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坂越过栅马的肩膀窥看,一样颔首称是。在最后的韮泽直嚷着说:“我看不见啦!”“照理说,这应该就是这房间的门牌了……”
“倒数第二个字是现在惯用的实‘験’的‘験’的旧体汉字。……从这点看来,坑道是在战前或战争中建造的这个说法颇有可信度。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明明什么都没有,还将它关闭起来吗?”
“听说是这样没错。韮泽,你以前从来没听过‘禁忌之门’吗?”
“没听过。我刚刚才知道的。”
“咏坂,听见没?”
“……那么,这里究竟是封闭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大概到赤鸟美晴来访为止,都还是封闭的吧!她留下的档案中有这扇门的照片,和提及‘禁忌之门’的文件。”
“会不会是因为女人的腕力太小,打不开门呢?毕竟这扇门似乎也不是很好开。”
被咏坂这么一说,栅马再一次试着拉动门扉看看。门扉刮削着地面,缓缓打开了。虽然确实有点费力,但绝非不可行。
“不,不是只有赤鸟美晴的档案提到了‘禁忌之门’。”
栅马从怀里取出一把漆黑的钥匙给咏坂看。
“这是什么?”
“这是日积亨的遗物。日积好像是开了这扇门之后就死了,也就是说……”
栅马弯下腰来,把手上的钥匙插人锁孔一转。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门上的锁件也一并弹飞了出去。
“……好像派对的道具。”
“你说惊吓箱吗?日积恐怕就是开了这扇门才死的。”
“我觉得现在这样断言还太早,不过至少现在知道这就是‘禁忌之门’了。”
把锁件归回原位之后,三人再次进入房间。
咏坂向栅马拿回手电筒,重新照了照房间内各处,不过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有的只是显示着此处过去曾经为人利用过的痕迹和脏污,以及堆积如山的灰尘。地上有几个最为清晰完整的脚印,看样子应该是警察留下的。
栅马取出数位相机一边拍照,一边向咏坂询问道:
“看来还是可以推断,这里曾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吧?”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日积亨就是因为发现了那个东西,所以才会被杀死的吧?”
“如果日积亨是遭人杀害的话,那或许真的是这样没错。”
“你的说法有但书……”咏坂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推理的话,必须先搜集一些可靠的事证才行。”
“哪来什么可靠的事证?真要追根究底的话,什么都可以怀疑啊。”
“话虽如此,推理前先列举出目前掌握到的事证,是不会白费工夫的。只有藉由尽量多可靠的资讯来进行推论,这样的推理才有说服力。——尤其是对于永无真相大白之日的问题而言。”
“这话是投降宣言吗?”
“现实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嘛!”
“不过,”咏坂继续说:“我倒是可以试着大略思考一下。”
“说到目前可靠的资讯,第一个是‘禁忌之门’,还有日积亨的尸体被人发现时,这扇门是开着的,而尸体身上带着这扇门的钥匙。然后,现在门后面什么也没有。大概就是这样。”
“然后呢?你有什么看法?”栅马问道。
“虽说是‘禁忌之门’,但这里明明有钥匙。这意味着这里还保有管理的观念。不过,到底是出自谁的意思?还有,是谁在管理钥匙呢?假设整片树林为市府所有,或许可以推断是校方的某人吧?”
“应该就是竹峰吧——既然坑道人口铁栅门的钥匙是由他所持有的话。”
“说的也是,竹峰老人封闭了这里,按照这个推论,他也藏匿了钥匙。老人死后,日积不知从什么管道发现钥匙并且使用了它。那么,到底为什么要封闭这扇门呢?”
“一定是隐藏了什么东西吧?那东西可能已经被人拿走,不在这里了。”
“只是如此而已吗?”咏坂犀利地反问道。“我认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喔。”
“比如说呢?”
“比如说——那个东西现在还在这里。”
“……啥?”
栅马再一次缓缓地环视房间四周。由于光源是指向性的车灯,因此光线照射以外的地方,全都沉落在一片黑暗里。咏坂也拿起车灯来回照了一遍,不过同样没有照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是说……”栅马发觉自己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
“咏坂,该不会其实你看得见什么东西吧?”
“才看不见呢。我看到的和栅马兄你一样。只不过,就如同肉眼所见的东西未必就是全部,也不见得只有想要隐藏东西时,才会锁上门的。……门这种东西既是通道,也是墙壁没错吧?因应使用者的需求,它有时是墙壁,有时则是通道。需要墙壁的时候就关上门。况且墙壁并非只有遮蔽视线的功能。”
“你说的没错,何况这里是坑道。墙壁是挖掘地道势必会产生的结果。”
“只有这样吗?地表上的墙壁也可以套用这个规则喔。除了遮蔽视线、防止风吹雨淋,还有其他重要的功能吧?”
韮泽漠不关心似地喃喃说着:“支撑天花板对吧?”
“没错,墙壁也是另一种型式的柱子。这是建筑学的基础。基本上,窗子多的建物在耐震功能上会降低。另外,因地震或其他因素导致倾斜的房子,在屋顶重量集中的地方,会有门窗打不开的情形,就像这扇门,不用力的话就开不了。”
咏坂回头望着禁忌之门的门扉。栅马心想,这也就是说——
“……我们现在,该不会陷入很不妙的状况之中了吧?”
“这个嘛,这里要永远保持建好时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远海市也是有地震的,只要土层一动,地下坑道照样会歪斜。这里能够保持六十年不变,已经是奇迹了呢!说真的,就算它什么时候塌下来,也一点都不足为奇。”
“大伙出去吧——喂,韮泽,你排到最前头的位置。咏坂,把灯交给他。”
“是、是。”
韮泽接过车灯,疑惑地哼了几声,不过还是顺从栅马的话,开始朝原路折返。栅马跟着走了几步后回头张望,背后的黑暗依旧矗立着,一动也不动。
这时,只见咏坂像傻了一样伫立在原地。
“你是怎么了?”
“刚刚的话才说到一半呢。”
“边走边说啦!你想被活埋吗?”
“我想啊。这样的话,杂志说不定可以再版好几回,而我也不用再为了编造故事伤透脑筋,真是好事成双。”
“……牢骚到外头再说啦!”
“你们快点啦!”受到先行的韮泽催促,咏坂才终于迈开步伐。
栅马开始默默地感到心焦。明明平常就没有特别怕死的念头,然而,一旦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就无法磨灭坑道随时会崩塌的预感,甚至打从心底觉得害怕。栅马为了转移恐惧感,向咏坂说:“你继续说吧!”
“咏坂,依你看门关着是为了防止崩塌并且支撑天花板。不过应该不是这样吧?毕竟,其他的门都没有关起来啊。”
“其他的门不是脱落,就是变形了不是吗?就算想关也关不起来。就连‘禁忌之门’,也无法再照原样关上了。”
的确,排列于通道两侧的门没有一扇是完整的,连门扉都没了的也不在少数。
“战时缺乏金属,也许都被拿去制造炮弹、子弹或飞机什么了吧。”
“暂且不谈这个,可是——禁忌之门还特地上了锁。”
“有钥匙就会忍不住想上锁,这是人之常情。如果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就更是如此了。”
“既然已经不打算再开启那扇门了,有必要保存它的钥匙吗?”
“钥匙是人们最无法丢弃的事物之一。你说竹峰老先生以前曾在这里工作过,那想必更是难舍了。那可是位在研究室最里头的房间;就是因为里面已经不留任何东西了,所以才会至少想要把钥匙保留下来吧?”
或许真的是这样没错,但栅马并没有办法认同。那并非基于自己的预感或推理,而是单纯看不惯咏坂那种自以为理解一切的口吻。
“那你说,日积为什么死了呢?他来到这种地方,还打开了禁忌之门。”
“天晓得。知道原因的话就天下太平罗。”
“你……隐瞒了什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