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给李氏下禁足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顾氏受伤的事情了。
但是如今……四爷居然要将顾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留在前院里。
后院里便是哪个女人得宠,也不过是四阿哥往她那里去的次数比旁人多一些。
哪有这样的?
一个女人,可以全天候都留在四爷的前院里——这就意味着她比后院任何女子都更有机会承宠。
万幸,顾氏的身份只是个侍妾。
并不高贵。
再说了,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怕是也不好意思这么没皮没脸的住在前面吧?
福晋酸酸地想着,还得强做贤惠的模样,转头就吩咐海蓝去办这件事。
眼看着四阿哥嘱咐完了顾幺幺的事情,转身准备进宫,福晋追上前来,伸手就替四阿哥整了整衣领,含笑捏着嗓子:“外面风大,爷披厚些。”
她一边说,一边就从苏培盛的手里接过了大氅,伸手正要给四阿哥披上,眼光一扫,就落在了四阿哥的脖子上。
喉结那里,俨然一块红痕。
福晋只扫了一眼,心口就猛地跳了一下。
那是什么?
眼下正是大冬天,自然不可能是被蚊虫咬的。
再想到顾氏全天都住在四阿哥的前院里——福晋几乎已经想象到了小姑娘勾着四阿哥脖子撒娇的画面……
四阿哥见她愣愣的怔在当地,下意识的抬手,顺着福晋的目光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便明白过来。
他往旁边扫了一眼,示意苏培盛过来替自己披上了大氅,微微一笑,握了握福晋的手:“你这阵子忙里忙外,实在辛苦,新年之后——爷陪你出府去走走。”
乌拉那拉氏本来想沉住气,但实在没憋得住。
她抬起脸就酸酸地一笑,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四阿哥听见:“爷舍得离开前院么?”
苏培盛在后边,本来是耷拉着眼皮的,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这话实在不该从一位嫡福晋口中说出来。
四阿哥也是一怔,随即沉沉地看了福晋一眼,脸上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水波一样荡了开来。
也看不出来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乌拉那拉氏也只是图一时痛快,话一说出口,顿时就后悔了。
再加上看见四阿哥脸上的神情,她更有些害怕了,倏地就半蹲了身子,却依然有些嘴硬,只是道:“妾身恭送四爷……”
四阿哥没多说半个字,转身就走了。
福晋眼看着他走远,忐忑不安的便在原地走了几步,抓住了身边的大婢女芝迷:“你在旁边看着……四爷生气了吧?”
兰芝没办法回答这话——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刚才四阿哥不痛快了。
福晋哪怕就是心里酸得要死,也不能这么说出口啊!
主子爷宠什么女人,新鲜什么女人……那是主子爷的事。
“福晋别担心,奴才看着……还好,主子爷身上事情多,说话分心,一时错了神也是有的——哪儿就是生气了呢?”
芝迷也只能这么安慰福晋。
乌拉那拉氏在屋子里团团转,倒是真的越来越不安了,后悔得伸手用帕子按在了嘴唇上:“我要图刚才那一时的痛快干什么呢?”
假如当时忍住的话,过完了年,四爷有时间的话,一定会陪她出去转转。
那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以促进彼此感情的时机。
但是现在,看着四爷这脸色……
肯定是泡汤了。
……
前院里,不多时候,海蓝领着两个老妈子过来了。
这也就是暂时的——说起来叫帮助照顾伤情。
等到伤一好了,也不可能让顾姑娘身边这么多人围着伺候。
不合规矩。
两个老妈子都都是不能进屋的,具体做什么事——还是听黛兰指挥。
海蓝一边说着,一边就看顾姑娘给福晋谢了恩。
她大概是膝盖上的伤受不住,软软地往后依靠在椅子里。
黛兰伸手扶着她。
再加上前院本来有的婢女,也在往这儿送药送汤的——一屋子奴才进进出出,反而显得排场比格格还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不见天日的原因,顾姑娘的皮肤比之前更白皙了,几乎要和衣领子的颜色融为一体。
有这样如雪的肌肤——她黑压压的长睫毛漫不经心垂下来的时候,黑白分明,就分外有一种清冷又艳丽的美。
尽管海蓝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顾姑娘自从被主子爷越来越宠爱之后,整个人也仿佛绽放的花朵一样,美得越发惊心动魄了。
……
沁秋斋里,自从顾幺幺走了之后,这里便顿时冷清了下来。
除了郭格格来过,其他便再也没有人往边格格这里来了。
倒是侍妾耿氏做了几次还算漂亮的绣活,往边格格这里送了一些。
礼轻情意重。
这天,顾幺幺正在屋子里午睡,黛兰守在外面,结果过来了一个小太监,对着黛兰就小声说了:村秀姑娘找她。
黛兰一怔,想到前后院交界有人把守,村秀估计是过不来的,于是匆匆交代了雅诗几句,就往村秀那边过去了。
见了黛兰,村秀将一只小小的食盒交给了黛兰,说里面装着的糕点是边格格的一片心意,接着又寒暄了几句。
最后,她“顺口”就说了:此番前来,还想向顾姑娘讨要几只香囊。
就是顾姑娘平时里用的那种——特别宁神安眠。
黛兰提着食盒在手里,听见这话,理所当然以为是边格格的意思,点点头道:“我多问姑娘讨几个,回头给边格格送去。”
村秀赶紧道:“不用,不用!我自个儿来拿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你跑一趟?”
回到了屋子里,黛兰就看姑娘已经醒了,雅诗在旁边正在伺候着给姑娘梳头。
她手没有黛兰巧,这几下梳头拽着了不少头发,疼得顾幺幺伸手捂着头,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黛兰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盒,上前去接过雅诗手中的梳子,对雅诗道:“我来吧!”
雅诗紧紧咬着嘴唇,用力将梳子往黛兰手中一塞,黛兰也不和她计较,只是一边给顾幺幺梳头,一边就把刚才村秀想要香囊、宁神安眠的事情给说了一句。
主仆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雅诗红着眼圈跑出去了。
谁也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