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不要这样……我现在还不想说话。
“……左枝子!”
是母亲吗?不,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痛而已。所以别那样用力摇我……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很痛……
妈妈,我要睡一会儿了……我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所以不要再叫我了……
“左枝子……你没事吧?”
哥哥……
是哥哥的声音,是哥哥在现实世界中的声音……现实?
刚刚发生的……是现实。
那件事……是现实。
一刹那间,我脑内的蜂群迸射出万丈光芒。
随即化作无数玻璃碎片,飞散在半空中。
一闪一闪,亮晶晶地……化作成千上万个光点,破碎后四处飘散。但这一过程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映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那是我小时候做过的,一场噩梦——
那场车祸发生时……
车前的挡风玻璃化作一片光雨……
母亲……父亲……
神明……神明……
那是发生在现实当中的事。
神代大哥他……神代大哥他……
死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的意识被抛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
成一23
柏木警官用恶狠狠的表情盯着会客室这边。
除了不省人事的左枝子外,所有案件相关者都被押到了此处。
警官背对门口站着,视线在手上的记事簿与成一等人之间来回巡视。他低垂着嘴巴两侧,脸色像嚼了臭虫一样难看。警官的左右站着四名刑警,都同样板着脸。其中三位是穿着朴素西装的中年刑警,还有一位是看上去教养良好、相貌儒雅的年轻刑警。四人仿佛被警官的不愉快传染了一般,脸色都十分阴沉。
“院子里的仓房没有上锁,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这点没错吧?”
警官气势汹汹地问着,仿佛要从口中喷出火花一般。前几天的温厚稳重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他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
“是的……没错。”
胜行回答道,声音小得几近消失。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轻松拿到仓房里面的除草剂——这点也没错吧?”
“是的……”
面对警官恫吓般的质问,胜行无力地垂着脑袋。
“东西你是怎么管的!敌草快类的除草剂,只需六克就足以致死!这么猛烈的毒药,你居然放在那种地方,放进去后还不上锁,你是有多疏忽!”
“等一下……警官先生。”
直嗣有些为难地对大发脾气的警官说:“刚才我们也说过,将除草剂放在仓房里面的是负责打理庭院的雇工,和家里人毫无关系,您这样责怪姐夫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件事完全没有他的过错吗?”
“但他也不过是忘给仓房上锁而已……”
“那你认为他不用对此负责?是个人都知道保管剧毒品要采取相应措施吧?”
“警官先生,我已经说过许多遍了……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仓房里放着那么危险的毒药。”
“你们不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会被放进客人的茶杯里!”
柏木警官大喝一声,他的太阳穴随着声音一跳一跳的。
警官看上去无比震怒。这倒也是——毕竟他是这起案件的现场负责人,案件相关者接二连三地死去,可谓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真的有人在神代先生的茶杯里下了除草剂吗?”
直嗣好像还没接受教训似的。
“这种事用不着你操心!不然要法医和刑警过来干什么?”
柏木警官恶狠狠地瞪了直嗣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双圆瞪的牛眼充血涨红,真不知道鹿儿岛的那位伟人在发怒时会不会也是这副表情。紧接着,警官利剑般的目光扫向了众人。
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户主才遇害还没过几天,案件相关者就接二连三遭遇不幸,这算什么?”
他喘着粗气,显得十分烦躁。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警官先生……”
多喜枝带着哭腔抗议着。
“我们也很头疼,还想找您问问为什么我们家里老是发生这种事呢……”
“现在是我在问你!”
“但是警官先生,老爸的案件您还没有解决吧?如果警方破案的速度够快,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老妈又开始多嘴了——成一不由得垂下了视线。虽然性格乐观大方是她的优点,但糟糕的是她有时会说一些挑拨别人神经的话。
果不其然,站在“西乡”旁边的中年刑警怒声回道:“所以这不是在向你们打听案情吗!可你们呢?有过一点儿为破案提供帮助的想法吗?你们自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喝的是一样的茶,只有被害人倒下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们觉得说得通?净是说些幽灵之类的蠢话!别胡说八道了!”
“殿村,行了,别说太过……”
柏木警官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刑警,不过看上去没有起多大作用,中年刑警依旧喘着粗气,用怒火中烧的眼神瞪着多喜枝。
“西乡”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像是在调整心情。
“那么,待会儿我会单独对每个人进行详细询问,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吧。”
他的语气十分强硬,潜台词仿佛是——“过会儿再狠狠审问你们,给我做好准备吧。”
柏木警官给刑警们使了个眼色,然后将手按在门把手上——
“……警官先生!”
富美出声叫住了警官。
“怎么了?”
“我……我能去帮忙照顾一下左枝子大小姐吗……”
“抱歉,您不能过去。请放心,那边有医生和护士陪着她。”
“但是……我很担心我家小姐。”
“不必担心,医生说她只是因精神方面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引发贫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了。”
柏木警官抛下这句话,背对众人推开房门。这时富美又说:“……警官先生!还有……”
“……怎么了?”
柏木警官回过头,一副想打人的表情。
“……各位警官要不要喝杯茶再过去?”
“不用了!”
说罢正想离开——
“……警官先生!”
这次开口的是美亚。
“干吗?”
“请加油喔!”
柏木警官毫不掩饰地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啊。”
这句话像是吼出来的一样,这次他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三名中年刑警跟了出去,只剩年轻刑警留在这里。年轻刑警关上门之后像保镖一样在门前站直,看样子他的任务是监视这些案件相关者——不,现在应该叫嫌疑人。
“西乡”等人离开后,会客室里的气氛像台风过境般缓和下来,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时而喧闹,时而沉默,今天房间里一直在上演这样的循环……
家人们都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胜行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上的一处。
他旁边的多喜枝瘫坐在沙发上,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美亚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将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伸向前方,时不时用惴惴不安的眼神望向站在门口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