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磕了个头,这才恭恭敬敬地道:“回福晋的话,昨儿的确是顾姑娘在前院伺候。”
福晋想了想,道:“什么时候送回去的?”
小太监的一张脸刷的就白了。
这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说顾姑娘现在还在四爷的房里没出来吧……
看小太监脸上脸色变幻,福晋已经明白了。
她笑了笑,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示意让小太监下去了。
海蓝在旁边察言观色,上前来就道:“福晋……”
乌拉那拉氏抬头看了海蓝一眼:“你想说什么?”
海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奴才……不是……”
乌拉那拉氏笑了一下,笑得有点酸:“得了,忙你的去吧,不过是个侍妾,瞧你这样!”
海蓝讪讪地笑了。
芝迷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俯下身来,就给福晋换了一盏热茶。
……
顾幺幺一清醒就坐了起来。
她离得宠还远得很。
一个人有得宠的“势头”,和一个人得宠——这完全是两回事。
外间守着的婢女听见动静,立即就进来伺候了。
两个婢女轻手轻脚地扶着顾幺幺下了床,顾幺幺忍着身上的不适,动作敏捷的换好了衣裳,等到梳妆整理完毕之后,又向两个婢女道谢:“有劳两位小姐姐。”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抿嘴一笑,态度十分恭顺地道:“奴才们伺候姑娘,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奴才们担待不起。对了,姑娘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顾幺幺低下了头,没说话。
看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两个婢女也就不好多问,个子矮一些的那个走了出去,让人将早膳备好了。
顾幺幺快速的就把早膳给吃完了,然后被人送了回沁秋斋。
她和海蓝正好同时到达沁秋斋门口。
海蓝自然是奉了福晋的命令,过来料理边格格回家探亲的事情。
毕竟是皇子府里的人——出去一趟也带着皇子府的体面:福晋让人准备了不少赏赐的东西。
另外还有车、车夫和跟随的随从。
边格格昨儿晚上提心吊胆了一夜,做梦也没想到一切居然如此顺利,当场就跪下来给福晋谢恩磕头。
想到很快就能回去探望母亲了,一切都能赶得及,边格格眼中充盈着热泪,等到海蓝一行人一走,她转身又要给顾幺幺跪下去:“姐姐谢谢你!”
顾幺幺也没想到边格格居然给自己说跪就跪,她赶紧伸手把边格格给拉住了:“这是做什么?别这样!”
边格格握住了顾幺幺的手:“幺幺,你不知道,昨儿你去了之后,我这一颗心委实是煎熬得很,就怕你为了我的事,受了委屈犯……”
顾幺幺冲着她就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姐姐别担心了,赶紧去准备吧,府里规矩多,机会不容易,要抓紧呢!”
……
虽说边格格不得宠,但毕竟是皇子府里的格格,身份还是在的。
外面准备了一辆马车、一辆骡车,停在长街上等着她。
青衣小厮垂手侍立,另外还有几个粗使老妈子——都挑的是能干安稳的人。
其实若是按照规矩,本不当这么急。
但是边格格情况特殊——毕竟是探母急病,所以也就不讲究这么多了。
把边格格一直送到了前后院交接的地方,顾幺幺也就不能跟着再去了。
目送着边格格往前走,顾幺幺挥了挥手。
边格格一路走一路回头看着她,用力地也向她挥了挥手。
……
边府门口。
已经接到了消息的边大人,带着儿子、儿媳以及众奴仆,早早的就在大门口按规矩等着。
等了许久,马车终于过来了。
边格格在马车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到被婢女们扶下了马车,抬头看见家人们,顿时就红了眼眶。
老妈子们收好了下马车的小板凳,边格格一边扶着父亲往府里走,一边就吩咐手下的婢女给众奴仆们打赏钱。
一时之间,谢恩的人在边格格身后跪了一地。
“母亲怎么样了?”
边格格一只脚才刚刚踏进府里,便迫不及待的含泪问着身边的父亲。
边大人闻言,只是叹息:“你虽然还是个小孩子,然而说小也不小了,父亲若是要瞒你,也是瞒不住的。”
边格格听父亲这般说话,心里更加惊惶不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父女两个人刚刚绕过前厅,一个粗衣丫头出来就道:“太太听闻小姐回来了,高兴的很,催促赶紧让小姐去见。”
一路走去,边格格进了母亲房子,远远地只闻到一股苦涩的药气,知道母亲这病情竟然是轻松不了,不由得扑簌簌的落下两行泪来。
她三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床前,旁边的婢女打起床帐来。
边夫人看着脸色倒还好,嘴唇上也有血色,被人扶起来,又在身后垫了个腰枕枕着,才颤巍巍地握住边格格的手:“我的儿,看到你回来了,我这病倒似好了一大半!”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住的咳喘起来。
边格格就趴在床边哭了起来:“母亲,您从前身子一直硬朗,怎会好好的成了这样?”
帘幕重重。
从皇子府里跟着过来的老妈子袖手就站在最外面一层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子里的动静。
边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见状,彼此使了个眼色,出来便给那老妈子递了荷包,又好说歹说的请的那老妈子去喝茶。
总算是把人给支走了,屋子里也能安静下来。
母女两人紧紧地握着手,边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女儿——见边格格头上戴着的还是当年出嫁的时候从娘家里带走的首饰。
边夫人心里往下沉了沉——嫁人了这么久,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得到。
这足以说明女儿并不得四阿哥的看重。
虚弱地叹了一口气,边夫人的眼光向下移动,就看边格格身上穿着如意嵌花旗装,外面是一件雪青色背心。
料子倒都是不错的,颜色也是崭新崭新的,能看得出来是刚刚才做的。
她不知道这是顾幺幺送给边格格的,只以为是女儿在府里新制的衣裳,心里稍有安慰,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也许情况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