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告诉他,信封不经意地落在了一件被送去干洗的夹克口袋里,教授愈发浓厚的兴趣使他感到不舒服。
“让我们看看,”里皮说。“今天是星期天,是去岛上游览的日子。今天早上,有人——我们称呼他为X——从真理山酒店给你寄了一封信。情况一定很紧急,因为他特意派了信使。不过,信封在你离开十分钟后才送达大酒店。说明X一定得知或者可能参与了远行,否则不会没预料到这种情况。考虑到骑自行车从真理山酒店驶至大酒店至少需要20分钟,我们可以从数学上推断,即便以最快的速度送信,X在前往阿斯科纳登上水上巴士前10分钟就寄出了这封信。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确保你回来后才能拿到信。但你的心不在焉破坏了他的计划,使他的精打细算化为了泡影。你忘记了这封信,把它放在夹克口袋里,你迷人而细心的妻子第二天就把信寄给了干洗店(Pressg)——请你别在意这种英语化的说法(pressg本身是个英语单词,但在法语中有干洗店的意思)。所以这封信在原定日期的三天后才被收到。”他得意地补充,“现在,你只需打开它。”
“你总是让人啧啧称奇,教授,”皮埃尔开始觉得整件事情变得相当有趣。他喝下第二杯鸡尾酒,感到他的焦虑开始渐渐消散。仅仅出于好奇,他战战兢兢地打开信封。里皮在一旁注视着,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只见薄薄的一张纸上覆盖着用紫色墨水书写的符号。没有署名,也没有寄信者的其他任何身份证明。左上角有一幅类似头骨的素描,但信纸的其余部分只有一串不连贯的数字和符号,没有空格,形成了一个段落。皮埃尔一言不发地把它交给了里皮。
意大利人吹了一声低沉的口哨,开始检查信上的内容:
08*=*9=(;+5*)08*5=)+?;45?95;?(38=?780?6!?6500680875056(8505108?(+8)56*;83?+?085;(58805748(=*;5(6.5(05.=(;8+805*:9.488.?6)88578*;6*3;.68+)*=8*063*8+5286008+?.5600=*+?28*3508
“好吧,”他将信纸还给皮埃尔,“我想你已经猜到这是一条加密信息了。看来我们的X先生发出了挑战,想和你一起玩玩。”
“这不是第一次了,”皮埃尔叹了口气。“他甚至在死后也这么做了。”
“霍尼格?”
“还能有谁?”
“他为什么要给你寄这个密码本?太幼稚了。”里皮嚷道。
“幼稚是一个形容词,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有一种孩子气的感觉。但他幼稚而又骇人。令人印象深刻的智者形象被一个残忍的小虐待狂所取代,那种扯下苍蝇翅膀,挖出鸟类眼睛的变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技艺越来越精湛。心理折磨给了他一种更精炼的满足感。利用他人的弱点和焦虑给他带来了极致的享受。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不玩了。我不会给他死后的欢乐,我要把这种下作的信息扔进火堆里,终结它。”
“等等,”里皮说。“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他又点了两杯鸡尾酒,皮埃尔跟在他身后,走到靠窗的一张孤零零的桌子旁,那里可以俯瞰露台。几对情侣在外面伴随着留声机演奏的SuchSweetThunder的旋律翩翩起舞。
如果意大利人对皮埃尔的爆发感到惊讶的话,那他很机智地没有表露出来。但一通愤怒发泄后的沮丧并没有逃过他的注意。
“别这么垂头丧气。把纸给我,好好想想:他并非完全不可能把解决问题的方法交给我们。”他伸出手要纸,但皮埃尔将它扔到了桌上。
“给你,拿着吧,如果你愿意扮演侦探的话。过去三天你什么也没做,但你,梅斯特,普罗科施,甚至哈维,都自诩为福尔摩斯。你究竟想证明什么?你比警察聪明?你所做的只是把一件平庸的谋杀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可怕谜团,你可以引用我这句话。明天早上,我和妻子就要离开这个精神病院。卡特·吉尔伯特也许已经解决了问题,也许还没有。无论如何,我再也不在乎了。”
侍者端着鸡尾酒来了。
“喝吧!”里皮下令。
皮埃尔喝着酒。意大利人则又拿过那张纸,俯身检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狠狠地瞪向他的朋友。
“听着,卡尼尔,”他缓缓地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霍尼格要画一个头骨?他这么做显然是有原因的。它会让你想起什么?”
皮埃尔耸耸肩。
“头骨,或者说骷髅头,是海盗的象征。但我看不出两者之间的联系。”
里皮死死地盯着他,嘲弄地撅着嘴。
“真的吗?”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皮埃尔厉声说,“为什么你们都试图在每一件小事上找到暗藏的玄机?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中会发生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吗?”
“Felix,quipotuitreruoscerecaas,”里皮用近乎滑稽的语气大声说道。“洞察事物起因的人是幸福的。”
“Sapiensnihiffiratquodnonprobet,”皮埃尔反驳:“智者不会声明他无法证明的东西为真。”
“言之有理,”意大利人回答。
他们相视一笑。
“那么,”皮埃尔开始觉得好些了,“霍尼格画了一个头骨。那又怎样?假设他想在神秘的文字之上增添一些邪恶色彩。但我不明白骷髅头如何让我们更接近答案。哪怕破解这些文字的奖励等同于基德船长的宝藏,我也还是做不到。”
“只是基德船长的宝藏?你让我失望了,我的朋友。我对一位著名学者兼爱伦·坡的忠实读者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他没有转移视线,又喝了一口鸡尾酒。
皮埃尔仿佛觉得眼前那层无形的面纱被揭开了。
“把那张纸给我!”他几乎咆哮起来。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
“该死!”他喊道,“这不是头骨,是金龟子。”
“很显然,霍尼格画的这个鞘翅目昆虫看起来就像一个骷髅头,不仅是从形状还是昆虫的背部斑点分布来看。我立刻感觉到这是一条线索,在某种程度上指向了密钥。我并不是想说你有什么特殊的优点:但如果你保持冷静,迟早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的。实际上,他这一招相当聪明,创造了一个乍一看似乎无法解决的谜题,但对于像你这样的行家里手来说,破解这个谜题简直是小菜一碟。毫无疑问,对于一位爱伦·坡的专家来说,将眼前的密码与著名的《怪异故事集》的作者所发明的密码相比较,宛如儿戏。”
“《金甲虫》!”
“没错。关于发现一张神秘羊皮纸的故事,这张羊皮纸让发现它的英雄踏上了寻找基德船长宝藏的征途。每一个孩子都为能解开密钥而激动不已。”
“等等!让我想一想:这是一个基于特定语言中字母出现频率的密钥,既然这封信是写给我的,那解密者一定是我自己。我们要做的就是确定文本中最常用的字符,并将它们与法语中最常用的字母进行比较。显然,文本中最常用的是8,所以——”
“我们可以先假设它在法语中是最常用的,也就是e。”
“所以8是e。”
他拿起笔,又从笔记本上撕下几页纸。
“8前面是数字0,大概是l,假设文本以定冠词le开头。所以:8=e,0=l。现在,法语第二常用的字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