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将福晋交给了婢女,盯着面色酡红的福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福晋今日既然贪杯——还是早些歇下吧。”
他不喜女子身上酒气熏人,更何况福晋又非他心爱之人。
便更没有耐心留下了。
他转身向外走,潇洒得很,偏偏乌拉那拉氏在后面只是微微歪着头,倚靠在海蓝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四阿哥的背影看。
神情似哭似笑。
芝迷见福晋神情不似往日,便有些暗暗惊心。
果然,四阿哥到了屋子门口的时候,福晋忽然就追了过来。
她从他背后猛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带着哭腔,颤声道:“爷,今儿中秋,妾身求您:只当是成全正院的面子——就留下来罢!”
……
外面屋子里一一片狼藉,海蓝担心动静扰了主子们,于是出来将收拾的奴才们都给赶走了。
灭墨趁着这机会,又叼了好几块鱼肉,喵呜喵呜的窜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小太监正在收拾角落里洒扫的工具,灭墨见没了平日里的容身之处,于是顺着墙根就往外面悠悠地走出去了。
奴才们都在忙,谁也没瞧见。
后花园里黑压压的——今日月食,没有月光,但猫咪在偏黑暗的夜晚里仍然可以看清楚东西。
灭墨不慌不忙地走着,有心想走的远一些,好独自来享受美食。
就这么晃晃悠悠,转转逛逛,竟然不自觉的就走到了花步阁的门口。
它自然不知道这里是哪,但也只觉得一股幽幽香气,甚是熟悉——似乎是在主人的院子里闻过的。
刚想将口中的鱼肉放下,灭墨忽然就看见了不远处一只小白狗。
小白狗站在院子门口,憨憨地探出了小脑袋,正在呆呆地瞧着它,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不,准确的说:是瞧着它口中的鱼肉。
鱼肉好香啊……就算猫狗习性不同,也没有办法阻挡对美食的向往。
灭墨一下子就警惕了——虽然它娇养在福晋正院里,但毕竟动物护食是骨子里的习惯。
这小白狗傻乎乎的看什么看?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难不成想抢它的鱼肉?
这么一想,灭墨顿时就发怒了,它放下了鱼肉,弓起了背,对着小白狗就猛的“喵”了一嗓子。
小白狗正是墩墩。
它本来胆子就小,被灭墨一恐吓,猛地清醒过来。
这只大灰猫来者不善,还是赶紧躲开才好!
“汪嗷~~”
墩墩很小声的叫了一声,声音也很软,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然后缩回了脑袋,摇了摇尾巴。
正准备往院子里退,墩墩忽然就感觉到眼前一花。
它心里一慌,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脑袋。
墩墩是一只笨笨的小狗,做什么都比别的猫狗反应慢一拍。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墩墩只觉得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痛——是大灰猫刚才像旋风一样的扑了过来,锋利的猫爪子扫在了它的额头上,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滴落了下来。
假如墩墩刚才没有缩脑袋的话,现在很可能一只狗眼已经被抓瞎了。
墩墩吓坏了,夹着尾巴瑟瑟发抖,连惨叫都是小声的,整个狗都僵在了原地。
害怕!
正在这时,只听“喵!”的一声——是黑黑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它身子小,于是身手敏捷,占了便宜,闪电一般的跳了过去,对着灭墨就是狠狠一爪子。
以牙还牙,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出手比大灰猫还狠——正好撕在了大灰猫的额头上。
灭墨哪里能想到这只狗旁边还有一只小猫相伴?
更没想到这猫居然如此护着这狗,一时间猝不及防,被黑黑一击击中。
疼还是其次,最关键是耻辱。
灭墨气坏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耳朵向后压着,瞳孔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细线,胡须上扬,轻轻地颤动着,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
它本身体格就大,这时候又呲牙咧嘴地做出了凶相,再加上弓起了背,整个猫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倍。
从狗狗的视角看过去,简直像个怪兽!
墩墩虽然还勉强站在原地,但是四只小狗腿都在打颤,拼命地往黑黑身后躲着。
黑黑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的,见大灰猫眼神游移不定,最后落在了墩墩身上。
黑黑也知道墩墩老实,唯恐墩墩吃亏,立即将墩墩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它面对着大灰猫,缓缓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牙齿,用比大灰猫更冷酷、更嗜血的眼神瞪着大灰猫。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足足对峙了好一会,终于,灭墨摸不清虚实,脑袋瓜子上又疼的厉害,不敢再贸然出击。
它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最后愤愤的一转身,叼起地上的鱼肉。
走了。
眼见大灰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又等了一会儿,黑黑才转过了身,爪子紧紧地收在肉垫里,对着墩墩的脑袋就是哐哐一拳。
本喵的狗,只有本喵能打!
……
早上起来,六儿猛地见到了墩墩,就是吓了一跳。
不得了了!哪来额头上受的伤?
墩墩是小白狗,受伤之处就显得很是扎眼,基本上是破相了——六儿心疼的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多半是猫爪子抓的了。
黑黑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打狗,花步阁里的奴才都已经司空见惯,六儿第一反应就是:黑黑就是凶手。
她过去抓起了黑黑的爪子,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小猫爪子尖端,结果真的发现了血迹!
这一下可不得了,六儿把黑黑往地上一放,赶紧进去就给格格禀告了。
就说不能养一起吧——别看着眼下还算和谐,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屋子里,顾幺幺正在被黛兰伺候着梳头,尔曼站在屋子门口,听六儿把事情一说,略一沉吟便道:“不急,你先带我去瞧瞧。”
她一边跟着六儿过去,一边便道:“我伺候格格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知道这猫与狗是小时候一起养大的。戏耍打闹是有的,但是下这般的狠手——论情分,却是不应该。”
若是要动手,早就动了。
六儿听了只能苦笑,她觉得尔曼实在太浪漫了:“尔曼姐姐,猫狗就是猫狗,不是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