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府中品茗逗鸟的尚大人丝毫不知,自己又要被顾南烟坑了。
直到大孙子尚怀洲前来请罪,他才知道儿媳妇把自己给玩儿进大理寺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口中说着自己不孝,实则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的孙子,尚大人只觉心累。
他年纪大了,早就到了该致仕的年纪。
如今也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养个老而已,咋就那么难呢!
从尚怀洲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尚大人并未怨怼他们一家。
谢氏为人他清楚的很。
因为手中有些银钱,整个尚家除了他这个院子,大部分开销都是从她手中支出的,平日里连他这个公爹都不放在眼里,遑论几个小辈。
这事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挑起的事端。
说起来还是他治家不严啊!
尚大人叹了口气,让管家准备马车。
……
当天下午,谢氏一脸疲惫的回了尚家。
走在她前面的尚大人面色铁青,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院子。
尚国平同样一脸不满。
只不过他的不满不止是对谢氏,还有尚怀洲一家。
尚母有些不安的跟在丈夫身后,手中紧紧握着尚茵茵的小手。
察觉到妻子的不安,尚怀洲出言抚慰:“你先跟茵茵回屋,万是有我,放心。”
只一句话,便让尚母的眼眶红了起来。
尚国平见状却越发气愤。
“回什么屋,你当我死了不成,都跟我去书房,我到要看看你这媳妇是不是要反了天了!”
尚国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丢尽了脸面。
他倒是没看出这个儿媳妇居然如此大胆,将婆母告到公堂不说,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分家!
他还没死呢!
尚家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没想到竟养出了几只白眼狼!
若不是碍于自己公爹的身份,尚国平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尚母的脸上。
尚母瑟缩一下,提分家时的勇气瞬间被熄灭。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底气。
许是王妃给的。
又或是女儿面对谢氏等人时怯懦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让她为母则刚。
她不想再看着女儿活在尚媛媛的阴影下,也不想公婆的偏心继续伤害女儿弱小的心灵。
也许她是一个好儿媳,好妻子。
可当她看到本该依赖自己的女儿,只有在见到王妃时才能展现出符合年纪的活泼开朗时,她便知道,自己万般好也罢,唯独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总该为儿女活一回吧。
于是她随着心意,在王爷王妃以及大理寺一众官员面前说出了“分家”二字。
她觉得只要能分了家,她的茵茵就能像普通女孩子那样,活的开心快活,再不用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想到女儿,尚母又有了勇气。
她一言不发的站在丈夫身后,想着即便公爹今日打死自己她也认了。
可尚怀洲怎会让妻女再受委屈。
他平静的对上父亲的眼,略有些苍白的薄唇绷紧。
“父亲有话直接与儿子说便是,今日茵茵母女的行为都是儿子授意的,还望父亲莫要迁怒。”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尚国平说话。
平日的他虽也冷淡,却并不冷漠。
可今日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面对尚国平时不像儿子对父亲的态度,倒像是公事公办……
尚国平一愣,不过瞬间便回过神。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他甚至都没有怀疑儿子的话,没去想他是不是在为妻子打掩护。
他只是觉得,这个儿子一直与他不亲近,能做出挑唆妻女不敬公婆的事无可厚非。
尚怀洲苦笑一声。
仅剩的一丝孺慕之情也随着这句话消散。
他脑海中不由想起方才父亲指着妻女大骂的场景。
他的父亲,他曾经依赖过的长辈,第一次对他的妻女发火,不问她们受了什么委屈,也不问谢氏做了什么,只因为觉得她们让他丢了脸……
且口口声声说着她们吃里扒外之类的话。
尚怀洲很想问他,他们到底吃谁的扒谁的了!
这么多年来,妻子的嫁妆被谢氏搜刮了去,他靠着小聪明倒买倒卖的那点辛苦钱也都交给了谢氏。
可他们得到了什么?
是顿顿剩饭,甚至是连下人都不吃的残羹冷炙!
他不相信父亲不知道这一切,可他选择了沉默。
如今竟还问他有没有把他看做父亲!
那他有没有当自己是他儿子!!
还有他母亲的死……
“听说母亲去世之前父亲便已与谢氏相识,后来母亲突然重病,临终前床前只有谢氏一人……这事可是真的?”
他从没怀疑过母亲的死。
可上次尚媛媛将他女儿关在祠堂中,顶替女儿去晟亲王府的时候,偷偷将女儿放出来的那个看守祠堂的老嬷嬷陈氏却给他提了个醒。
母亲生完自己后明明身体康健,却在短短时间内就病入膏肓,实在是蹊跷。
更可疑的是,母亲明明病重,父亲连太医都不让请,只从大街上随意找了位郎中为他娘看诊。
最终导致他娘不治身亡。
“父亲又可否同儿子解释一下,母亲病重之时为何不给她请太医?”
父亲虽无官职,可祖父却是有的,想请太医并不难。
可父亲不但没请,反而对祖父隐瞒了母亲的病情,只说感染了风寒,在床上躺几日便能好。
祖父并无怀疑相信了他的话。
却因此耽误了母亲的病情。
想到自己查出的事,尚怀洲胸口剧烈起伏,险些没忍住心中的恨意。
尚国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伤了儿子的心,他的眼神闪了闪,本还有些心虚。
抬头一看儿子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一般,顿时来了火气。
也不管尚茵茵母女还在场,方才没打出去的巴掌啪的一声落在尚怀洲脸上。
“这是什么话,你是在怀疑你母亲是被谢氏害死的吗!”
尚国平的自私由此可见。
他略过太医的事不说,只指责他怀疑谢氏,倒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如此凉薄之态,让尚怀洲心中生寒,也更加坚定了分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