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姑姑(一更)

卫廷很快给他开了门。

苏二狗挠挠头:“姐夫你真起了呀?”

卫廷问道:“刚起,怎么了?”

苏二狗把蒸笼往他面前一递:“哦,姐让我给你送一笼包子上来,你要不要下去和我们一起吃?”

卫廷道:“不了,我在屋里吃。”

苏小小几人要做生意,吃得快,他下去坐不了一会儿就只剩他一人了,另外,他也得看着隔壁的三个小家伙。

卫廷道:“放去你姐屋。”

苏二狗应下:“诶,好嘞!”

苏小小在大堂吃得差不多了,她坐的地方是有选择的,恰巧能看见自己与卫廷的两间厢房,另外两间得拐个弯儿,是她的视线盲区。

她看了眼走道上的卫廷。

卫廷神色如常地进了她与三小只的厢房。

三人半夜才睡着,今儿怕是会晚起。

她才不信卫廷是为了三个小家伙才跟着她来府城的,卫廷这家伙城府太深,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苏二狗也吃饱了。

一行人出发前往半月山。

大户人家的墓地位于一片风水宝地,顶部两侧高高耸起,中间部分向内凹陷,是香炉山的格局。

寻常人家有个坟头就不错了,这户人家却有一整片墓地。

不仅如此,他们还建造了单独的家庙。

苏小小在来的路上,找卫廷询问了不少关于祭祀的事。

大周的祠堂又叫家庙,平民百姓是没资格建家庙的。

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

简言之,要建家庙,至少得是官身。

她也是今早才从客栈掌柜的嘴里得知,他们今日去做点心的大户人家足足建了五庙。

也就是说是个诸侯。

京城来的诸侯,来头太大了。

李府台在他们面前算个啥?什么?提鞋都不配?

不,这句话本身就已经是越级碰瓷了。

而且,孙掌柜昨日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也有误,大户人家不是来迁坟的,是来祭祖,外加为一位嫡系子孙行冠礼的。

在大周,男子二十及冠,是为成年,若提早婚配,则于大婚前日行冠礼。

地点都是在家庙。

乡下人填饱肚子尚且艰难,自然没这么多讲究,大概随便束个发,连发冠也是买不起的,就算是成年了。

也只有这些锦衣玉食的诸侯士大夫,才讲得起这些繁文缛节。

苏小小觉得,这次回去,她得给苏老爹也买一顶发冠,不要玉石的,要真玉的。

苏老爹在灾荒之年流落到杨柳村,放牛娃一做就是十年,吃百家饭长大,没长辈,自然也没行冠礼,就那么稀里糊涂当了丈夫、当了爹。

“山脚的红瓦小屋……没错,就是这儿!”孙掌柜挑开车帘,“小伍,停车。”

孙掌柜指着前方一座座巍峨的建筑道:“瞧见没,那儿就是苏家的家庙,真气派呀!可惜咱们进不去,一会儿就在这里的厨房做点心,自会有人来取。”

“嗯。”

苏小小平静地下了马车。

苏二狗在车上补了个回笼觉,精神不错。

来与他们接洽的是一个姓于的管事。

约莫是知道他们是慧觉师太介绍的,于管事的态度很客气,把人带去后厨后,又问了还有别的需要没。

苏小小道:“食材我们自己带了,劳烦问一下吃的水在哪里?”

于管事笑了笑,说道:“后院有一口干净的井水,若是不想用井水,往东走半里地有一处天然的山泉,味道比井水甘甜。”

苏小小决定去尝尝山泉水。

苏二狗用扁担挑了两个桶子跟上。

半里地很快就到了,苏小小看着蜿蜒的清泉自一处天然行程的石壁洞口流下,伸出小胖手,捧着喝了一口。

真甜!

“姐,好喝吗?”苏二狗问。

苏小小不做犹豫地嗯了一声:“好喝,比咱们山上的水甜。”

“我也来!”苏二狗放下扁担与桶子,他没用手捧,而是直接歪着脑袋拿嘴去接。

“好冰呀!”

他领子湿了。

不过他也尝出来了,这儿的泉水确实清甜。

“姐,回去的时候,咱们能给爹带两桶吗?”

“咦?姐,你咋啦?你怎么不说话?”

“姐!”

苏小小轻声道:“我听见了,一会儿问问于管事,泉水多少钱,买些带回去。”

——姐弟俩真是一个敢带,一个敢宠。

苏小小微微蹙了蹙眉。

她方才……似乎看见景弈了。

被一群衣着华贵的人簇拥着,进了大户人家的家庙。

太远了,看不太真切,兴许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长平过来了。

长平也是来打山泉水的,不同的是,他拿的是两个小竹筒。

“苏苏苏……苏姑娘?”

长平不可置信地看向姐弟俩,“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

哪儿哪儿都能碰到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呐!

长平是项公子的贴身长随,他在,就说明项公子也来了,那景弈多半也是在的。

难怪她去书院找人时,他俩都不在,原来是上府城了。

……

景弈一行人抵达了家庙的大门口。

一名年仅四十的中年男子早已携了家眷在此恭候,他先是冲景弈拱了拱手:“景小侯爷,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景弈微微颔首,往旁侧让了让。

男子定睛一瞧,脸色大变,掀了下摆屈膝跪下:“下官见过三——”

项公子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大礼:“出门在外,叫我一声项公子即可。”

男子心下了然:“是!项公子,屋里请!”

项公子与景弈随男子进了家庙旁的一座庭院,这里主要以作看守家庙之用。

几人坐下后,下人奉了茶。

项公子问道:“自京城一别,已有半载,不知侯爷身子可好?”

男子叹气:“原是好了些,临近姑姑忌日,父亲又有些夜不能寐了。”

项公子也喟叹一声,道:“侯爷还没放下吗?”

男子无奈摇头:“父亲始终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姑姑。父亲常说,若是当初没带姑姑回乡祭祖就好了,那样也不会害姑姑惨死,害姑姑的骨肉流落民间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