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又见四爷

这香囊味道甚合他心意,只有一个缺点:香味消散的实在是太快了。

若是寻常香囊或是熏香手帕——香味总是至少能保持一阵子,少则一个月,多则几个月。

但是这只,味道都快没了。

正想着,李侧福晋过来给四阿哥敬茶,眼光柔媚地往他脸上飘了好几眼。

四阿哥被这宴席上的吵闹扰得头疼,此刻只想回到前院书房里。

他一眼都没看李侧福晋。

……

第二天一早,顾幺幺正在沁秋斋里用早膳。

早膳是昨天送过来的糕饼果子,在小茶炉上热一热,味道也差不多。

昨天府里有家宴,膳房忙了个人仰马翻,顾幺幺也很知趣,没让黛兰过去膳房凑热闹。

正吃着呢,小腊子过来了。

上次的大荷包毕竟有效——小腊子见了顾幺幺,笑的就像见了亲人一样:“给顾姑娘请安!”

他一边说着一边啪啪的打袖子,就请安下去了。

小腊子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把来意说了一下。

原来是四阿哥的意思——让顾姑娘再重新做几只香囊送到前院去。

前一阵子那香囊味道已经消散了。

“四爷还说了,若是姑娘能手脚麻利一些,就早些送过去。”

小腊子笑眯眯地转述,说完了,看顾幺幺脸上露出了一些为难的神情。

他以为顾幺幺是担心不能尽快完成任务,于是又安慰道:“姑娘也别着急,尽管放宽心。这是好事儿!依奴才看:爷这么说,还不都是因为喜欢姑娘的手艺?再说了,姑娘又不是府里针线房的人,手脚慢些,爷也不会怎么怪罪姑娘……”

说到这儿,小腊子目光落下去,才发现顾幺幺好几根手指都包裹着白纱布,隐隐的还能看见深色的药膏从里面透出来。

“哟!”

小腊子夸张地叫了一声:“姑娘这是怎么了!在哪里伤着了?”

顾幺幺一脸垂头丧气。

小腊子往黛兰瞥了一眼。

黛兰欲言又止。

小腊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已经明白了——顾姑娘之前得了两次赏,估计是扎到有些人的眼了。

“姑娘这手受伤不轻,奴才瞧着——一时半会儿的是做不了香囊了,得!奴才这就回去禀了四爷。姑娘好好养着。”

……

中午四爷回府的时候,小腊子先过去把事情跟苏培盛说了一遍。

苏培盛听着就是一皱眉:“伤得厉害么?”

小腊子斟酌了一下,又比划着给苏培盛看:“包了好几只手指,跟萝卜似的。”

苏培盛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一挥手:“过来吧。”

进了屋子,苏培盛并没有立即进内屋——四阿哥正在跟先生在里面说话。

等了许久之后,将人送出去了,四阿哥才道:“什么事?”

苏培盛看了一眼小腊子,小腊子上前去跪下来,很微妙的拿捏了分寸,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四阿哥只是道:“下去吧。”

苏培盛退了出去。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四阿哥又让去沁秋斋接人了。

……

沁秋斋里,边格格正在灯火下亲手给顾幺幺换药。

顾幺幺手指尖上已经薄薄的结了一层硬皮,只要再耐心等些日子,硬皮剥落了,伤处也就好了。

幸亏受伤的是手指肚尖端的地方,这里皮肤终究厚一些。

倘若烫伤的是手背,那就不容易好了。

“眼下这样子,倒是不用再裹着纱布了,否则没法透气,闷坏了伤处,反倒是不妥当了。”

边格格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把沾了药膏的纱布扔在了旁边的铜盆底。

顾幺幺的视线顺着飘落的纱布静静地落在了盆底,刚想说话,外面已经响起了小腊子含笑的声音——是对着雅诗打招呼的:“让顾姑娘赶紧准备着吧。”

整个沁秋斋都隐隐有些震动。

屋子里,黛兰高兴极了:姑娘接二连三的被接过去,这可真是要得脸一阵子的架势了!

边格格也很高兴,扶着顾幺幺就起身,又催促着黛兰赶紧帮她重新梳头。

顾幺幺倒是不着急,先让黛兰去准备了荷包。

要给小腊子的。

虽然不知道小腊子之前回去怎么对四爷禀告的,但是顾幺幺很清楚:小腊子一定是卖了力的。

说话就是一门艺术——同样一件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用不同的方式叙述,听者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接与不接,也就是四阿哥的一念之间。

拿了荷包出来,黛兰往小腊子手里一塞,小腊子反而不接了,两只手直往外面推:“顾姑娘这么客气,反而就显着咱们见外了!”

黛兰回来把这话一说,倒是边格格在旁边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收就罢,省着点也好!以后过日子,要用钱打通的地方还多着呢。”

……

到了前院,跟着小腊子上了台阶,看见苏培盛,还没等苏培盛开口,顾幺幺已经乖巧地抬头,抢先喊了出口:“苏公公。”

苏培盛笑着道:“姑娘可别这么叫奴才,奴才担不起,来,奴才引您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视线就悄悄落在了顾幺幺手上。

干干净净,小小巧巧的一双手,白嫩的肌肤在袖子起落之间若隐若现。

哪有什么纱布包裹着指尖?

估计是好了吧。

苏培盛笑得面色如春花:“顾姑娘看着脚下,当心门槛,哎,慢些!”

言下之意还是把她当成个傻子。

顾幺幺抬脚进去了。

进了屋子,四阿哥正坐在桌前,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地道:“来了?”

这自然是问苏培盛的。

苏培盛示意顾幺幺上前去。

顾幺幺蹲下身,乖乖地请安:“给四爷请安。”

四阿哥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又落回面前的公文上:“研墨吧。”

顾幺幺怔了一下,想了想,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轻轻挽起了袖子。

她这一挽袖子,四阿哥的眼神不自觉地就落在她的手腕上——小侍妾肌肤莹白如雪,袖子往上一挽,露出一截里衣。

里衣能看出来原先是雪青色,但是现在洗的泛出了灰黄。

也不知洗了多少次了。

四阿哥心里微微动了动,忽然才想起来之前小腊子说的“顾姑娘指尖受了伤,做香囊的事儿只怕是要延误一些了”

他一双狭长的冷眸注视着顾幺幺:“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