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弘历就被人给抱回来了。
他还是一副没睡足的样子,眼神有点怔忪,不过肚子确实饿了。
一觉睡到现在,连早膳都没用呢。
被乳母轻轻放下来在五格格身边,弘历刚动了几口筷子,一伸手就抱住了五格格,歪在妹妹身上继续打瞌睡。
五格格本来是一只手端着小碗,一只手拿着小汤勺,正在认认真真的喝汤,结果被弘历抱了个满怀。
她小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更不要说继续吃饭了。
“四哥哥……”
五格格奶声奶气地道。
顾幺幺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弘历,坐好。”
弘历这才睁开眼,还是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几个奶娘都跪下来在他身边,拿着碗喂他。
顾幺幺对乳母道:“你们都下去。”
乳母们行了礼,匆匆地下去了。
弘历这才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刚刚才捧起饭碗,帐帘一掀,弘昀回来了。
看见弘昀回来,弘历和五格格的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神色,两个人都伸了手要哥哥抱。
弘昀显然没什么心思,敷衍着伸手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小脑袋,然后就凑近过来:“额娘,儿子要说事儿。”
这阵子,除了抗敌的正事以外,弘昀说的最多的还是三姐姐的事情。
在万岁眼中,这是小事;在亲人眼中,这却是大事。
顾幺幺也心领神会,让奴才们都下去了,顺手端起手边的奶茶才喝了一口,就看五格格居然捧着弘历的饭碗,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给他喂饭。
弘历也是张着嘴等着。
估计是弘历差使着五格格。
顾幺幺差点一口奶茶没呛到:“弘历,你是人家哥哥!”
……
等弘昀这边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下,顾幺幺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下来,她拉住儿子的手臂:“来,先坐下。”
看着弘昀低头喝着羊肉汤,顾幺幺默然不语。
策妄阿拉布坦或许是诈婚这事儿……说实话——她还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去。
但是,怎么就不可能?
策妄阿拉布坦算是一方枭雄,谁又说得准,他就一定甘心因为小儿女婚事停手?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三格格……
想到三格格这些天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哼着曲子,听着也不像是这边的曲子。
估计是在那边营中听到的。
顾幺幺知道女儿对于这一门婚事还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都说策妄阿拉布坦十分宠爱他最小的儿子,而顾幺幺这些天也曾经好几次将阿木叫到自己帐子里来,详细地问了问这小姑娘,关于三格格在敌营之中时候,和那小将军相处的情形。
的确是郎情妾意。
弘昀伸手拿了铜盘里的一块羊排,啃了几口,匆匆地用热手巾卷儿擦了擦手,重新扔回到托盘上:“额娘也不要太担心了,未必便是如此,阿玛用兵向来谨慎,召集诸将领——也只是做个提防罢了。儿子到时候亲自护送三姐姐过去!”
……
一转眼,半个月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西北之地,虽然还是寒意凛然,但依旧有春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流露了出来。
两边各自准备婚事。
顾幺幺又去和四阿哥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了:到时候看情况,随机应变。
先让几位将军护送三格格的陪嫁队伍过去,算是打个前锋。
同时,顾幺幺也带着三格格和弘历、五格格重新后撤三十里,回到了城中。
这天,她正在一手拿着礼品清单,一手在亲自清点着箱子里的陪嫁物事,就看尔曼快步走进来,说是外面阿木来了。
顾幺幺听着就是一愣,将手中的清单往旁边箱子上一放,跟着走了出去。
阿木如今是贴身伺候在三格格身边的大婢女,手下也有一堆小丫头供她驱使,她既然自己匆匆忙忙跑过来,肯定是三格格有什么事。
阿木见了顾幺幺,照着新学的礼仪给她行了礼,然后就一脸焦急的说三格格病了,请侧王妃赶紧过去瞧瞧吧。
病的还不轻,一直都在吐。
顾幺幺一听,匆匆嘱咐了几句尔曼黛兰收拾好这里,今天没看完的陪嫁物事,等到她回来了,还要再亲自过目,以免有所漏缺。
然后,她赶紧跟着阿木过去三格格那边院子了。
三格格如今是待嫁女,独居一小院,院子里的建筑也都是西北当地的特色,走势的线条都透着一股慨然大气,很有削崖劈山的气势。
顾幺幺前脚刚跨进屋,就看三格格病恹恹地歪在床头,伸手捂着胸口,旁边一个小婢女捧着铜盆给她端着。
另一个小婢女不住地给她抚着后背心。
三格格吐的天昏地暗,眼冒泪花。
三格格从来都任性娇气——顾幺幺本来也以为这孩子只是夸张,撒撒娇想让额娘过来陪自己。
谁知道三格格居然吐成了这样!
顾幺幺吓了一大跳,连声道:“请府医没?去请!快!”
旁边的嬷嬷们慌慌张张的跪了一地,都说已经去请了,估计眼下马上就要到了。
……
问了问奴才们三格格从昨儿晚上起吃的东西,顾幺幺走到桌边,又瞧着桌上还没收走的五香羊肉酥碟子。
她拿了一块羊肉酥送到鼻尖闻了闻——很浓的酥油香味。
这时候,府医也到了。
府医是四阿哥来西北的时候,一路从京城给带到这里的,加上已经尽职尽忠伺候了这么些年,算得上是大半个自己人了。
气喘吁吁地给侧王妃行了礼请了安,婢女们轻手轻脚地放下了三格格床前的纱帘,露出了手腕来给府医诊脉。
府医挽了挽袖口,定了定神,听着奴才们描述了一下病人的症状,心里便猜着多半只是暴饮暴食,肠胃不和罢了。
没什么大问题。
他把脉枕放好了,婢女们用丝帕覆在三格格的手腕上,就看府医眉头微锁,开始认真把脉。
屋子之中一时安静无声。
忽然,府医神色一变,抬头下意识地往顾幺幺这里看了一眼,神色震惊。
他又重新诊了一次脉。
这一次,府医头都不敢抬了,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支支吾吾地站起来了。
他满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