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言回到王通府邸,才进得卧房,忽然又有仆役过来,道:“姜先生,我乃王福畤公子手下管事。
昨夜多亏先生出面,替老爷挡住了麻烦,阖府上下感激不尽。公子特意在城中酒楼,预备了一副上等席面,请先生务必赏脸!”
姜言脸色有些古怪。前一个忽悠他出去的仆役,经王通查探,已经不知所踪,料想早就拿了钱财逃走。
因为此事,石青璇对他去见了云玉真,还很是调笑了一阵。他正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想不到眼下又来同样的事。
姜言欲要去找王通分说,但见此人确实是王福畤管事,转念一想,若事情为真,此举就有些不妥当。
王福畤不亲自过来,反而派了侍从,显然是不想叫王通知道。对方从来对自己毕恭毕敬,视作半个长辈,若害得对方挨骂,可就不好。
姜言略一思索,跟随对方出了门,等到了一处极为繁华的街道,入到一家热闹非常的酒楼,才放下心来。
管事躬身道:“公子就在三楼雅座,小的就不上去了,先生请!”
等上了三楼,姜言察觉到包间内又只一人,呼吸若有若无,却均匀有力,心里一沉,王福畤的内功,可没这么高明。
但里面这人武功,也高不过跋锋寒和傅君瑜去,顶多和田云霄、钱独关等相当,倒不令人害怕。
他推开房门,顿时愕然,里头又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站在门边,手执一柄明灯,火光映衬之下,玉脸朱唇荣光焕发;一头秀发乌黑油亮,把白皙的皮肤更是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之极。
她容貌本就比沉落雁、云玉真高出一些,又在头上扎了个男儿髻,绑上白色英雄巾,显得英气勃勃,更添三分魅力。
姜言有些踌躇,欲要退走。
“姜先生恕罪!”女子似有察觉,连忙道:“我乃东溟派单婉晶,是我求到王公子,他不便拒绝,才有此安排。”
姜言仍旧是有警惕,也不进门,问道:“东溟公主有何吩咐,但请明言。”
单婉晶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戒备,含湖道:“此来是为感谢姜公子为我除去一个大敌。”
姜言心下了然,踏入房中,那单婉晶随手将门一关,又使得他略有些僵硬。
单婉晶微皱眉头,引他到了桉几旁,当下明灯,道:“
姜公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想来是婉晶冒犯,令你不快。只是此事实在不好让外人知晓,才这般唐突。”
“不关你的事,是我想到了别的。”姜言摆摆手,他总不能说,对方这一番举动,令他想到了今天中午,差点被人借种的尴尬。
这种事情容易唤起与商秀珣的关系,终究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想得通时大方一笑,想不通则难免有些郁闷。
他调整一下情绪,道:“单姑娘找我,是因为我杀了边不负?”
单婉晶脸色一变,又立刻转了正常,道:“看来姜公子也知道这恶贼做下的孽。”
当年她母亲东溟派主单美仙,是被“魔隐”边不负强暴,才生了她。这一桩陈年往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是以单婉晶从小便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恨之入骨,早想杀之以报母亲心头大恨。可边不负武功十分高明,且许多年不出江湖,行踪不定,难以成行。
姜言杀了他后,实实在在是为单美仙和单婉晶报了大仇。
不过他并不以为意,道:“姑娘不用谢我,只是阴癸派先惹的我,才出手报复。也属他时辰到了,倘若那日来的不是他,我换一个人,也一样是杀。”
单婉晶摇摇头道:“我只认结果,至于公子是因为什么才杀了他,并不重要。
母亲一直教我,要恩怨分明,此等大恩,若是不报,实在有违我的处事之道。”
姜言明了,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替我准备一把上等的长枪,以做谢礼,从此两清,如何?”
“区区兵器,你拿钱来,我便能卖。东溟派做的就是个生意,并不值什么恩义可清。”单婉晶也不再纠结,自己存了打算,道:
“公子高风亮节,单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枪我会送上,大恩以后也自然会报。”
她说完这一番话,拿起酒杯斟,双手一捧,姜言刚准备伸手去接,却见对方自己一饮而尽,接着干脆利落出得门去。
最后这一个动作,真叫他有些意外,望着桉几上的空杯,哑然失笑道:“真是有个性!”
……
姜言甫一回到王府,便有下人来请,随之去了后院。
王通与石青璇皆在凉亭内,候他到来,后者脸上带笑,道:“听说你又被一个女子约去,这会不该又是看上你了吧?”
姜言尴尬的咳嗽一声,道:“璇妹可别提,我连一杯酒都没有喝到肚子,要是这也算看中,那我吃软饭都得饿死。”
“不是单美仙的女儿找你?”王通有些意外,道:“照道理说,她不应该怠慢你才是。”
姜言轻咦一声,道:“看来王兄也知道其中内情。不过,她也不算是怠慢,只是我不想领受这份报答罢了。”
他将与单婉晶见面经过说了一遍,王通这才明白,说道:“原来如此。单美仙这人外柔内刚,生出的女儿,性情还要更恩怨分明一些。
贤弟,你冲着她要的那杆长枪,是送与我新收的弟子李靖的么?”
李靖被姜言带来参加寿宴,本打算寻觅一个明主投奔,可各家来人大都瞧不上他,他也不大瞧得上对方。
除去王世充这个真正的一方诸侯外,其余如独孤策、宇文无敌、李建成等四大阀子弟,翟娇、李天凡等瓦岗寨继承人,都不过尔尔;至于江淮军、东海军、吴兴军,更不用提。
只宋阀与窦建德部让他颇有好感,只是前者远在岭南,地利太差;后者近来杀了直言劝谏的手下宋正本,颇显刚愎,让李靖有些犹豫。
恰好王通因他是和姜言一起前来,高看一眼,略略交谈,知其才干,便收做了弟子。
姜言笑道:“我曾与他打赌,洛阳和扬州局势,哪边会先起变化。我虽然不定会输,可早点准备,终归是不错。”
王通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替他先行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