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今日的早朝,空了姜池与季野的位子。

殿内的一众臣子正窃窃私语着,洛清淮眉间略有急色,左顾右盼着许久,也不见姜池的身影。

“喂,听说了吗?三殿下与季野在承天殿外大动干戈,险些出了性命呢?”

“诶,对对对!据说最后殿下中了一刀,季野挨了两剑,这关系呀,算是彻底破裂了!”

洛清淮见寻找无果,正灰着心发呆呢。这一听到这声“三殿下”,一个激灵转过身看向方才说话的大臣。

“你你你说什么?!三殿下中刀了?!”

洛清淮这一吼,周围大臣的目光皆是望向了他,殿内瞬间寂静。

“抱歉,抱歉,洛某唐突了。”

洛清淮红着一张脸给诸位大臣赔罪,而后转过身自言自语。

“三殿下...三殿下中刀了?”

“怎、怎么会?”

事实上,有事的是季野,没事的是姜池。

姜池身子骨硬,淋了雨睡一觉就全好干净了,第二天早晨起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反观咱们九千岁可就不了,那一日回去后便高热昏迷,可给秋子真以及季府的下人们愁坏了。

今日天气极好,姜池坐在后花园的摇椅上欣赏着天上的云彩,时不时在旁边的果篮里揪起一粒葡萄扔进口中。

“嗯...这朵云像郁坚,那朵像阿潭......唔...不错不错。”

好不惬意。

“殿下,刑部尚书洛清淮求见。”一个佣人来到姜池身边低声禀报。

姜池“哦了一声,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叫他先等着吧。”

说完,姜池自己还闭眼寻思着。

刑部尚书洛清淮,谁?

姜池又啃了一口苹果,脑中灵光一现,是那个不怎么聪明的俏郎君。

洛清淮怎么跑她这来了?莫不是朝堂之上受了那些老匹夫的委屈来她这讨说法?

不应该啊,季野和那群老匹夫素来不和,洛清淮要是想找说法,去找季野啊,绝对一找一个准。

姜池在不解中解决掉一个苹果,而后不紧不慢的整理衣冠,才向前院走去,顺便捎走了一串葡萄。

这葡萄是郁坚今早路过时送她的,还挺甜。

刚进前院,隔老远就看见一个赤色身影来回踱步,姜池光是看着就觉得发晕。

“洛大人。”

洛清淮顿住脚步,见姜池这幅清闲的模样,一下子愣住。

“三、三殿下?!”

姜池莫名其妙的眨眨眼,“你不是要见本宫吗,吃惊什么呢?”

洛清淮回过神,赶忙行礼。

姜池白了一眼,无所谓的摆摆手。“免了吧。”

“吃葡萄?”姜池笑吟吟的问。

洛不聪明晃了晃脑袋,依旧直勾勾的瞅着姜池。“殿、殿下,您没事啊?”

“怎么?洛大人还盼着本宫有事?”

“当然不是!”洛清淮睁大眼睛,提高音阶。

姜池笑了,眉眼弯弯。心想这人还真是个呆子。

“那你何出此言啊。”

洛清淮将早朝时听的那些话讲给了姜池后,惊愕的反而是姜池了。

“季野没上早朝?”

洛清淮点点头,“殿下与九千岁未发生矛盾?”

说完,洛清淮也是明白了自己的愚钝之处,面上一片羞愧。

“此番,倒是洛某唐突了。”

姜池秀眉微微蹙起,眼内满是担忧。

大人定是昨日受了凉,才惹了风寒。他虽习武,但学的都是那些毒辣阴狠之术,于身体并无益处,何况他身子骨本就弱,受了什么伤总是不愿意好。

“洛大人若无闲事便自行离去吧。”

洛清淮没动,眸中复杂,定定的注视着姜池,

“殿下,李兄之事,洛某拜托您了。”

洛清淮的声音掷地有声,话语中更多是恳求。

姜池沉默的看着洛清淮离去。

她知道洛清淮是担心自己出了事,无人为李清翻案、洗卷冤屈。

如今长安城里,姜池的名声早就坏透了。也是,能与季野合得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呢?

洛清淮不怕这悠悠众口脏了他的羽翼,也要与姜池合作为李清洗去冤屈。这倒让她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值得洛清淮如此赴汤蹈火。

姜池望望天,一脸苦闷。

也不知大人现在如何了。

姜池不敢去看望季野,昨日那番模样,肯定是父皇同季野说了什么,惹了季野不快。

她若是再去季野面前转悠,只会适得其反让季野厌恶。

季府

简单朴素的房间里,没有太多的装饰,除了一架木床外便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案台,台上摆着成山的折子。

床上的男子散着发,只着黑色的里衣,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季野手中还在翻阅着一卷卷宗,眉眼低垂,认真的模样可以看出他对手中之事很上心。

季野看的正认真,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季野声音沙哑暗沉,应是许久没开口了。

秋子真轻声推开门,手上托着的药还在冒着热气,见此景象,神色一紧。

“大人,您病还没好呢,怎么起来了?”

季野手中的卷宗翻过一页,淡淡的开口。

“这么闲?都升指挥使了没事干?来我这伺候什么?”

在姜池归京前不久,锦衣卫指挥使王百川被人暗杀,那之后指挥使的位子一直空着。这不,前几日,秋子真晋升,补了指挥使之位。

秋子真心知季野调侃自己,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话语间都透露着无奈。

“大人,您该喝药了。”

“你不必担忧我,去做你自己的事便好。”

季野声音虽然很冷,但听着也没那么不舒服。

他接过药碗,而后一口饮尽。

“啧。”

药很苦,季野不由皱起眉。

这药是哪个大夫熬的,这是放了多少黄连?

秋子真叹气,“无论子真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条命都是大人的。”

“你的命自己可护住了,我不稀罕。”

“出去吧。”

季野这一病,可是给朝臣们闪了一下,早朝也是停了,奏折堆成山一样的往季野这送。

文人终是没有武将磊落,那张嘴一个个平日骂的比谁都勤,季野病倒了,却没一个能把持场面的。

手中的卷宗翻过一页又一页,桌上的奏折又送了一批又一批。

季野眉梢藏着一抹寂寥,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数不清重复了多少遍。

上一次真正欣喜是在什么时候呢?

季野想不起来了,好像自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十岁被生母卖进了皇宫,成了个太监,受尽人情冷暖。十五岁的时候,机缘巧合进了东厂办事,十九岁,成了厂督,想来这是他任厂督的第十四年。

人人惧他、恨他,但更多的都是厌恶,鄙夷。

他们都说季野不过是一个阉人罢了。

季野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生性本就孤僻阴冷,惹人厌恶。

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他体会不到那些墨客笔下的情怀,他眼中的是权力,手上的是洗不净的污血。

时间会磨平人的棱角,但是季野除外。

他如今已三十有三,过了而立之年,但骨子里依旧阴鸷,像只难以驯服的野狼。

说起来,季野与姜池也有过渊源。

十一年前,他进宫当差。那日,他路过太液池,看到池中漂浮着一个女童,当时看那女童可怜,也没多想,便吩咐奴才下去救人。人救上来之后,他才看出来这是姜帝最宠爱的孩子姜池。

时间过得很快啊,一晃十一年了。

当年那个受人谋害落水的小公主姜池也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短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