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此地,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停留下来。
姜言有些好奇,问道:“李兄,我见你所用刀法,走的都是军中杀道一脉,显然是做过边军,骑术也颇可观,怎地还要找我来学?”
李靖道:“姜公子所见不差,我确实在北面历练了两年。只是那时候做的步兵,骑术还是后来有意练习,勉强能够杀些寻常兵卒,并不精通。
我既然有志于以一身所学,协助名主匡扶天下,怎可不精通骑斗之术?今见你一柄长枪,马上纵横,无人能够近前,真心诚意佩服。”
姜言心下了然,大唐世界乃是架构在历史上的武侠世界,借用历史人物而实际风土人情又大不相同。
不说旁的,就是那长安城墙三十丈高,真以实际历史而论,什么生产力水平能够建筑?又有哪个军队能够攻下?
姜言自打外出转了这么多年,便从不敢真以历史或者单纯的,来判断遇到的事或者人。
比如眼前李靖,原本该是四十好几的年纪,陇西李氏出身,隋朝名将韩擒虎的外甥,楚公杨素亲口承认“卿终当坐此”的人物。
但此人眼下非但只二十三四,更是小门户出身,黑黝黝的肤色,无不昭示今日成就,全由奋斗而来。
他要学习骑斗之法的原因,也是在此世界中,骑兵冲锋,就和演义一样,是主将带头。
李靖说起自身经历,还上马演练一番,看着果然有些别扭。其刀法“血战十式”,步战倒是不俗,可用作骑兵冲锋,差了些意思。
姜言略一沉思,道:“我所学骑术,乃是传承之飞马牧场初代场主商震,他原本便是晋末军中将领出身。
只是那时候,马镫尚不及如今便利,是以骑马之人,须得时刻掌控座下马匹动态,如操舟一样,随之调整起伏,比今之骑将,更得马势。”
姜言上马,将其中细微处一一展示,并结合各种技巧,说得明明白白。
李靖果然是天资不凡,只花了半天功夫,就尽数熟悉,剩下的便是长年累月的练习。
其后他又请教枪法,道:“马上兵器,和地上不同。除刀为快速奔袭之用外,多为枪槊矛戟之类长柄兵器,为将者不可不学。”
姜言笑道:“你却是有眼光,我这门枪法,乃是从襄阳郡守田云霄处得来。他祖上乃是袁绍谋主田丰,枪法得自大将文丑,正是马上枪技,不同凡俗。”
他将这门枪法用心教授给了对方。此时距离王通寿宴还有段时日,两人便在江淮军的地盘稍作停留,借着小股乱兵,演练技艺。
直到周边安静了半天,李靖判断江淮军在准备大动作,两人才离开此地,进入了瓦岗寨的地盘。此处虽民有菜色,可大体上还算是安稳。
“李密还是有些治才的,只是可惜。”李靖摇摇头,叹道:“当今天下,战火纷纷,诸侯并起,可还没有一家显露出有统一天下的实力和声势。”
姜言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窦建德、李子通皆是出身草莽,李兄何不自己起兵?以你是才干,做出一番事业,应当不难。”
“一方诸侯容易,难就难在平定天下。”李靖沉默一阵,道:“我自负领军之才,不输于人,奈何治理地方,实非擅长。便能得势,也不过是个为王前驱,命归沙场的结局。
况且一旦称霸,便不能回头,就算投靠,哪个主上敢用?岂不是浪费了我自小所学一身本领?”
一方诸侯,在自己地盘如同皇帝,生杀予夺,权势滔天,呼喝之间,山随云从。平常人即便没有这个能力,也会有这份野心。
李靖则不然,姜言与之接触几天,才干真如历史中的一样,非但对天下大势,了若指掌;且在追踪、躲避江淮军,安排百姓躲避几件细微事情上,也是处理得滴水不漏。
有才干却能抑制野心,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持而行之,这种人姜言十分佩服。既无冲突,自然也乐于成全。
……
到了瓦岗寨的地盘,两人速度就快了起来。
姜言也路过曾经来过的项县,却并没有停留,一路往上,在天黑之前抵达梁都。
此城边上就是杨广建起的通济渠,时有扬州与洛阳之间的商船来往,很是繁华。
城内中心处有两条十字交叉、贯通四门的大道,将城内分成四块。
各家整体都是砖木房,朴素整齐,不过东北面乃是达官贵人所在,颇多豪宅庭院;东南面则是青楼歌馆,酒店旅社,一字排开,热闹非常。
姜言名气颇大,模样又好认,入飘香楼不久,便有人找上门。
一大帮彪形大汉,簇拥一个女子,上了二楼,见着两人,径直过来。大汉将这一桌围住,女子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她长得眉目如画,一身大红长裙,襟口开得极低,露出半边胸脯,在时下这等还算开放的风气下,也显得浪荡非常。
这么大一个美人,就在桌前,就算是以李靖的镇定,也忍不住看了几眼。
反倒是姜言,似乎并未察觉,仍旧是小口轻啜酒楼伙计极力推荐的,五两银子一壶的飘香醉。
无论何等乱局,奢侈品总有销路!
任媚媚也不说话,双手托腮,撑在桌上,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姜言。
李靖回过神来,也不再看,一心一意对付眼前美食。
楼内众人认得出是彭梁会三当家“艳娘子”任媚媚,看着情形似乎有些诡异,不敢随便开口,却也不愿离开,错过一场大戏。
过了约莫一刻钟,任媚媚才放下胳膊,咯咯笑了几声,道:“常常听人说起,姜公子乃是天底下少有的俊俏男子,我就心生向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言这才慢悠悠的放下酒壶,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姜公子也是天底下最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之人,若有人主动招惹,下场可都不好。”
任媚媚一怔,脸上依旧满是笑容,道:“可公子难道不会怜香惜玉么?我这般绝色女子,不能例外?”
她说话之间,身体前倾,襟口敞开更大,眼睛直勾勾的看来。就算旁边桌的客人见了,也是色与魂授,觉得有个小手从眼睛里面冒出,在心里抓挠。
“傅君婥比你漂亮,我也不过多送了一副棺材!”姜言这一句话,才让任媚媚脸色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