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单向度的人(二)

阮北晴确实在现场。

她查了王小举口中的四个人,还以为能像徐玥家一样揪出什么线索,但很凄惨,几乎联系不上。

其中有两个人,早在一年前就已跳河溺亡。按照学生们的口风,两人一男一女,这是一场纯粹的“情感恩怨”。

——判断的话都不可信,阮北晴只从众人的谈论中寻找线索,知道二人皆是留校生,父母都在外打工,跟着老一辈生活。他们出事之后,父母卖掉了L市的房子,接走老一辈人搬去了别的地方,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联系得上他。

而剩下两人,她找遍了八栋教学楼,看完了三个年级近万人的名字,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所以......王小举大概只是在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还有更多的人。至于线索,她没有更多的发现。

她只能回到最初发现异常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什么。

天已经黑了。

小黑店也关了门。

车库前拉了道警戒线,她钻了进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

她瞧见是一个人站在树前,背对自己,鬼鬼祟祟地做小动作。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鬼魅一般。

阮北晴不敢吱声。

她躲在视觉死角处,听着动静,揣摩着那人的动机,有半分奇怪。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何况,这里上午才发生了事情,几乎没有学生愿意来。

她带着狐疑,本想等他离开后再好好看看。

结果那人大喊一声,扔掉炸弹转身就跑。

阮北晴都愣住了。

她没搞清楚情况,但她不傻,一听那东西是炸弹,当然不可能跑去捡起来揣摩一番真假。

于是“炸弹”被机器人捡走,而她还在满腹狐疑地想着发生了什么。

她基本算得上有经验了,凡是离谱到超乎想象的事情,都是和那群操纵“消失”的人有关。

坠河是,枪击是,这次......大概也是。

所以阮北晴过了好久都没敢动作,等到那人和机器人离开许久才肯动身。

她想,她这次手上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小举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她也没有什么振臂一呼就能聚集千军万马的本领,即便想对那些人构成威胁,也是有心无力。他们如果炸死自己,反而会被另一批人抓线索,所以很有可能不是冲自己来的。

嗯......

希望不是冲自己来的。

殊不知天凌科技内部,早因为第二次“失控”炸开了锅。

“这怎么回事?”

“是不是谁碰了控制器?没有啊?”

谢成神色紧绷,“看看附近有什么,有没有机器人干扰,有没有没被注意到的装置?”

“谢总,都没有。”

“......”

众人正一筹莫展时,落地的大屏幕上闪现出一个身影。

女孩一头利索地及肩短发,穿着校服,正警觉地探头打量。她的嘴唇紧紧抿着,显然很紧张,估摸着安全了,才敏捷迅速地绕出宿舍区。

屏幕前的人不约而同一愣。

这人......

是阮北晴。

他们已经许多天没有找过阮北晴的麻烦了。阮北晴虽然奇怪了点,且对任何事情都有着该死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但毕竟势单力薄,一人掀不起太大风浪。

谁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一个人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搜索许久,拍桌站起。

“谢总,她身上有我们窃听装置。”

“所以?”

“我刚才发现,她身上还有反控制的芯片!我们的装置和她身上的芯片反应,不知是什么缘故,对那些控制器产生了干扰。”说完,那人一拍脑袋,“难怪她从来不会被我们控制,原来是因为这个!”

谢成神色骤变。

反控制芯片?

——太少见了,他几乎没听说过。

在这个时代,人往自己的身上注射芯片,已经屡见不鲜。

最开始是用芯片来监测自身健康,到后面,有人发明了更为高级的芯片,声称能改进智商。不论是真是假,还是有人相信。

于是历史再度重演。

第一批尝试注射智商芯片的人自认为尝到甜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连芯片的种类也开始五花八门。

期间有人骂,有人抵制,但也阻止不了别人一波又一波地安插芯片——就和古早流行语“内卷”一样,更多人哪怕知道没用,也抱着“我必不能落后”的心态,悄悄为自己安插了许多芯片。那模样,活像是把人生活成了智能手机,他们的目的,就是不断更新、下载更多的app,让自己的“价值”变得更大。

谢成就是对此产生了怀疑。

并于不久后,发现了背后真正的阴谋。

但他从不知道有什么“反控制芯片”,听那技术人员的语气,大概是临时为芯片起的名。

“谢总,我们怎么办?”

有人在耳旁问他的话。他想到那个阴谋,后脊一阵阵发冷,“你们确定,是因为她?”

“证据确凿,除了她也没有别的缘由——就算有,我们也不能放过一个,难道要让他们破坏了我们塑造的一切,再让大家回到被机器操纵的时候吗?”

谢成握紧了拳。

——是啊。

他原本不是个喜欢害人的人。

依附天凌科技,纯粹是他无财无势,实在无可寄托。至于段总千方百计为自己的儿子、为儿子的朋友抹清罪名,他虽然不满,但只能忍。

他也并不是那神秘组织的人,不知道那群阻拦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但他知道,这件事容不得任何意外。

“她现在在哪儿?”

“离开学校了,正在往家里走。谢总,我们......”

“动手。”

初春的晚上还有些冷。

马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了,也没有人。

橙黄路灯照了一地树影,风一吹,四处摇曳。

树上零星缀着嫩芽,北方回暖晚,还没来得及绽开细叶。于是那树影狰狞锋利,如同鬼爪一般。

阮北晴骑着自行车,离人行横道很近。

路过十字路口时,交警机器人还在兢兢业业地指挥着交通。红绿灯的时间有点长,她无聊地想摸出一支烟,手才刚够到书包,忽见机器人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阮北晴心里一咯噔。

她其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违规。前后左右一打量,她这次没逆行,没跨线,没闯红灯,规规矩矩地在自行车道、等待线后面呆着。

于是她很纳闷地对机器人道:“Hellow?”

机器人的“眼睛”眨了一下,像是在理解她的意思。

这个机器人长得其实很可爱。

圆滚滚的脑袋,长长的身形,也就一个小孩子的高度,和早期超市中的导购机器人差不多。

“脑袋”上有一行小屏幕,显示着简单的笔画表情,与行人做互动。

两秒后,它弯了弯眼,机器音在风中飘散。

分明是没有什么异样的。

冷风吹来,阮北晴的后背陡然一寒。

因为它顶着那张“微笑”,用诡异地长音拖出了四个字:

“一——路——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我后背一凉,想到了自己做的噩梦。

写上本书时,我梦见自己带着两个大佬勇闯匪窝,进去后霸气一挥手,大佬噔噔噔一通扫射,把一众宵小吓得跪地求饶。然后我押着那群小贼,仰天长笑着离开。

写这本书时,我梦见一群小贼投靠了UFO,把弱小无助可怜的我套进麻袋里说:“扔河里还是扔火堆里?”

我......原来写文写多了连做梦都会有因果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