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候,宋格格已经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郭格格挺着并不存在的肚子,也跟在后面踱步了出来。
还有武格格——换了一身宋格格的新衣裳。
宋格格的身材比武格格矮,也比她瘦,所以衣裳有点不合体。
但是也能穿——就是不太好看罢了。
武格格坐下来的时候,虽然神色中还是掩饰不住的沮丧,但是总体还是能稳得住的——该举杯举杯,该庆贺庆贺。
侍妾陈氏和耿氏坐在旁边——耿氏低着头没说话,只顾吃菜。
吃菜也只拣着她面前的那几碟。
陈氏倒是盼顾左右,眼神一会儿在郭格格和宋格格之间打转,一会儿又在郭格格和武格格之间打转。
唯恐错过了什么八卦和热闹。
但是武格格和宋格格看上去已经完全把刚才那摊事儿给揭过去了。
陈氏有点失望,正好看武格格给宋格格敬酒,于是她一歪胳膊捅了捅坐在旁边的耿氏。
耿氏和她一起——两个人搭了个顺风车,蹭着武格格敬酒的机会,一起给宋格格敬酒了。
用完了这场生日宴,众人也没有立即散开,又打起了马吊牌。
宋格格倒是劝着郭格格早些回去休息,但是郭格格本来就有牌瘾,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肯走,拉开了椅子便坐了下来。
满口也不提什么自己有孕了。
边格格本来是不擅长这些的,但无奈人数不够,也被拉了去。
顾幺幺因为手受伤,自然也不会参与。她坐在旁边,被黛兰和雅诗一边喂着吃水果,一边就转头看着花窗之外。
外面的景致朦朦胧胧的透了进来,纸牌、茶杯茶壶,放了一整张桌子。
还没打了几场,顾幺幺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到了宋格格面前一甩袖子:“格格,四爷、福晋,还有侧福晋都回来了!”
这倒是回来的挺早。
宋格格一怔,想到大格格也被带回来了,很是高兴,立即就站了起来。
旁边众人也都听到了小太监说话的内容,匆匆忙忙的将马吊牌往桌上一抹,个个都站了起来。
郭格格不复刚才打牌时候的意气风发,又变得虚弱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身旁婢女的身上。
她虽然神情虚弱——脚下却是一点不慢的。
跟在宋格格后面就出了去。
众人穿过了后花园,到了前后院交界处,就看四阿哥已经和福晋往这里走过来了。
李侧福晋跟在后面。
福晋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对李侧福晋说着什么。
宋格格牵挂着自己女儿,眼光四下里找了找,没见到大格格,就是一怔。
眼见四爷和福晋已经过来了,众人齐齐请安,福晋眼光在郭格格肚子上一扫,伸手虚扶了一下。
郭氏是低着头的,自然没看见福晋的动作,被身边的奴才一提醒,她这才站了起来,满面喜不自胜地偷偷瞟了一眼四阿哥。
“这是喜事,路上侧福晋已经对我说过了——太医也快到了,你如今身子贵重,务必仔细着,能不出的门就不要出了,我这里的请安也暂免了罢?”
最后一句话,福晋是对着四阿哥说的——是一个询问允许的语气。
她满脸都透着贤惠的笑容。
四阿哥点了点头,对着郭格格道:“回去歇着吧。”
语气虽然没有多温柔,但也能听出来他显然比之前重视了郭氏。
郭氏高兴极了。
她一脸妩媚的低下了头,目光欣慰地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宣告着她所有卑微的结束。
李侧福晋站在福晋身后,垂眸不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福晋环视了众人一眼,道:“好了,我与爷走宫里一趟,也累了,大家都散了。”
众人齐齐屈膝告退。
眼看着四阿哥刚刚抬脚,郭格格眼珠一转,忽然就伸手用帕子捂着嘴,猛地干呕了起来。
四阿哥果然停下了脚步。
福晋满脸关切,恨不得在四阿哥面前将自己贤惠的一面展示的淋漓尽致。
她一抬手吩咐身边的奴才:“去,用我的软轿,把郭格格给送回去,可不能让她自个儿走路了!”
郭格格这一下也有点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道:“妾身不敢!”
她正站在顾幺幺身旁不远也不近的距离,转头忽然望了顾幺幺一眼,目光闪烁。
边格格下意识就觉得有些不妙,不由得往顾幺幺身边靠紧了一点。
只见郭格格往前挪近了些许,屈膝了下去,抬头恳求地望着四阿哥和福晋。
她伸手用帕子拭着嘴角,眼角一飞,咬着嘴唇道:“妾身没事,妾身就是被顾妹妹这药味儿熏的……呕……妾身没事……呕!顾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淘气,今儿一直往妾身身边钻……妾身怕频频躲闪,难免动了胎气,也不敢怎么躲……呕!”
边格格脸色一下就发白了。
哪有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什么叫“顾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淘气,今儿一直往妾身身边钻”?
都知道皇孙贵重——郭格格作为有孕之人,这岂不是摆明了在告状?
郭格格扭着手里的帕子,居然还没完:“四爷,福晋,妾身想到一会儿回了沁秋斋……呕!只怕闻到顾妹妹身上这味儿……又要……妾身卑微不足惜,只怕动了胎气……”
边格格睁大了眼睛,这才明白过来:郭格格这意思,居然是想努力将顾幺幺给赶出沁秋斋!
趁着她如今身子贵重,人人都要为了她肚子里的皇孙而让路的时候。
她提出这要求,或许不合理。
却合情。
幺幺虽然暂时有些得宠,但也不过就是个小侍妾。
倘若真的被赶出了沁秋斋——那可不能像宋格格、武格格她们那样独居一处小院的惬意。
很有可能就是被赶到了后院某一处鸟不生蛋的角落里。
倘若四阿哥对她的新鲜劲过了,再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脱离了沁秋斋的顾幺幺——到时候别说得宠不得宠了,就连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难说。
一个人独居,独来独往,住的地方又偏僻,只怕是得了一场不明不白的“病”死了,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