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天色已经迟了。
奴才们送了水之后,等到收拾妥当,魏氏依靠在直郡王怀里,懒洋洋地就拿了一张预备庆贺四贝勒府侧福晋的礼品单子给直郡王看。
她这个人,特别记仇,也特别记恩——顾氏一次援手,终生不忘。
直郡王也想起来老四府上的顾氏。
那顾氏如今又给他添了一对龙凤胎,是刚刚抬成侧福晋了。
也不容易了——普通的出身,又只是个汉军旗,如今女儿居然能做到堂堂贝勒府的侧福晋,这户人家真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不过,顾氏长的那模样,那副姿容——别说是做贝勒爷的侧福晋了……就是做他直郡王后院里的宠妾,也是足够的。
可惜,当初为什么没有将这么个人儿收到自己王府上呢?
直郡王搂着魏氏,想到这儿,竟然隐隐地出了神。
魏氏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觉得屋子里的灯火有些太亮,闪的人眼睛不舒服,于是喊了奴才进来,将灯火熄灭了几盏,只留下了屋子角落最幽暗的一盏。
“你去罢,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直郡王拍了拍魏氏的肩膀。
太子如今越发不济,皇阿玛对老四虽然难得一句肯定和称赞,却是默默不做声地放手了不少担子给他。
直郡王看的清清楚楚:这才是最根本的肯定。
……
几天之后,魏氏带着给侧福晋的恭贺之礼,又带着儿子弘昉,坐上了去四贝勒府的马车。
她也是个爽朗从容的性子,虽然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格格,但是出门在外,却是半点不露怯。
到了四贝勒府门口,早就有嬷嬷等着了,几个小太监上前来勒住了马车,几个老婆子扶着魏氏下了马车来。
魏氏是前几天就递了帖子的。
她先往正院过去,给四福晋请了安,问了好。
魏氏虽然是格格,但毕竟是直郡王的人,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不好怠慢,笑着留她说了些话。
正好耿格格她们过来给福晋请安了,于是魏氏这才脱了身。
从正院出来,她直接就奔花步小筑过去了。
顾幺幺之前收到了拜帖,就对四阿哥说过了,这时候听说魏格格已经过来了,也早就让人出来迎接了。
魏格格见到她,笑盈盈地一句话还没有说,已经郑重其事地行起了见侧福晋的礼。
赶紧就被顾幺幺给捞起来了。
魏格格这个人,若是论性格的话——简直和边格格是两个极端。
边格格是柔柔弱弱小白兔,魏格格则是腹黑小甜心。
她不像边格格那样天真单纯,容易轻信别人,也不像边格格那样不敢维护自己的利益。
她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条件下,都会努力为自己开辟出一片舒适的周边环境来。
魏氏之前几次过来看顾幺幺,出手都很大方,顾幺幺回了礼之后,魏格格便会送得更重——顾幺幺对魏氏很有好感。
倒不是她贪图人家魏格格的东西,只是一个人若是对朋友大方,绝不愿意占人一点便宜的话,这种人,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很值得交往的。
人与人之间,一时相谈甚欢,通常靠的是话题投机。
但若是能长久相交下去,靠的就是人品了。
……
屋子里,魏格格把弘昉抱给顾幺幺展示:“我儿子。”
她顿了顿,伸手捏了捏弘昉的鼻子:“就为了你这小子,额娘差点一脚被你阿玛踢死!”
这话说得吓人,顾幺幺正在喝茶,差点被呛着:“……这是什么事?”
魏格格于是把前几天直郡王发火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还拉着顾幺幺到屋子里去,躲在屏风后面,把衣领解了开来,将胸口的伤痕给她看。
顾幺幺看着就吓了一跳:“天!”
魏格格皮肤白皙又娇嫩,前几天刚刚被踢着的时候,那里的皮肤只是红肿,倒还看不出什么,如今红肿退下去了,变成了又青又紫,看着就格外吓人。
一大片乌乌的。
“你也不上些药膏?”
魏氏道:“看着便生气,我就是要留着——让王爷好好看看!”
顾幺幺直摇头,出来就喊了尔曼去拿了药箱子,然后挑了好几种药膏,分别给魏氏的大婢女收着了,又嘱咐怎么用。
魏氏看着她忙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侧福晋……”
顾幺幺冲着她甜甜的笑了笑:“你还是像从前那么喊我吧。”
魏氏眼睛亮了亮,看着顾幺幺的眼神更亲密了:“顾妹妹。”
她低头看着胸口的哼唧,恨意又上来了:“别看我们王爷如今似乎看重我,其实我在他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你瞧瞧,这下了多大的狠手?”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魏氏又轻声道:“你同我不一样,你们贝勒爷,是真真正正的把你放在心上的,我瞧得出来。”
……
魏氏走了之后,顾幺幺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站在台阶上发了一会儿呆,看太监和小婢女们守门——花步小筑里又来了新的花种,因为枝叶高扬,本来殿下的位置就不妥当了。
现在还需要把竹篱笆给改了方向,再拆掉两排花坛,才能把新花种给种下去。
屋子里,传来了二格格的笑声。
顾幺幺转身回了屋子里,就看见二格格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两只手掐着腰正在床上左右摇摆。
乳母求爹爹告奶奶的,伸手把她给抱了下来。
二格格满屋子的跑,接着又去了弟弟妹妹那儿。
弟弟妹妹都被乳母刚刚喂过奶,正被并排放在床上。
乳母弯腰下来给两个奶娃娃调整着襁褓。
二格格走过去,不做声地趴在了床沿边上。
看见姐姐过来了,两个奶娃娃似乎有心灵感应,知道这是自己的血亲一般,都睁大了眼看着二格格。
二格格伸手戳了戳弟弟肉嘟嘟的脸颊,又伸出小手轻轻捏了捏妹妹的下巴,直到成功的让两个娃娃都嚎了起来。
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一看见弟弟妹妹都被自己弄哭了,不由得也急得跳着叫了起来:“额娘!额娘!”
屋子里有两个小娃娃的哭声,再加上二格格的叫声,顾幺幺刚进屋,只觉得耳膜都快被刺穿了。
啊,三胎什么的……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