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犯在把氰酸钾交给勇树的时候,告诉他这是剧毒,勇树是在明明知道那种白色的药粉能毒死人的情况下,放进父亲的酒杯里的,因为他恨父亲……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果真如此,勇树就可能知道嫌犯是谁,所以朽木多次去看勇树,他已经盯上勇树了,并且打算通过勇树这条线抓住真凶。
等等!
如果是这样的话,嫌犯肖像画怎么解释?
勇树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一直在掩护他——这种假设如果能够成立,13年前勇树描述的嫌犯的长相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可是刚刚发生的流浪汉被毒死的案件中,目击者描述的嫌犯的长相跟13年前勇树描述的嫌犯的长相一样,证明这个嫌犯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人物。勇树是从犯的说法就只能是一种没有根据的猜想。
后面的车一个劲儿地鸣喇叭,矢代赶紧踩油门加速。加速之后甩开了后面的车,矢代打算调整一下空转的大脑。
就在这时,矢代突然瞪大了眼睛。
从对面开过来的车上的人,矢代都认识。
那是重案二班的刑警们。开车的是阿久津,副驾驶座位上是班长楠见。矢代从后视镜看到,二班的车在他刚左拐过来的那个路口打转向灯准备往右拐,那个方向是阿部勇树家。
难道二班也盯上了阿部勇树?
矢代的大脑一片混乱,他在后视镜里看着二班的车右拐以后才往前看。
突然,车子前方有一个小小的灰影子在横穿马路,他赶紧来了个急刹车。停转的轮胎跟地面产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矢代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灰猫站在路中央,全身的毛都倒立起来。
电流一般的东西冲击着矢代的大脑。
不知道为什么,矢代的目光说什么也离不开灰猫那混合着愤怒和胆怯的眼神。
6
5天以后。
F县警察本部大楼地下一层。矢代从小卖部前边走过,走到楼道尽头右拐,继续往里边走去。
在这4天的时间里,经过朽木班长的许可,矢代一个人单独展开了调查,应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应该掌握的也都掌握了,他充满了自信。
可以看到审讯室了。
二班的楠见班长正好从对面走过来。跟矢代擦肩而过的时候,楠见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冷冰冰的声音对矢代耳语道:“对付不了的话就交给我。”
矢代刚站在3号审讯室前面,2号审讯室的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朽木从里边探出头来,用眼神命令道:开始吧!
朽木退入2号审讯室,门关上了。
矢代做了一个深呼吸,还是觉得胸部憋闷,心跳太快。于是他又做了两次深呼吸。
好了!
矢代推开3号审讯室的门。他脸上的笑容不用装,那本来就是贴在脸上的。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一张微笑的脸转过来——阿部勇树的微笑也是完美无缺的,
就像是一个微笑的假面。
“矢代先生,您也太过分了吧?您说带我参观一下县警察本部大楼,我高高兴兴地跟着您来了,您怎么把我关在这种地方啊?”
“对不起对不起!”矢代挠着头皮在勇树对面的不锈钢椅子上坐了下来。
跟勇树面对面的时候,矢代总觉得面对的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是自己的微笑。
“你这可是贵宾待遇,一般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在地方的警察署里接受审问。”
“什么?我是犯罪嫌疑人?”勇树突然发出疯狂的叫声,可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脸上依然保持着匀称的微笑。
“不要那么生硬地理解我的话嘛,你就当是在玩游戏。”
“游戏?”
“是的,谁沉默10秒不说话谁就是输了的游戏。”
“好像有点难。要是输了,是不是得受罚呀?”
“不但不受罚,还有奖品,叫遗憾奖——坐着豪华汽车去V县兜风。好了,开始吧!”
审讯室里只有矢代和勇树两个人,没有副审讯官,也没有录音机。正式审讯已经委托给设在V县警察本部的侦查指挥部了。
矢代把十指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放在不锈钢的桌子上,开始审讯。
“先说说最近发生在V县的那个流浪汉被毒死的事件吧。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啊,从电视上看了,知道一点儿。是被氰酸钾毒死的吧?”
“知道这个就好办,是你把他毒死的,对吧?”
“哈哈哈!”勇树笑得头都仰到椅子后面去了。
“嗯?我问的问题很奇怪吗?”
“当然啦,哈哈哈……矢代先生,您怎么能这么问呢?”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用问号。那么我再说一遍——是你把他毒死的!这回说对了吧?”
“说错了!”
微笑与微笑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撞。
“矢代先生,您别忘了,案件发生那天是星期六!”
“是啊,星期六上午。”
“那么我很遗憾地告诉您,我没有资格当犯罪嫌疑人。那时候我在0县,在棺材里边躺着呢!”
“棺材?”
“对呀,我是主演嘛。”
“原来如此……哦,对了,说到0县,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三个月以前你也去0县了吧?演的也是《德古拉》?”
“去啦。我们在0县可有名了,到处都有人邀请我们去演出!”勇树手舞足蹈地吹嘘着,鼻孔都张大了。
矢代一边微微点头,一边说道:“那次去0县,你半夜里摸进一家镀金工厂,偷了大约100克氰酸钾!”
勇树猛地向前一探身:“喂喂喂!矢代先生,您有证据吗?”“我哪儿来的证据啊,所以才问你嘛!”
“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矢代先生,您真幽默!所以啊,我特别喜欢您!哈哈哈……”
矢代等着勇树笑完了才说话。
“笑完了?那我接着问了啊。”
“啊,您等一下,我先向您请教一个问题行吗?”
“什么问题?”
“V县那个被毒死的流浪汉,叫什么名字?”
“没名没姓。”
勇树扑味一声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必要回答您的问题了。一般而言,谁也不会去毒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吧?”
“一般而言是这样,不过,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却知道他长什么样!比如电视广告里的女孩子啦,总是跟在北野武屁股后边转的滑稽演员啦……”(北野武,1947年生于曰本东京。日本著名相声演员、电影导演、演员、电视节目主持人。——译者注)
“乙级队的足球运动员啦……”
“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