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由于对方只是个贸易公司的职员,园田像往常一样,采取了高压态势。

“如果还保持着联系,我会努力向她靠近。和某些人不一样,我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男人。”松野果断地说道,或许是在影射堂岛。可是,松野为什么会知道堂岛的事情?从时间上说,堂岛和佐和子的关系出现在松野之后。

“你说的某些人是指谁?”

“就是堂岛尚树。昨天在亭子前,我看见他纠缠着佐和子小姐。一定是他提到了我的名字!”

“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不骗你。大杉道雄的那些女粉丝也在。你去问问她们就会明白。”

再次出现了那两个女孩子的名字,园田多少有些惊讶。看来,案件或许与她们有着密切的关系。最好进行一下调查——园田这样思考着。正在这时——

“啊,可是,或许在此见到佐和子小姐也并非是一种偶然。”松野突然主动说道。

园田忙问这话怎么解释。

“记得从前对佐和子小姐谈起过蝶阵祭的事情,包括风媒庄。”松野自以为是地说道,“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松野语气颇为遗憾。园田则不去理睬松野的感叹。

“那么请问,你是几点钟去的蝶阵祭?”

“我是十二点去的。我非常喜欢仪式开始前的气氛,希望能拍摄到好照片。护摩仪式结束后我就立刻赶了回来,所以,有关事件的情况我刚刚才听说。”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

“是的。我也想有个同伴,所以就向刚才提到的女孩子们打了招呼,但是遭到了拒绝。她们是大杉道雄的粉丝,似乎非常愿意和他一同去。”松野非常遗憾地耸了耸肩膀。看起来,他似乎并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子也没有去蝶阵祭。

“你有没有读过大杉道雄的书?”

“从前读过一本,好像是叫《恋中情》,很有名的一本书。除此以外再没有读过。他的书不适合我。最后的女主人公总是很不幸,我不喜欢那样的结局。大杉道雄就是爱写这样的书。”

“你读过《花冠》吗?”

“你是说《花冠》吗?最近在广告上见到过。那本书的女主人公最后的结局很幸福吗?”

“不。”园田回答道。他很难说出主人公就像佐和子一样,被杀害后佩戴上花冠。

“你听到佐和子说过,‘头戴花冠死了也心甘情愿’之类的话吗?”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说过。佐和子小姐天真无邪,充满活力,与死亡根本扯不上关系。这件事情,和刚才的那本书有关系吗?”

“这个读了以后就会明白。”园田对松野态度冷淡,以表达对他的蔑视。顺便说一句,松野只吸了三口园田递过去的香烟,便将其丢弃在了烟灰缸里。这让园田感到不悦。

在绢花方面取得进展,是在对身为粉丝的女大学生进行询问之后。最初只是对大杉及松野的证词进行核实,但看了绢花之后,安永绘美却表示曾经见过这些花。

据她说,这很像装饰在风媒庄走廊里的绢花。几种绢花混合在一起,装饰在走廊的柱子上,其中似乎包括延命菊。园田赶忙叫来饭店职员以及生产绢花的厂家。确认之后发现,凶手的确从悬挂在一层走廊柱子上的十五个花瓶当中,分别抽走了一枝延命菊。

就是说,凶手在这里制作了花冠。这样一来,“凶手是风媒庄客人”的可能性骤然上升。这里的安保比起普通旅馆要严格许多,很难想象外来人能够轻易进入饭店。而且,这种随便任何什么地方都能够找到的东西,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到此偷窃。更何况,外人甚至无法知道风媒庄内装饰着延命菊。

“我认为完全可以确定嫌疑人的范围。”天真的柴田显得有些兴奋。

然而,确定这些人为嫌疑犯,除了需要十分谨慎以外,还存在着许多问题。其中重要的问题是,除松野之外,其他四人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均能够成立。

“请注意,被害人被杀害的时间是在十二点半至一点半之间。大杉夫妇十二点四十分至一点二十分之间在此用餐,和那些女大学生在一起。从风媒庄到案发现场开车单程需要三十分钟。因此,这对夫妇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非常充分。此外,堂岛和佐和子的丈夫互相强调对方案发时间不在现场——佐和子的丈夫去卫生间的时间仅为三分钟,然而,从那里到达案发现场,往返需要十分钟。因此,他们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也是成立的。”

“那么,问题不是更简单了吗?凶手就是松野。”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必我们劳心费力了……”对于柴田如此轻率的发言,园田显得愁眉苦脸,“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和大家住在一起。有理由认为这个案件不是一时的冲动所致,而是有着某种程度的预谋。佐和子的丈夫水桥曾经证实,被害者在到达风媒庄后,并没有与任何人秘密约会。因此,松野与被害人的关系并没有在这里突然恶化。假设松野怀有杀意,然而,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住宿风媒庄呢?活动现场并非在风媒庄,而是蝶阵洞。如果我是松野,我会混在游客当中,住在山脚下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小旅店。”

“原来如此!的确是那样。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

“如果知道,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找出凶手。你明白吗,柴田?自己也要多动些脑筋。”

看着满不在乎的柴田,园田的眼前一片黑暗。这个案件非常棘手,照理应当配上一位更加出色的助手——园田不由得发起牢骚。

柴田抬着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久便张口说道:“可是,堂岛说等待了三分钟,那只是他的说法。实际上或许是十分钟,甚至更长。”

“你有时也很聪明嘛。就是说,在水桥去卫生间的时间,堂岛趁机作案。但如果是那样,水桥从卫生间回来时会发现堂岛不在现场。对此,堂岛又如何解释呢?男人上厕所的时间通常不需要十分钟。而且,水桥也证实,他的确只离开了三分钟。”

“但是,如果这时堂岛并没有打算杀害佐和子,只是出去寻找一番,那又会是怎样一个情形呢?会不会出现这种可能,他们在现场发生口角,致使堂岛产生杀意。十分钟后,当堂岛慌忙赶回来时,幸运的是,水桥尚未返回。堂岛在此继续等候。‘噢,让你久等了。’‘不,只等了三分钟。’堂岛借着安抚水桥,故意混乱了时间。”

“你是说,堂岛特意准备好花冠,前去寻找佐和子吗?”

“是呀,那样的确很麻烦。如果只是为了给受害人戴上花冠……”柴田被问得哑口无言。

园田思索着,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听我说,由于凶手给被害人戴上了花冠,这帮助我们判定凶手就在风媒庄内。但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必须重新对你的假设进行证实。”

“噢,是这样!这样一来,我们必须感谢特意给被害人戴上花冠的凶手啦!”

或许,对牛弹琴就是这个道理。园田正要进一步解释,这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年轻的刑警前来汇报案件的调查结果。

“找到了一对在洞穴里见到过堂岛的情侣。女方似乎是堂岛的粉丝,她一直在远处眺望着堂岛。因为不愿意冒失地打扰对方,所以她迟疑了许久,也没有上前打招呼。根据女方的证词,堂岛与被害人分开后,直到听见发现尸体的人发出的哀鸣,一直和水桥在一起。”

“长时间被人观望,不如过来打个招呼,这反而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看来,名人也有名人的烦恼。可是,在这期间,水桥去卫生间的时间是否真的是三分钟呢?”

“是的,”年轻刑警回答道,“女方一直在注视着堂岛,关于水桥去了什么地方,她并不知道。但是水桥离开的时间大约是三分钟,最长不过五分钟。”

“也就是说,堂岛没有说谎。”

至此,堂岛和水桥不在案发现场的证词得到彻底证实。与此同时,堂岛与水桥共同犯罪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那个女子可靠吗?”

“是的,已经通过驾驶执照进行了身份确认。她住在冈山,是位公司职员,目前没有发现与堂岛及被害人存在什么关系。”年轻刑警一面看着笔记本一边回答道。

“为了慎重起见,请问,那位女职员吸烟吗?”

“嗯?”年轻刑警心里纳闷,“有关现场发现的烟蒂问题,我已经向柴田先生……”

于是,柴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说道:“是的。一个小时以前接到报告,现场散落的香烟头有被清晨露水浸湿的痕迹,所以,很有可能是前一天晚上散落在那里的。”

“什么?!”

如此看来,那个烟蒂与案件无关。

“为什么不早些报告?!不是经常说情报要迅速上报吗?!”

“对不起!请原谅。”柴田哭丧着脸,不停地道歉。或许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园田会如此大发雷霆。旁边的警官看到园田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慌忙离开了房间。至此,烟蒂的线索被彻底放弃了。原本对此并没有寄予太多希望,因此也并未感到失望。只是如果早些得到信息,便不会特地请松野抽烟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园田按捺住怒火,打开房门,只见一对男女走了进来。男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高高的个子,嘴上留着胡须,白白的面孔显得神清气爽,文雅的风度也表现得恰如其分。与此相对,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庞。然而,他们并非情侣。男子身穿名牌高档西装,女子身着黑色连衣裙,系着一条白色围裙——看上去就像外国电影当中主人与女仆的组合。

通常情况下,此情此景会使人感到诧异。然而,在这种饭店里,这似乎又不足为奇。园田并未感到惊诧,但问题是,他们为何而来?是柴田闯了祸被人家告状?园田不禁瞪了一眼柴田。柴田晃着头,似乎在说,不是我。

“请问,二位有何贵干?”园田急忙态度谦虚地与对方打招呼。凭着多年的经验,这种语气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