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议论纷纷时候,与此同时,在东京城城外一处河畔边,有一座凉亭。
宿元景、陈太尉两个人,各自端坐,石桌上,放着两条烤鱼,两个人时不时夹着鲜美的河鱼享用。
所谓吃鱼的时候,不言不语,原因很简单,因为河鱼多刺,若是口中正在咀嚼,对面若是突然发问,有时候人想要回话,下意识就会有吞咽动作。
这个动作一出,若是鱼肉细刺没有厘出,往往容易卡住咽喉,颇为麻烦。
等两个人各自放下筷子,陈太尉道:“下官听说,最近东宫不是怎么安稳。”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冲这次封王,等于朝廷正式认同对方对山东、河北的权利!这件事情,乃是本朝建国至今,从未有过的事情,从长远来看,短期能够稳定朝政,至于未来如何?”宿元景面露愁容,“现在陛下感谢我等调停此事,可是再过一些年,会不会认为我等是祸国殃民的国贼呢?”
陈太尉原本还沾沾自喜,想着这次跟宿太尉后面办成大事,这次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弊端来。
陈太尉捏着酒杯的手,莫名一抖,酒杯里面的酒水都洒了出来。
这个细微反应,还是没有逃过宿元景的观察。
“不要慌乱,事到如今,真的到那个地步,想必朝廷也没救了。”宿太尉说到这里,心中也在权衡。
太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当日本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偏偏还提出将皇室帝姬嫁出去,这么以来,看来联姻的好处颇多,可是联姻也是双刃剑啊。
毕竟,历史上杨坚获取帝位,也是从皇室中得到诸多好处。
除非......
想依靠帝姬的皇族身份,逐步侵蚀皇族体系,想要染指皇权?!
嘶~~~~~~~~
宿元景还没有想过这个念头,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这么一想之后,只觉得遍体生寒。
“怪不得林冲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对迎娶帝姬的事情,还是说,那个家伙早就预想到这一点,正好皇室提到了。还是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宿元景心中自问,不想还好,越想越是恐惧。
如果这一切设想是真的,那林冲简直就是人间妖孽吧?
谋划之深远,简直恐怖啊!
这下子宿元景感到不安了,他的根基都是皇帝带来的,如果失去皇帝的信任,他的下场可能比高俅他们还要凄惨。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这怕是百年来闻所未闻之大变化!”宿元景朗声说道,“我等当要秉持本心,不可随波逐流,否则定要身陨其中,不得脱身啊。纵然我等身死不怕,可是身后九族,当要计量啊。”
陈太尉瞬间听明白了,宿元景也感到事情不妙了。
往后他们做臣子的,如果事情协调得不好,搞不好有诛灭九族的祸患。
这是要为身后事考虑啊,纵然事情办砸了,尽可能不要拖累家族。
陈太尉定定坐在原地,瞬间觉得这鲜美的河鱼,还有那淳厚的酒水,都变得不香了。
.......
皇宫当中,这些日子明显忙碌很多。
无数宫女、太监,都在忙前忙后,皇室嫁女,已有多年没有遇到过了。
然而,与往昔嫁女不同,这一次皇帝嫁女的规模与规格,明显超过过去任何一次!
成德帝姬的别院,最近两个月的时间,连续搬迁三次,最终在东南角,一个别致而宽阔的别院确定下来。
院子变得非常热闹,每一个人都露出欢喜神色,尤其是能够贴身伺候成德帝姬的婢女们,面对成德帝姬的态度,比往昔更加尊敬。
到处都是欢喜的神色,楼柱之间,已开始布置各种新婚的彩带、绣球之类,然而,作为这场婚事的女主人,自从得知要嫁人之后,便一直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
成德帝姬一开始是反对的,还特意去拜见过父皇,然后被父皇一阵训斥之后,成德帝姬哭哭啼啼而回。
事到如今,成德帝姬也算是想明白过来,皇家女子,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命运吧。
只不过她的运气要惨一点,要嫁给那个吃人的怪物!
至于为什么是怪物,那还是奶娘告诉她的。
奶娘说得很是恐怖,只说那个人就是黄泉里面爬出来的恶魔,麾下的将领都是杀人魔头,凶残至极,便是这样的男人,她居然要嫁过去!
一想到嫁过去,还要跟这个八尺高的男人同房!
“不要!呜呜呜呜呜~~~~~~”成德帝姬抱住被褥,再次嚎啕大哭,她终究还是小孩子,此番吓得面无人色。
女子本就胆小,何况还是小孩子,成德帝姬满脑子都在幻想那个叫林冲的男人!
三头六臂,凶神恶煞,还会吃人!
生的一定粗鄙而丑陋,张口气都是臭气。
只要一想,成德帝姬忍不住想到佛寺当中,那些修罗夜叉的模样,恐怕就是那个林冲的相貌。
况且,那个男人,还是让父皇寝食难安的野心勃勃之辈!
击败朝廷几十万军队,兵临城下,签订城下之盟!
这个秦王分明就是抢来的。
说是奉诏,分明就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出生至今,都是遵从礼教大防,谨言慎行,梦想以后嫁给一个年龄相仿,情投意合的男人。
可是,事事不如人意,现在要嫁给过去的草寇,还是一个中年男人,听闻这个男人早就结过婚了,家中还有妻子与小妾。
现在她嫁过去,算个什么?
年纪大,家中有妻妾,到时候那个男人不疼爱她的话,会不会遭受虐待?
这一些问题,唯有成德帝姬在考虑,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没想过。
毕竟,纵然是她的父皇,考虑的也是如何稳定住那个野心勃勃的林冲,至于女儿嫁过去,是否会幸福,很明显,这不是皇帝需要考虑的!
天子需要考虑的是天下,至于儿女,都是可以做交易的!
成德帝姬想了一阵,自言自语道:“算了,总比汉唐那些公主好,起码不用嫁到北方草原去!”
事到如今,唯一能够安慰的,似乎也就是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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