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落水后冷了太久,突如其来的温暖反而使人神思倦怠。温淑被程阙稳稳抱在怀中,疲惫争先恐后地占据她的身体,让她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
李德庆拎着灯笼,好不容易见着人,连口气都没全乎喘上,就见程阙将人抱起来便要走。
“呼,等等,程探花等等小的,我来给您掌亮!”李德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拎住程阙放在桌上的宫灯,一手提着一个,气跟不上,话都说得艰难。
方才头脑发热,被抱起来也是始料未及,现下又有外人在,温淑脑中发的热都烧到了脸上。她放下揽在程阙后颈的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襟,小声道:“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程阙有疾在身,若是抱着她回去,指定得累坏身子。
程阙没答她,反而手上发力颠了颠她,四下悬空无着之感吓得温淑又下意识揽住了他。
又被她揽住,程阙笑了笑,垂首在她耳旁用气声道:“不行啊,皇宫里人多嘴杂,万一有人看见你身上都是湿透的,说我没本事,连自家夫人都照顾不好怎么办?虽然的确是我不好,但三娘就念在我是初犯,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吗?”
温淑哑然,说不过他,也不敢在内侍面前和他胡说。她侧了侧被某人热气烘得酥痒的耳朵,自暴自弃地将脑袋埋在了某人怀里。
程阙垂眼,见怀中人头埋在他衣襟前不动了,露在外面的耳朵连耳廓都透着淡淡的粉。他压住唇边的笑意,看向一旁的李德庆,等他掂量完两盏灯,抉择好如何提后,才温声道:“有劳李内官引路了。”
李德庆一笑,道:“是小的该做的,该做的。”
他忙提着灯笼微侧着身走在前面,为程阙照亮前路。他一心想着程探花身子不好,如今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肯定吃不太消,便将步子放得慢了些,以免程阙跟不上伤了面子。
不料程阙看着弱,还时时咳嗽几声,但怀中抱着人,却能一步不落的跟上他,甚至连喘都不喘。他怀中的夫人也不出声,一路行来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李德庆悄悄将宫灯提得高了几寸,正想要偷偷看一看身后的人,却听见程阙温和的声音。
“李内官,可否走得快些?内子需要快些换下湿衣物。”
他的声音低柔悦耳,却将李德庆吓了一个激灵,忙道:“是小的不对,小的这就走快些!”
温淑听完两人说话,想着被抱着走了许久,出宫的路却还很长,便又扯了扯程阙的衣裳,磨磨蹭蹭地抬起头,引得程阙垂眼看她。
温淑看了看前方无知无觉的李德庆,才张口无声说:“出宫还很远,你还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程阙扬眉,似是疑惑。
太暗了,他可能看不清,温淑想了想,提了提声音小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程阙摇头,抱着她继续往前。
温淑想挣扎着下来,却怕摔着自己,急中生智道:“大郎,你身子还行吗?”
前方的李德庆脚下一歪,却没敢回头。一脸云淡风轻的程阙一笑:“三娘放心,很行。”
温淑想想他三步一喘的样子,怕他硬撑,急道:“出宫的路还很长,大郎,你不行!”
“我行!”程阙面上浅笑不变,吐出的话却越发坚定。
前方的李德庆听到此处,忍不住道:“温夫人放心,陛下令小的带你们去明昼宫留宿一晚,今夜二位是不必出宫的。”
静。
李德庆话音一落,便听身后一片寂静。
温淑抓住程阙衣襟的手松了松,好一会儿才道:“是……是吗?”
“是!”李德庆斩钉截铁。
温淑没脸见人了,恨不能掘地三尺,遁地而逃。但她只能埋头在程阙心口,听他闷在胸膛里的低笑。
直到进了明昼宫,听见宫人们见礼的声音,然后关门声响起,温鹌鹑都没再抬起头。
程阙看了看怀中恨不能将自己团成一小团悄悄滚走的人,眸中漾起笑意,低声问道:“已经没人了,三娘还不肯下来吗?”
温淑从他怀里偏了偏头,露出一只眼悄悄探了探四周,才放开程阙惨遭蹂·躏的衣襟,从他怀中下来。
一落地,她便飞快地隔了程阙三尺远,看也不看他,道:“多谢,你快去休息吧!”
“三娘打算让我去何处休息?”程阙往宽椅上一坐,好整以暇盯着她。
温淑抬眼看他,想起这是在宫中,努力地平复好心绪,大方道:“抱歉。”
“你又没错,不要总是道歉。”程阙认真道,“好了,里面有备好的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你快去将湿衣物换下。”
温淑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目光定在程阙被胸腹间被她沾润的外裳上。
“那你呢?”
她原是想让程阙也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程阙却会错意,回道:“我在这里守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淑摇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程阙闻言,语气微有些严肃,道:“可是宫人们只准备了一桶水。”
温淑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震惊又惊慌:“我不是邀你共浴的意思!”
程阙挑眉:“我也没说三娘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若再不去洗,水就该冷了。”
温淑喉间一哽,疾步往里间走,程阙的披风太长,裹在她身上犹如拖尾长裙,一个不妨,险些将她带倒,吓得温淑手忙脚乱地拽住一旁的帷帐。
“三娘,要小心些。”
身后是程阙温和的,明显在憋笑的声音,温淑一扯披风,声音拔高:“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程探花:我行!抱夫人,必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