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韦菀怔了怔。
太祖皇帝提倡男女平等,鼓励女子读书习武,而先帝登基后,对世家推崇备至,又提倡女子柔顺贞静、知书达理,因此她对自家女儿的教育也是如此,让女儿学习琴棋书画、女戒女训等。
不过一个短暂的愣神,韦菀当机立断地对着顾燕飞点头道:“好。”
“习武好!”
上次她没听顾燕飞的,差点酿成大错,和女儿一起死得不明不白,此时回想起来,她仍是心有余悸。
要是她一意让女儿学得文绉绉的,说不定又会给女儿带来什么大难。
再说了,姑娘家学武虽是会吃些苦头,但武艺学会了,就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女儿好歹不受欺负!
韦菀转头看向了许瑶,轻轻地揽了揽女儿纤瘦的肩膀,目光慈爱温柔。
许瑶是个贴心乖巧的丫头,立刻说道:“好,娘亲,我要习武。”
她学会了武艺,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许瑶的瞳孔微微地亮了起来。
“大哥!”韦菀是个急性子,赶紧看向了坐在她斜对面的卫国公,道,“回头你给瑶姐儿找个好点的武师傅吧。”
卫国公与卫国公夫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这件事对于卫国公府来说,再简单不过,卫国公夫人也是武将人家出身,身边就养着好些个身手不错的女护卫。
卫国公夫人含笑道:“菀儿,你觉得秋濯怎么样?”
秋濯跟了卫国公夫人二十几年了,从前卫国公夫人随卫国公镇守边疆时,秋濯也是上过战场的,做一个区区幼童的武师傅自然不再话下。
韦菀也认识秋濯,喜不自胜地应了:“倒是让大嫂割爱了。”
三言两语之间,两个急脾气的女人就把这件事给定下了,让顾燕飞完全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顾燕飞:“……”
顾燕飞默默地端起了茶盅,其实她刚刚的话才说到一半。
她喝了一口茶,待这对姑嫂商量完了,才接着道:“瑶姐儿她太文静,太乖了……”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轻飘飘地在端坐微笑的许瑶身上扫过。
对于姑娘家来说,文静与乖本是赞美之词,但在顾燕飞此时的语境下,不免令人深思。
韦菀与卫国公夫人皆是若有所思。
卫国公夫人猜到是因为许瑶在这里,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就若无其事地找了个借口:“燕飞,你上回不是说要送我几尾火鲤吗?”
“瑶姐儿,你去帮舅母挑一挑好不好?”
卫国公夫人这一问,从不知道拒绝的许瑶就乖乖地起身应了,随卷碧出了正厅。
望着许瑶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顾燕飞的眼眸更清更亮,徐徐道:“令嫒太软和了,照现在这样,九年后,她必会在婚事上栽个大跟头,遇人不淑,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似乎她这双眼睛已经看到了许瑶的未来。
顾燕飞只是这么稍微一点拨,韦菀就忍不住开始发散起思维。
算算时间,九年后,许瑶刚好及笄。
十五岁的她会正式接掌吉安侯府。
可想而知,到时候,她的婚事会惹来不少有心人。
再说得残酷点,许瑶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难免会引来那些嗜血的虎狼之辈,图财也就罢了,就怕他要噬你的血肉。
一个娇弱养在深闺中的小姑娘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别有用心的虎狼,许彦的前例就在那里。
这次她们母女遇上顾燕飞才捡回一条命,女儿在九年后还能有这么样的好运道吗?!
韦菀吓得耸然一惊,后背的中衣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韦菀连忙道:“明天我就让瑶姐儿开始学武。”
“都怪我,小时候就应该教她的。”
从前,女儿上有父母、长兄庇佑,又有外家国公府作为靠山,她此生只要找个温和忠厚的夫婿,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说穿了,还是自己这个当娘的错了。
看着韦菀的样子,卫国公夫人心里琢磨着干脆让家里的几个小的也陪着一起练,小姑娘们一起练,有个伴儿,也热闹。
说完了正事,卫国公夫人戏谑地说道:“等我们回去,娇娘要是知道我们来了你这儿,肯定要埋怨我们不带她一起来玩。”
卫国公和韦菀也被逗笑了。
韦菀笑道:“燕飞,我听大嫂说,你和娇娘一样喜欢听戏,改日我请个戏班子回府唱戏。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个扬州的戏班子,不但扬剧唱得好,还会演傀儡戏,有趣极了。”
听到傀儡戏,顾燕飞眼睛一亮,乐呵呵地应了。
说话间,许瑶回来了,原本沉静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明亮的神采。她身后的大丫鬟端着一个脸盆大小的青花瓷鱼缸。
“舅母,我挑好火鲤了,您瞧瞧。”许瑶笑盈盈地对卫国公夫人道,巴掌小脸上笑靥浅浅。
卫国公夫人笑容满面地夸许瑶眼光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卫国公这一行人才提出了告辞。
顾燕飞亲自把人送到了顾府的外仪门处,卫国公府的车马就停在那里。
他们来了,卫国公的长随便迎了上来,飞快地看了顾燕飞一眼后,低声禀道:“许家宗族的人去了国公府,现在待在国公府不肯走了。”
“连前族长许老太爷也来了,您也知道许老太爷都耄耋之年的人,世子夫人怕万一许老太爷‘出事’,就让他们进去了。”
说穿了,卫国公世子夫人就是怕许老太爷情绪太激动,要是人死在国公府的大门口,容易被人当作话头,影响许瑶袭爵。
卫国公只是略略点头,对于许氏族人的不告而访并不意外,心里早就有数了。
在世人而言,也就只有男人能继承家业,把吉安侯府的侯爵爵位封给一个姑娘家,许氏宗族肯定是不乐意的。
十有八九,他们还打着过继族中子嗣给宗房的主意。
卫国公与卫国公夫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皆是气定神闲。
韦家一行人与顾燕飞告辞后,一行车马就离开了顾府。
正像卫国公所预料的那样,哪怕是朝堂上无人反对了,许氏宗族里的那些人也还是狠狠地闹了一波。
一会儿提出由许彦的嫡出二弟许彧继承爵位,一会儿又提议从许彧的儿子中挑一个过继到韦菀的名下,这些提议都被卫国公轻描淡写地打发了。
许氏宗族自以为他们是退了又退,最后提出的条件是将来许瑶夫婿的人选由族里来决定,等到许瑶生下男孩后,立刻把就爵位给许瑶的长子。
为了这事,许家族人带着那位耄耋之年的许老太爷来来回回地往卫国公府跑了好几趟。
京城的各府也看在眼里,大都在观望着这件事,想看看这件事到底最后会如何发展,一时间韦、许两家成了京城中的焦点。
大景朝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女侯爵在民间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一些酸腐的书生、老学究在书院、茶楼里口口声声地说女子承爵实在荒谬,乃牝鸡司晨、国将不国之兆,呜呼哀哉了一番;
可有一些家中生不出儿子,被人口口声声称为绝户的富商却是大喜过望。
接下来的几天,京中越来越热闹,上至勋贵朝臣,下至平民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
卷碧打听到外面的一些消息,就神采飞扬地回府来禀顾燕飞:“姑娘,您知道甄氏银庄吗?”
坐在书案前的顾燕飞慢吞吞地从账册里抬起头来,有些蔫蔫的。
这几天她都被顾云真拘着在家里,让她看分家后这近一个月的账册。
她看着账册上的这一串串的数字,就头疼,花了整整两天,连一半也没看完。
“甄氏银庄?”顾燕飞觉得有些耳熟,挑了下眉,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她往账册前翻了十来页,纤纤玉指往账册上的某个位置一点,“是这家甄氏银庄吗?”
卷碧给顾燕飞上了一盏新茶,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乐了,抚掌道:“就是这家。”
自上个月顾府分家后,府中颇有几分百废待兴之相,没添人,倒是添了不少东西,比如从这家甄氏银庄订了一些精致的银锞子,用以赏赐下人、当见面礼什么的。
“不仅这银锞子,还有您那个金镶玉雕云雀纹镯子就是甄氏银庄的首饰。”卷碧笑呵呵地说道,“这甄氏银庄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银庄之一,近些年在各州开了不少分号,生意蒸蒸日上。”
“那位甄老板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膝下只得一个独女。这位甄姑娘有乃父之风,是个擅长做生意的,这些年帮着甄老板一起行商,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因为女子不能继承家业,甄氏族里一直逼迫甄老板过继一个远房侄儿,甄老板哪里甘心这偌大的家业拱手让人,不肯答应,这么多年一直与族里犟着。”
“奴婢私底下打听过,甄老板年幼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当年,族里有人欺他们孤儿寡母,差点把甄老太爷留下的两千两银子抢了去,还是舅家帮着出头,闹了一通,族里才罢休。”
说话间,卷碧不屑地撇撇嘴,点评道:“这甄氏族人真是不要脸,从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现在还好有脸觊觎人家的家业。我要是甄老板,也不同意过继什么子侄,自己辛辛苦苦建下的家业干嘛便宜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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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还没改好,今天就不合并了。在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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