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风雨欲来

深秋的温度很凉,赵元乐走出院子,走过村口,来到大路上,看了一眼养猪场。

原本正在睡觉的猪们似乎有所感应,一瞬间都醒了过来。

赵元乐看过养猪场,又环顾四周,张望了一圈。

没有什么异样。

那她的烦躁是因为什么呢。

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赵元乐摸摸自己单薄的衣服,准备先回去。

就在这时候,淡淡的味道随着冷风钻进了她的鼻孔中。

似乎…有人来了。

一旁的二郎神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尾巴放了下来,将头张望到了另一边。

养猪场内的猪们,一个个躁动起来,午家老两口养的狗也都醒了,从各处跑了出来。

赵元乐竖起耳朵,听着各处传来的细微声响。

有落叶被踩碎,还有东西落在草地上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股豆油的味道。

赵元乐躲在一棵树后,触碰到干燥的树皮,不由抬头望向了树枝与树叶。

现在天气凉爽,树木也十分干燥…

心中冒出一个猜想,赵元乐眼神一暗,屏气凝神。

她将二郎神按在原地,而后小心翼翼的寻着味道与声音过去。

不止一个方向,是四个方向,八个人。

她瞧见其中一个人,手中提着油桶,另外一个人拿着点火的折子。

四个人在四个人方向开始泼洒桶中的豆油,另外四个人分别拿着点火的东西和宽大的扇子。

四个方向,分别围绕了养猪场,绕着河道,杜绝取水的可能性,再将她家所在的位置包裹。

二郎神焦躁不安,在原地急的往家里扑过去。

赵元乐脸色头一次这么黑。

得是多狠的人,才能用这种阴损缺德的方式啊。

这火一烧起来,害的可不是一户两户。

拳头捏的邦硬,赵元乐埋伏在暗处,瞅中时机,嗖的一下冲上前,飞起一脚踹趴一个人,另外一拳头砸晕另一个。

两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声响都没有发出,便晕倒都在地。

赵元乐单手接住掉落的油桶,轻轻放在地上,转而奔着另外一边专心倒油准备点火的两个人。

一拳一个,上次她打过人,这次已经很有经验,一个二个晕的又快又沉。

养猪场这边的给她收拾掉了,她嗖嗖跑过去对面。

正在倒油的四个人,忽然察觉到不对,起身看了过去,一声猫叫没得到回应,四个人两两对视,知晓情况不对,两方各有一人从点燃火折子,朝着倾倒满豆油的干枯草丛丢了过去。

赵元乐咬着牙,一个滑铲溜了过去,单手抓住燃烧的火折子,用手掌将冒出来的火星直接捏灭。

此时,另外一边的火折子即将落地。

一个硕大黑影出现在赵元乐身旁,在捏灭这个火折子的瞬间,赵元乐抱起这个大黑影,用了吃奶的劲儿将野猪王扔了过去。

野猪王加速很快,在冲过去的瞬间,张嘴咬住了即将落地的火折子,口水将火星熄灭。

而后,野猪王的前蹄着地,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它的脑袋弯曲,整个身体好似一个球,在地上打了个几个转,顺势砸飞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人。

赵元乐也不给这边两人反应的时间,邦邦两下,将两人给锤倒。

一旁的二郎神看呆了,吐着舌头站在原地,眼睛瞪的大大的。

赵元乐终于松了口气。

屋内睡着的幺儿,感受到地上的震动,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下,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便又睡了过去。

家中其余人,除了水牛和小驴,没一个人醒过来。

野猪王站了起来,甩了甩自己晃荡的脑袋,看了眼被它砸飞的两人,而后屁颠屁颠的朝着赵元乐跑了过来。

赵元乐笑着摸摸它的脑袋。

“真厉害。”

瞧这叼东西的准头,比二郎神好。

接下来,赵元乐从养猪场找出来绳子,轻车熟路的将这八个人分别绑好,嘴巴塞了东西,再丢到了一个空着的猪舍单间之中关起来。

业主王跟在赵元乐身后,赵元乐做完这些,拍拍它的脑袋,叮嘱:“给我把他们看好了,千万别放跑,他们要是跑,把腿杆踩断。”

野猪王哼唧两声,圆溜溜的猪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赵元乐将这些人的东西收拾好,放在另外的地方藏起来。

她看到那些倒出来的豆油,想了想,便将怀孕的母猪们都放了出来。

赵元乐将它们一个个放出去。

“把油舔干净,然后就回来啊。”

纯粹的豆油,纯粹的脂肪,正适合现在怀孕又要长膘的母猪们。

二郎神此刻与午家的狗子们缩在一块儿,看着这些飞驰的母猪们,瑟瑟发抖,眼中还有忍不住的好奇。

这次是八个人,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背的动,但是不好背。

这些人一看就是奔着她来的。

大概是吸取了之前的经验,这些人已经知道不能亲身作战,甚至不能靠近了。

便干脆用这种阴毒的方式,趁着月黑风高,天气干燥,算好了方向位置纵火,想烧死她?

还要烧死她一家人,烧死她的猪?

赵元乐冷哼一声,从猪舍这边走了出去。

还好她今天晚上睡不着,总感觉不对劲出来看了,不然这后果,还真说不定了。

她力气虽大,皮糙肉厚,但到底是个人,烈火高温之下也是活不下来的。

脸上带着气,心里窝着火,赵元乐飞速奔跑在大路上。

还能有谁害她呢,不是王县长,还能有谁呢。

窝着一肚子火,赵元乐以飞快的速度跑到了县里,穿过寂静街道,直奔王县长处。

但当她靠近之后,却发现了不对劲。

王县长家,好像没有人。

为了验证这件事,赵元乐集中最大的精神闻味道,听声音。

等她跳上墙头,到了院子内,却都没有嗅到一个人的味道,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声。

太不对劲了…

赵元乐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有过多犹豫,她调整方向,奔着清邺堂过去。

此刻的清邺堂,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墙内看得见的地方是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侍卫,院内看不到的地方,屋檐下,窗洞内,弩箭的射程覆盖了墙内所有。

视野最高之处,一身戎装的明翯言拿着一个望远镜,借着月光看向某处。

赤腹站在一旁,低声禀报。

“夫人与两位小主子已经安顿好了,陈家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人手。”

明翯言点点头。

“午林呢。”

赤腹:“他说他要睡觉,谁都不许吵他,不肯动。”

明翯言放下望远镜,低声:“让他睡吧,加派一些人手过去,给他准备好刀枪与弩箭盾牌。”

赤腹低头:“是。”

话音落下,赤腹轻巧的跳下,稳稳落在屋檐上,又轻轻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明翯言扭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烛光下,时针缓缓指向三条竖杠。

明翯言转头凝视前方,眼神沉静,面上淡定。

一切,都在准备之中。

但此时,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赵元乐的动作很快,来清邺堂也是轻车熟路。

所以当她听着声音躲避开巡逻的人,跳进院子中,直奔明翯言住处,撞上赤腹的时候,一点不觉得意外。

月色之下,她敏捷的躲开,避免真的和赤腹撞到一起。

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跟他打了声招呼。

“嘿,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还跑这么快。”

赤腹:“…”

这句话似乎应该他问她吧?

此时,赵元乐的背后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

扑通一声,几个人跪在地上,齐声:“大人赎罪。”

赵元乐回头,看到穿着黑色甲衣的三人,手中拿着刀,正低着头请罪呢。

为首一人,额头滴汗。

“大人赎罪,此人跑的太快,属下几人已经尽力,但未能拦住,还望大人赎罪。”

赵元乐:“嗯…”

她看看这几人,又看看赤腹,小声道:“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吗?”

赤腹看向那几人低声:“下去吧。”

三人赶忙起身退去。

赵元乐挠挠后脑勺,对上赤腹的眼神,脸上是尴尬的笑容。

“你,你这身衣服挺精神的。”

膝盖手肘都还有铠甲呢,就跟要打仗了一样。

赤腹:“算你命大。”

这个时候忽然闯过来,没给乱箭射死,应该感谢她前段时间深夜造访过。

赵元乐停下来,切实感受到了这宅子中那能凝结成水的沉闷气息。

没等她开口,赤腹转身:“跟我走。”

赵元乐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这一次没有再多说话了。

烛光下,月色被隔绝窗外,赵元乐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看到了与往常相差甚大的明翯言。

往回玉簪束发,着合乎身份偏素的人,今日却是头顶铁冠,穿着黑铠披风,配了沉沉长刀的打扮。

赵元乐:“…我们这儿要打仗了吗?”

明翯言:“身手不错。”

一溜烟都跑这儿来了。

他肯定她不是赤腹带进来的,因为赤腹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赵元乐脑子一转,问:“难不成王县长要造反?”

明翯言轻笑一声。

“猜中了部分。”

不是王县长要造反,是王县长要狗急跳墙。

不仅狗急跳墙,还勾结了某些死性不改的人,准备在这里,将他给解决了。

见赵元乐眼中满是好奇,考虑到此刻的时间,明翯言觉得,现在将这人送走已经来不及了。

他从一旁抽出把刀递给了赵元乐。

“既然偏偏这个时候来了,那今晚便只有留下了。”

赵元乐接过这把刀,入手感觉到一沉。

她惊讶的看向明翯言。

“力气不小啊。”

明翯言微微一笑:“这是新造的长刀,挡得住子弹,还能弹回去,今晚有机会,你尽可以试试。”

赵元乐:“哇…不会是午林造的吧?”

明翯言一顿,道:“以莫青山为首众人所造,用的是你帮忙挖的石头。”

赵元乐:“嗯…”

早知道不问了。

掂量了一下这把刀,赵元乐眼神落在明翯言的铠甲上。

明翯言眼神划过她的手。

“如若我未猜错,你应该用不上铠甲这东西。

再者,这里也没有你能穿的尺寸。”

赵元乐眼中滑过遗憾。

明翯言又看了一眼钟上都指针,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赵元乐。

“现在,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待在这里,一刻钟后,拿着令牌去之前的实验室处。”

说着,他想起什么,问:“记得路吗?”

赵元乐果断摇头:“不记得。”

明翯言:“一刻钟后,赤腹会带你去午林处,你可以选择保护午林,当然也可以先保护自己。

正常情况下,天亮之前,一切都会结束。

如若出了意外,你便拿着令牌,带着午林从实验室下密室的通道中逃走。

而后最好带着令牌,找到陈墨颍,带着家人依附陈家,逃离百灵县。”

赵元乐听完这些话,从明翯言手中接过令牌。

她眨眨眼,思考了一番明翯言这些话,而后抬头,忍不住道:“你这个令牌好丑啊。”

明翯言:“…”

赤腹:“…”

忍不住低头浅笑,明翯言感慨:“真是颇有相似之处。”

赤腹默默点头。

他总算明白赵元乐为什么会一直养着午林这样各方面都挑剔的人。

原来这两个也是同道中人。

赵元乐拿着这令牌翻开来看了看。

“这令牌真的不好看。”

她第一眼看到就是这个想法啊。

跟明翯言整个人都是不搭的。

明翯言本是站着,轻笑一声,走到一旁坐下,顺带推了另一把椅子到赵元乐处,椅子上放着毛皮斗篷。

他的声音向着远方,有些飘忽。

“可以坐着歇会儿,披上斗篷避寒。”虽然他觉得赵元乐好像也不是很冷的样子。

赵元乐也确实跑到累,走过去坐了下来,随手披上斗篷。

歇了会儿,呼吸很快摸平缓了下来,她看向一旁的明翯言,说起自家的事情。

“我跟你说啊。”

明翯言:“嗯。”

赵元乐:“今天晚上,有八个人跑到我们村子里,准备放火烧死我们一家,还有我的猪,还有我的作坊。”

明翯言轻挑眉:“是吗?看来你把这八个人都抓住了吧,真厉害啊。”

赵元乐:“是啊,我觉得是王县长报复我,所以先跑去他家想揍他全家,但是他全家都没人,我一想,不对劲,就跑来你家了。”

听到赵元乐的话,明翯言忽然皱眉。

“一个人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