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空了姜池与季野的位子。
殿内的一众臣子正窃窃私语着,洛清淮眉间略有急色,左顾右盼着许久,也不见姜池的身影。
“喂,听说了吗?三殿下与季野在承天殿外大动干戈,险些出了性命呢?”
“诶,对对对!据说最后殿下中了一刀,季野挨了两剑,这关系呀,算是彻底破裂了!”
洛清淮见寻找无果,正灰着心发呆呢。这一听到这声“三殿下”,一个激灵转过身看向方才说话的大臣。
“你你你说什么?!三殿下中刀了?!”
洛清淮这一吼,周围大臣的目光皆是望向了他,殿内瞬间寂静。
“抱歉,抱歉,洛某唐突了。”
洛清淮红着一张脸给诸位大臣赔罪,而后转过身自言自语。
“三殿下...三殿下中刀了?”
“怎、怎么会?”
事实上,有事的是季野,没事的是姜池。
姜池身子骨硬,淋了雨睡一觉就全好干净了,第二天早晨起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反观咱们九千岁可就不了,那一日回去后便高热昏迷,可给秋子真以及季府的下人们愁坏了。
今日天气极好,姜池坐在后花园的摇椅上欣赏着天上的云彩,时不时在旁边的果篮里揪起一粒葡萄扔进口中。
“嗯...这朵云像郁坚,那朵像阿潭......唔...不错不错。”
好不惬意。
“殿下,刑部尚书洛清淮求见。”一个佣人来到姜池身边低声禀报。
姜池“哦了一声,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叫他先等着吧。”
说完,姜池自己还闭眼寻思着。
刑部尚书洛清淮,谁?
姜池又啃了一口苹果,脑中灵光一现,是那个不怎么聪明的俏郎君。
洛清淮怎么跑她这来了?莫不是朝堂之上受了那些老匹夫的委屈来她这讨说法?
不应该啊,季野和那群老匹夫素来不和,洛清淮要是想找说法,去找季野啊,绝对一找一个准。
姜池在不解中解决掉一个苹果,而后不紧不慢的整理衣冠,才向前院走去,顺便捎走了一串葡萄。
这葡萄是郁坚今早路过时送她的,还挺甜。
刚进前院,隔老远就看见一个赤色身影来回踱步,姜池光是看着就觉得发晕。
“洛大人。”
洛清淮顿住脚步,见姜池这幅清闲的模样,一下子愣住。
“三、三殿下?!”
姜池莫名其妙的眨眨眼,“你不是要见本宫吗,吃惊什么呢?”
洛清淮回过神,赶忙行礼。
姜池白了一眼,无所谓的摆摆手。“免了吧。”
“吃葡萄?”姜池笑吟吟的问。
洛不聪明晃了晃脑袋,依旧直勾勾的瞅着姜池。“殿、殿下,您没事啊?”
“怎么?洛大人还盼着本宫有事?”
“当然不是!”洛清淮睁大眼睛,提高音阶。
姜池笑了,眉眼弯弯。心想这人还真是个呆子。
“那你何出此言啊。”
洛清淮将早朝时听的那些话讲给了姜池后,惊愕的反而是姜池了。
“季野没上早朝?”
洛清淮点点头,“殿下与九千岁未发生矛盾?”
说完,洛清淮也是明白了自己的愚钝之处,面上一片羞愧。
“此番,倒是洛某唐突了。”
姜池秀眉微微蹙起,眼内满是担忧。
大人定是昨日受了凉,才惹了风寒。他虽习武,但学的都是那些毒辣阴狠之术,于身体并无益处,何况他身子骨本就弱,受了什么伤总是不愿意好。
“洛大人若无闲事便自行离去吧。”
洛清淮没动,眸中复杂,定定的注视着姜池,
“殿下,李兄之事,洛某拜托您了。”
洛清淮的声音掷地有声,话语中更多是恳求。
姜池沉默的看着洛清淮离去。
她知道洛清淮是担心自己出了事,无人为李清翻案、洗卷冤屈。
如今长安城里,姜池的名声早就坏透了。也是,能与季野合得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呢?
洛清淮不怕这悠悠众口脏了他的羽翼,也要与姜池合作为李清洗去冤屈。这倒让她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值得洛清淮如此赴汤蹈火。
姜池望望天,一脸苦闷。
也不知大人现在如何了。
姜池不敢去看望季野,昨日那番模样,肯定是父皇同季野说了什么,惹了季野不快。
她若是再去季野面前转悠,只会适得其反让季野厌恶。
季府
简单朴素的房间里,没有太多的装饰,除了一架木床外便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案台,台上摆着成山的折子。
床上的男子散着发,只着黑色的里衣,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季野手中还在翻阅着一卷卷宗,眉眼低垂,认真的模样可以看出他对手中之事很上心。
季野看的正认真,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季野声音沙哑暗沉,应是许久没开口了。
秋子真轻声推开门,手上托着的药还在冒着热气,见此景象,神色一紧。
“大人,您病还没好呢,怎么起来了?”
季野手中的卷宗翻过一页,淡淡的开口。
“这么闲?都升指挥使了没事干?来我这伺候什么?”
在姜池归京前不久,锦衣卫指挥使王百川被人暗杀,那之后指挥使的位子一直空着。这不,前几日,秋子真晋升,补了指挥使之位。
秋子真心知季野调侃自己,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话语间都透露着无奈。
“大人,您该喝药了。”
“你不必担忧我,去做你自己的事便好。”
季野声音虽然很冷,但听着也没那么不舒服。
他接过药碗,而后一口饮尽。
“啧。”
药很苦,季野不由皱起眉。
这药是哪个大夫熬的,这是放了多少黄连?
秋子真叹气,“无论子真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条命都是大人的。”
“你的命自己可护住了,我不稀罕。”
“出去吧。”
季野这一病,可是给朝臣们闪了一下,早朝也是停了,奏折堆成山一样的往季野这送。
文人终是没有武将磊落,那张嘴一个个平日骂的比谁都勤,季野病倒了,却没一个能把持场面的。
手中的卷宗翻过一页又一页,桌上的奏折又送了一批又一批。
季野眉梢藏着一抹寂寥,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数不清重复了多少遍。
上一次真正欣喜是在什么时候呢?
季野想不起来了,好像自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十岁被生母卖进了皇宫,成了个太监,受尽人情冷暖。十五岁的时候,机缘巧合进了东厂办事,十九岁,成了厂督,想来这是他任厂督的第十四年。
人人惧他、恨他,但更多的都是厌恶,鄙夷。
他们都说季野不过是一个阉人罢了。
季野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生性本就孤僻阴冷,惹人厌恶。
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他体会不到那些墨客笔下的情怀,他眼中的是权力,手上的是洗不净的污血。
时间会磨平人的棱角,但是季野除外。
他如今已三十有三,过了而立之年,但骨子里依旧阴鸷,像只难以驯服的野狼。
说起来,季野与姜池也有过渊源。
十一年前,他进宫当差。那日,他路过太液池,看到池中漂浮着一个女童,当时看那女童可怜,也没多想,便吩咐奴才下去救人。人救上来之后,他才看出来这是姜帝最宠爱的孩子姜池。
时间过得很快啊,一晃十一年了。
当年那个受人谋害落水的小公主姜池也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短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