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幺幺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等到她起来,黛兰早就已经带着奴才把沁秋斋里一些必须的用品给拿了过来。
毕竟四爷已经发了话——顾姑娘这一阵子就住在前面书房里了。
不回去了。
虽说这儿什么都不缺,但有些顾幺幺用惯的用品,暂时还是没法补上。
边格格那边——因为不得宠,得到消息也比较滞后。
一直到黛兰带着人回来拿东西了,边格格才知道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吓了一跳,幸亏黛兰安慰她:“顾姑娘都有大夫看过了,除了受惊,其他没什么大碍。”
话是这么说,边格格终究还是不放心,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匆匆让村秀给自己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又带了些跌打药膏,就往前院过去了。
前后院交界分明——若非主子爷特别吩咐,一个格格是不大好随便就走到前面去的。
她带着婢女村秀在门口踟蹰,幸亏被小腊子给看见了。
小腊子也知道边格格和顾姑娘最是交好,自然乐得给边格格卖这个人情。
他先去给顾幺幺说了一声,然后回来就偷偷接边格格了。
边格格一边跟着他往里面走,一边微微瑟缩着肩膀,怯怯地望了周围一眼:“四爷不在吧?”
小腊子笑着在前面引路:“格格当心脚下,主子爷这会儿在宫里呢,自然是不在的。”
边格格点了点头,神情这才轻松起来。
小腊子看着又有些纳闷,又在肚子里暗笑:得,这位也是绝了!
别人都是巴不得正好撞在主子爷在的时候过来。
偏偏这位是反着来:提到主子爷就跟老鼠听见猫似的,恨不得绕着主子爷走。
你说好笑不好笑?
想归想,小腊子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等到到了书房前,他不敢把边格格直接领进去,于是让人去禀了一声顾姑娘。
顾幺幺听说边格格过来了,立即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见边格格,她喜笑颜开,一伸手就道:“边姐姐!”
脚下走的急了,牵扯到了膝盖上的伤口——顾幺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边格格赶紧把她扶进屋子里坐下。
看顾幺幺坐好了,边格格先把跌打药酒拿了出来,放到黛兰手中:“她昨儿刚刚受伤,眼下还不能用,等到三四天之后才能用。”
黛兰点头:“格格放心吧,主子爷这儿,什么药都有,给顾姑娘拿了不少了,屋子里都快堆成山了!”
说的人是随意说,听的人也只是平常听。
婢女村秀站在边格格身后,听见这句话却神情很不自然的垂下了眼。
顾幺幺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向后仰靠过去,看了一眼边格格:“边姐姐,我这阵子怕是回不去了,要不然我跟四爷说一声,让你过来陪我!这儿地方宽敞又暖和,好吃好喝送得也快,咱们把黑黑和墩墩也抱过来,白日里晒晒太阳逛逛前院小花园,岂不悠闲?”
村秀听了这句话,顿时就抬头望向了边格格,却见边格格连连摇手:“不!不,还是不了……”
顾幺幺看她是真的很抗拒,于是也就不再说了。
正好雅诗将敷脸上伤口的药粉给拿了过来。
边格格这才注意到顾幺幺下巴上的伤口,吃惊地道:“这又是……”
顾幺幺接过了黛兰递上来的镜子,微微皱着眉头,打量着镜子自己的脸:“也是她掐的。”
昨天晚上灯光昏暗看着还好,今天是大白天,又是坐在窗户下,晴光映照,顿时就显得雪白娇嫩的皮肤上一道血珠子。
分外明显。
顾幺幺缓缓的抬手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道冷意:下手真他娘的狠!
……
看着雅诗半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给顾幺幺上药粉,边格格叹息了一声,在旁边坐了下来:“这下,你算是和她彻底撕破脸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顾幺幺放下了镜子,因为下巴上还糊着药粉,皮肤被绷紧了,她说起话来也是有些含糊的:“黛兰。”
黛兰立即就过来了。
顾幺幺只做了个手势,黛兰就心领神会了,一转身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捧了沉甸甸的一包东西出来。
交给了村秀。
边格格见了就心疼地摇头:“幺幺,我银子还有的使,你不必给我这些,你自己留着用!”
顾幺幺按住她的手:“我暂时回不去沁秋斋了,你拿着这些傍身,府里小鬼难缠,你需要有这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毕竟边格格偷偷过来,在前院里留着不合规矩。
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顾幺幺也就没有久留了:“等我跟四爷说一声,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过来!”
这也只是随口一句话,村秀在旁边听着,却只觉得是卖弄。
她掩去了满眼的嫉妒,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
回到了沁秋斋,边格格刚刚换了一身衣裳,才重新坐下,拿起了绣花绷子,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她以为是侍妾耿氏她们在院子里说话,也就没抬头,谁知道那动静竟然是直奔自己的屋子过来了。
是郭格格。
边格格很是吃惊,手足无措地站了起身:“郭格格……”
郭格格肚子已经有些显出来了,这时候春风满面地走上前来,伸手从婢女手里接过了一小块肚兜模样的布料,飒爽地道:“知道妹妹你手巧呢!这不,我想给孩子缝个肚兜,偏偏遇上了难题,你教教我!”
一边说着,郭格格往旁边横扫了一眼,对着村秀气派十足地道:“主子们说话,你出去罢!”
郭格格的婢女兰芝笑嘻嘻地就上前来拉住了村秀。
见屋子里没人了,边格格神色中更添了一份警惕:“郭格格……”
郭格格笑了笑,将手中的布料扔到了一边:“边妹妹,好久不见,如今回了这里,真是亲切!还记得当初刚刚入府的时候——咱们两个是一起的呢,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的交情了,你还记得么?”
听她东拉西扯的叙旧攀感情,边格格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仍然点了点头,客气地笑了笑:“是,我自然记得。”
郭格格自己斟了一盏茶,转身凝视着边格格的眼睛:“其实那时候我就很纳闷了:为什么每次在四爷面前的时候,你都能紧张成那样?但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