到了不太妙的、像是某种违禁药品的味道,干脆又放了下来,望向那个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的女郎,笑着问道:“我听说这里是罗马人的地盘。”
女郎脸上暧昧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略有些警觉地看着眼前这个娃娃脸的漂亮少年,原本的猎艳想法也顿时去了大半。
一般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小少爷是不会掺和到帮派的事情里面的,眼前这个少年或许有什么别的目的。
“怎么?”尤莱亚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你是他的人?”
女郎只是愣了一瞬间,又挂上了那种暧昧的笑容,说道:“小少爷,你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她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许危险的气息了。
“那我劝你赶紧走吧。”尤莱亚认真地说道,他脸上的表情真诚极了,像是真的在劝告一样,“姐姐你这么漂亮,等会儿要是出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女郎皱了皱眉——
这是在挑衅吗?
这小少爷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胆子倒是不小。或许是黑面具或者企鹅人手底下的小马仔?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酒吧的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尤莱亚感叹道:“哎呀……姐姐,看来真的有点晚了哦。”
女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嘭!!!”
她尖叫一声想要躲藏起来,转过脸便看见少年的微笑。
原本是让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更加友善的微笑,此刻却在若隐若现的火光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怕,让这位女郎浑身都仿佛浸入了冰冷无比的水中,逐渐窒息。
她猛然后退了几步,状若疯癫地惨叫了一声,疯狂地逃离了现场。
酒吧陷入了一片混乱,玻璃碎裂声和人们的叫喊声练成一片。
数十个带着面具的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胡乱打砸,昂贵的酒水被泼洒在地上,精致的陈设被破坏,枪声大作,所有人都开始仓皇逃窜。
尤莱亚依然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女郎急急忙忙地逃离,倒也没有去阻拦,只是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微笑,望向好戏发生的舞台。
“假面会社?!”罗马人帮派的马仔大惊,“你们疯了吗!”
假面会社中一个带着棕熊面具的人手持钉满了钉子的铁棍走了上来,指着另一边吼道:“疯了?我们疯了?罗马人,你们说好了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却又在背地里干这种事情背刺我们老大?!撕破脸了是吧?我们假面会社今天非要把你们的脑袋打碎不可!”
“等等!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罗马人的马仔也慌了,他们怎么就背刺黑面具了??
“误会?笑死我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们泄露了我们老大今晚的生意!”棕熊面具恶狠狠地吼道,他一挥手:“给我打!”
“等一下!先别动手!”罗马人这边死命地想要拦住他们,可根本无济于事,“不是我们举报的!妈的,你们这些疯子!!”
假面会社的人残暴惯了,完全是拿命在拼,根本不管对面在说些什么,枪口对准了罗马人这方胡乱扫射。鲜血迸溅,原本灯红酒绿的酒吧立刻变成了弥漫着血腥味的人间炼狱!
“见鬼,这群疯子都和他们老大一样脑子不正常了吧!!”罗马人的马仔们瞬间死伤惨重,顿时帮派的火气也被激出来了,纷纷掏出武器开始反击,“干死他们这帮狗崽,妈的!”
哥谭两大帮派史无前例的战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这样的战斗,今夜在罗马人的地盘上随处可见。
尤莱亚伸手接住了一枚向他这边飞过来的子弹,轻轻扔进了面前的酒杯里,看着高温的子弹在酒水中冒出气泡,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只需要一点点催化剂……”他轻声说道,“就能沸腾起来。”
他抬起眼看向混乱的战场:“我可太爱这座城市了。”
随后,他似有所感,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包厢。
“……”尤莱亚眯了眯眼睛,站起了身,走进混乱的战场,顺手从一具尸体上摸走了一把匕首。
这场好戏的主角,可不能提前立场啊。
……
包厢里的法尔科内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的助理几乎是一出包厢的门就被射中了,鲜血几乎迸溅到了他的脸上。
助理艰难地想要往包厢里躲,法尔科内瞳孔猛地一缩,迅速关上包厢的门,甚至还反锁了,杜绝一切让外面的人注意到这个包厢的可能。
他随后立刻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危险后,便试图打开窗户。
可那扇玻璃窗户就像是完全被封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法尔科内急了,他转过身抄起放着酒杯的圆形桌就想要砸开窗玻璃。
短暂的蓄力后,他抡圆了胳膊,像是要飞越疯人院一样砸了过去——
“嘭!!!”
一声绝对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猛然炸响,圆形桌像是砸在一块铁板上一样,不仅没有砸碎玻璃,甚至还反弹了回来,在法尔科内震惊的目光中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法尔科内:???
一句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他就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阵剧痛和可怕的晕眩,随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
法尔科内是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醒的。
他一睁开眼,就感觉有什么刺激性的液体流入了他的一只眼睛,烧灼般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他意识到,那是酒。
他头上被桌子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酒精从伤口处流淌过,带来钻心的剧痛和可怕的烧灼感。
好不容易从这阵疼痛里缓过神来,他的视觉恢复正常,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
鞋子看起来很陈旧了,但却一尘不染。
他继续往上看,普通的牛仔裤和灰色的卫衣,一张陌生的、年轻的少年面孔。
少年正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他,手里拿着水晶高脚杯,将高度数的鸡尾酒淋在他的头上。
他休闲的装扮与整个奢靡的包厢格格不入。
他那张看起来相当无害的娃娃脸上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但在法尔科内的眼中,那笑容却显得恶毒无比:“你醒了呀。”
他微笑着,蔑视着这个倒在自己脚下的人。
【卡迈恩·法尔科内:理智值51/100,污染度8.17%】
霍索恩颇有些意外。
霍索恩:“这家伙的理智和污染度都有点超出预期了,他的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别的超自然事件。”
【是的,霍索恩先生,这并不正常,他应该与旧日的眷者有过接触。】
法尔科内感觉自己的思维几乎不能集中,他怀疑自己是被砸出了脑震荡,而且浑身脱力,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是拖着一条死狗般将他拖了起来,随手扔在了墙角。
他勉强借着这股力坐起了身,艰难地抬起眼看向这个陌生的少年。
尤莱亚不慌不忙地将剩下的酒都浇在匕首上,轻声说道:“唔……先消毒……”
察觉到法尔科内的目光后,他看向可怜的猎物,嘴角咧开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我是不是很贴心?”
法尔科内艰涩地说道:“你……是谁?”
“我吗……”尤莱亚将酒杯放下,甩了甩匕首上残余的酒水,“一个普通的哥谭市民。”
法尔科内咬了咬牙:“你是谁派来的?他们给了你多少?”
尤莱亚轻声笑了起来。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笑容越来越灿烂,笑声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他几乎是抑制不住地狂笑了起来。
法尔科内感觉自己的心跳伴随着陌生少年的笑声愈加仓促,某种阴冷入骨的感觉突然包围了他,几乎让他胆寒。
“给了我多少?法尔科内先生,你就只能想到这个吗?”他那可怕的笑容逐渐收敛,又变回了那个友善的微笑,“为什么不问问,你从我这里夺走了多少呢?”
法尔科内瞳孔地震。
“……我根本不认识你!”他低声吼道。
“这就是最可笑的地方了不是吗?”尤莱亚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匕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站在高位久了,眼睛只会向上看了,对吗?”
他轻声温柔地说道:“那不如,先割掉你的下半部分眼球吧?”
法尔科内惊恐地看着他,屏住了呼吸,说道:“等等……!”
尤莱亚的刀停了下来。
“至少……”法尔科内语气很快,像是在害怕尤莱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至少让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输吧!”
“你想知道为什么黑面具的人会突然对你发动袭击,对吗?”尤莱亚的刀尖擦过他的眼角,带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你是黑面具的人?!”法尔科内下意识的说道。
“这么说不太准确。”尤莱亚说道,他的刀刃一直在法尔科内的眼睛与耳朵之间游走,吓得法尔科内丝毫不敢动弹,“不如说,我是亲手把黑面具送进去的人。”
法尔科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教会的人?”
“很有趣不是吗?”尤莱亚轻笑着说道,“企鹅人因为无法被满足的欲望而被教会掌控,黑面具因为无法抑制的恐惧而被送入阿卡姆,而你……哥谭帮派的最后一块三角,即将死在我手下,明天的报纸头条只会是罗马人死在帮派火并的乱战中,不会与我有半点关系。当然,你和黑面具的产业都会被我们的人接手。”
他感叹地说道:“高楼倒塌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喽……”
法尔科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
尤莱亚抬起眼看着法尔科内恐惧的眼神和震惊的神色,笑着说道:“假面会社知道他们的老大倒台后,肯定会遭到你们罗马人的清洗和吞并,而此时,如果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而且你还会杀光所有曾经忠于黑面具的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的。”法尔科内语气有些不稳地说道,他丝毫没有底气,因为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在佐证着眼前这个少年的话。
“确实。”尤莱亚感叹道,“他们即使相信这背后是你在捣鬼,考虑的第一方案也是向你投降求饶……多可悲啊,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管可怜的、疯癫的黑面具?”
“那为什么……”法尔科内结结巴巴地问道。
尤莱亚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灿烂,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法尔科内止不住的浑身发冷:“那你觉得,为什么黑面具会无缘无故地疯掉呢?你真觉得,你可以彻底控制自己的大脑?”
就凭你,一个理智只有区区一百点的普通人类?
法尔科内瞪大了眼睛。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疯狂滑坡。
“你……”他说道,“你们这些怪物!你逼疯了他们……!”
突然,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曾经被身边人提起过的一个案子。
就在两个月前,他手底下最底层的几十个马仔被什么古怪的□□仪式给卷了进去,死的死疯的疯。
虽然都是些底层的喽啰,但毕竟死的人太多了,这件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个案子……那个少年的名字……
是什么?
他想起来了。
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是……
“……哈特?”他说道。
尤莱亚的刀微微顿了一下。
“你想起来了?”他似乎是有些意外。
“你……是……”法尔科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样,痛苦地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滚落,看起来狰狞可怖到了极点。
尤莱亚耐心的等待他咳完,继续问道:“我是谁?”
法尔科内半晌后才勉强止住了咳嗽,抬起眼望向尤莱亚。
他像是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眼里的迷惑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漠然。
“这么说,你是来复仇的?”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高高在上起来,像是在知道了尤莱亚的真实身份后,那种旧贵族的傲慢就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尤莱亚挑了挑眉:“……并不准确,复仇只是顺手。”
法尔科内机械而冷漠地说道:“那你报个数吧,要多少?金钱,地位,女人,我都可以给你。”
他看起来与刚才完全不一样了,理智也立刻下滑,此时他残留的理智已经不到30点了。
藏在尤莱亚体内的霍索恩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霍索恩思索着说道:“有点意思啊……这家伙身上似乎藏了个什么奇妙的东西,这东西再以某种特殊的、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着法尔科内——似乎是某种非物质存在类型的超凡生物?”
不过为了人设不偏离,他倒是没有立刻让尤莱亚这个壳子对此做出什么反应。毕竟作为一个人类,尤莱亚并没有洞察超自然世界的能力,强行调查只会导致污染度崩盘。
霍索恩眯起眼睛,透过法尔科内的人类躯壳,将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体内潜藏着的那个东西身上。
【那似乎是一种能量体,它正在以某种方式干扰法尔科内的思维,而目的是想激怒您,让您彻底杀死法尔科内。】
霍索恩点了点头:“显而易见。它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力量彻底摆脱法尔科内的躯壳,以他的尸体为感染源,将能量体扩散出去。而这个东西的强大程度,已经能抵得上一个小邪神了,如果没有良好的措施遏制住这玩意儿,它能在三天之内把整个哥谭给扬了。”
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人类总是要和他们根本不理解的东西打交道?为什么一定要玩火自焚?
【这对您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麻烦,霍索恩先生。这个小邪神太自不量力了。】
霍索恩笑道:“那倒是。我想,它甚至弱小到没能看出信使这具躯壳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谁。”
不然恐怕早就已经跪地求饶了。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一位外神!祂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那个小东西了,当然,只要不在意污染度的话……一旦法尔科内死亡,离他最近的信使恐怕很难抵挡住瞬间爆发的污染源。
“基于污染度的问题,我暂时不太好杀他,那个小邪神最好是封印在他体内。”霍索恩说道,“当然,真杀了也无所谓。”
【可是您不杀他的话,信使的污染度恐怕也会控制不住……】
霍索恩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有时候,为了更长远的目标,总得做出一些牺牲。”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来阻止尤莱亚的话就好了。
……
尤莱亚沉默了片刻后,站起了身。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手里转动这那把锋利的匕首,脸上的笑意似乎冷了下来。
“我怎么会心存幻想呢?”他轻声说道,“可笑。”
法尔科内瞪着他:“你到底……”
“算了,我累了……让这一切尽快结束吧。”尤莱亚打断了法尔科内,他像是疲倦了,不愿意再继续进行这无趣的游戏,“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就在这一刻,身后被反锁的包厢门被一脚踢开,尤莱亚只来得及回过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就被突如其来的黑色影子击飞了。
“当啷——”
匕首落地的声音清脆作响。
尤莱亚看了一眼嵌入墙壁的蝙蝠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向站在包厢门口的蝙蝠侠。
……
蝙蝠侠的心脏依然在超频率地飞速鼓动着。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差点就没能阻止尤莱亚!
在看见蝙蝠灯的瞬间,他就立刻出动,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戈登。
戈登没想到能在午夜顺利联系上蝙蝠侠,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意外,随后便将突发的案情转告了蝙蝠侠。
“你的意思是……企鹅人报警说黑面具的人找罗马人火并了??”
蝙蝠侠险些没能理清这过于魔幻的逻辑。
这是什么混乱的三角关系啊!
或许是先前做的那个噩梦,再加上扎坦娜说过的话,他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便立刻赶在警方之前去往企鹅人所说的那个地方。
企鹅人并没有说谎,罗马人地盘上的酒吧已经是满目疮痍,到处是重伤的人和尸体,两大帮派黑吃黑狗咬狗,竟然死伤大半,像是一同得了失心疯一样。
蝙蝠侠根本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解决了剩下的帮派分子,将他们击晕。
打开热成像目镜之后,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某个包厢里还有人站着。
他看见一个少年体型的人手持匕首站着,而他的面前是一个跪坐着的人。
这一幕骤然与他噩梦中最开始的画面重合了。
——信使举起匕首杀死敌人,突破界限,被彻底污染,异变成恐怖的怪物。
来不及思考,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踹开了包厢的门,阻止了尤莱亚的行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噩梦里的那一幕再现!
此时此刻,他和尤莱亚面对面站着。
后者被打断了复仇行为,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尤莱亚问道。
为什么要阻止他?
蝙蝠侠顿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
难道说他怀疑自己受到秘星之眼的影响,做了个奇怪的预知梦,梦里信使杀了眼前这个人之后就会变异成怪物?
换位思考的话,他估计自己也不会相信。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可怕,甚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它是会真实发生的。
更何况眼前的场景与那个梦境何其相似?
复仇的办法有很多,而杀死对方很可能会造成两败俱伤,他绝不能让这个孩子冒此风险。
尤其是在有外神介入此事、物质世界的规则已经不适用的当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被毁掉。
这还是一件谋杀行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必须阻止他。
蝙蝠侠沉默了良久,说道:“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情吗?”
尤莱亚眯起了眼睛,那双流淌着奇异光芒的眼睛在此刻被足以令人胆寒的戾气所充斥:“真的要在现在提那件事情吗,蝙蝠侠?”
蝙蝠侠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要杀他。”蝙蝠侠说道。
他抬起眼,直视尤莱亚的眼睛,他注意到一直以来都习惯微笑着的少年此时已经失去了表情,他的眸光冰冷而空洞。
“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吗,蝙蝠侠?”他眼里的温度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一直以来阳光少年的伪装面具在这一刻仿佛完全碎裂,露出了如淤泥般污浊、除了仇恨再无其他的漆黑的灵魂。
蝙蝠侠知道这很困难,甚至是强人所难,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杀死对方的冲动。
但他不愿冒险。
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尤莱亚在他面前变成那个恐怖的模样,变成那个完全失去理智的怪物。这不是在复仇,这是在自我毁灭。
在一个被外神所凝视的孩子身上,一切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因此,在他调查清楚之前,他必须阻止尤莱亚。
法尔科内的命就在这里,他随时可以取走,但不是现在。
所以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信使,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