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杨安广次子杨危启顶撞季野,在二皇子府的花园被斩断一根小指。这件事情没用几天就在朝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那季野阴险毒辣、毫无人道,但话也都烂在了心里,没几个敢搬上明面的。
姜帝因身体原因已经许久未上早朝了,封季野为九千岁代为把持朝政。
可今日的早朝却有不同,朝上多了姜池的身影。
“真是奇也,两位皇子加冠多年,陛下都未允其参与朝政,怎么这三公主....”
“就是,三公主怎么来的资格上朝?”
耳边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姜池全当没听见。
小姑娘一身赤罗朝服,腰间束着银色的腰带,勾勒出苗条轻盈的身姿,及腰长发拢起盖在梁冠之下,看着格外英飒。
姜池已经许多天没见到季野了,他最近似乎很忙,姜池怎么着也捕不到他的影子。
“千岁到———”
姜池闻风望去,进来的的确实是自己的心上人。
男人面无表情的路过姜池身边,一个眼神都没留下,对于姜池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
随后两个小太监抬着把玉椅落在上方。
季野高坐在上,眸中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各位大人今日有何事要奏啊?”
半晌每日答复。
“千岁大人,下、下官有事要奏。”说话的人,听声音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姜池向左后方看去,那官员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在一众白发苍苍的老臣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官员显然是怕季野的,说话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姜池微微挑眉,感觉这人有点意思。
“洛大人既然有事,那便说吧。”
洛清淮点点头,内心似乎做了极大的建设,十指都攥的发白。
“下官认为,户部侍郎李清一案,仍有疑团未解。”
洛清淮虽然惧怕季野,但是如今所言确是底气十足,铿锵有力,眼中的坚毅赤诚在官场之上实在少有。
“本宫虽归京不久,但是李清一案多多少少也了解几分,户部侍郎李清贪污价值五万两白银的救灾粮,证据确凿,洛大人何来此言?”
姜池随即接上了洛清淮的话语,慢悠悠的说着。
其实她的话全在白扯,她哪知道什么证据确不确凿,姜池只是想激一激这洛清淮。
洛清淮,前年殿试的状元,如今任刑部尚书,年纪不过二十有五,便身居如此高位。此人的容貌在长安城是出了名的招风,可更出名的是他那刚正不阿、廉洁奉公。
“一派胡言!李大人一生清廉正直、铁面无私,怎么可能贪那国难财?!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李大人!”
说着,这洛尚书竟红了眼,朝野之上居然会如此失态,姜池心觉两人关系应该不浅。
“李大人为国为民、奉公守己,却惨遭设计谋杀,公理不该如此对待他。”
季野凉凉的白了姜池一眼,这三殿下又开始多管闲事。
“洛大人莫激动,你与李清交情深厚,本督理解,但是凡事要讲证据,你身为刑部尚书,这个道理应该比本督更明白。”季野右手搭在腿上有节奏的轻敲着,半个身子都倚在椅背上,看着略有傲慢之意。
季野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李清是否贪污暂且不提,单论李清在羁押归京途中死亡一事,最有问题的便是东厂了吧。”
别说,这人姜池还挺眼熟。这是姜池进京当日,在长安楼里冲撞季野的那老人。
户部尚书杨安广。
杨安广看起来格外憔悴,不知是否因为爱子断指一事。
“李清之死,与东厂无关,东厂也一直在调查此事,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
季野此话听着不像作假,杨安广眼内血丝遍布,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开口:“季大人身为九千岁,且同时把持东厂锦衣卫两大机构,您的一面之词,恕老臣无法相信。”
“啧啧啧。”
姜池抬抬头看向季野,男人微眯着双眼,已有些不耐烦的架势,她转转眼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有了对策。
“我北姜国律法为民所制,本就该公平公正,有过之人必严惩,无过之人也不该受冤。不若这样,本宫同东厂一同重审此案,以我三殿下之名担保,若李大人确实是无辜的,定会还李大人一个公道,若各位大臣信不过本宫,刑部也可以派人随同监督,杨大人认为呢?”
姜池话语一波三折,笑的高深莫测,反问着杨安广。
杨安广沉默着注视姜池,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洛清淮打量着姜池,深思着。
如今京城都传言三公主与季野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这话谁出来谁信?但是信与不信都无可奈何,若三公主主动请命,以陛下对于她的宠爱定会同意,但让刑部的人同时介入确实可行。
“可、可是这些事情本就该由三司处理,东厂已经——”
东厂已经有过一次失误,到不如何换三司来处理,这京城大小事务全由他季野操手,难道北姜要改名北季了?
杨安广看似悲痛,说话也慢吞吞的,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打断。
“够了!”
曲兴修怒吼着,而后发觉自己失态,慌忙调整。
“这件事臣等也不必多说言,望千岁与三殿下传达给陛下,由陛下定夺。”
曲相这一截胡,众人皆是安静了下来,都各有各的小九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季野撂下这么一句话,也不顾什么礼仪,视这些大臣如空气,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哎?”
姜池挠挠头,迷茫的眨着眼。怎么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呢,就退朝了?
“哎?季大人留步——”姜池三步并两步的向殿外追去。
秋子真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见季野出来,正要上前迎接,余光一撇便发现了跟在季野身后的姜池。
“大人,这....”
季野冷冷的瞥了一眼,刚要怒斥姜池,就见她一脚踏空,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还向前飞了几米。
季野:?
姜池低着头龇牙咧嘴的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揉一遍娇滴滴的喊着季野。
“大人,我膝盖疼。”
“殿下真是不讲理,你自己摔的,关本督什么事?”季野满脸都写着不耐烦,阴阳怪气的嘲讽她。
姜池吸着鼻子,眼中盈着泪水,乍一看还真像是季野给她欺负了。
她听说男人都说不了女人边哭边撒娇。
“我哪有怪大人的意思...呜呜呜反正我没人疼没人爱,这出宫的路这么长,呜呜呜大人您走吧,不必管我...”
季野抬眸望去,一些大臣正陆陆续续的从殿内走出,待会人多了起来,若让那些老玩估计看了这个场面,指不定又要参他几本,光是想想,季野就觉得麻烦。
于是男人大手一挥,姜池就像拎鸡崽一样被季野拎了起来,又将人扔到秋子真身边,疼的她“嘶嘶哈哈”的叫喊。
秋子真也不敢怠慢,急忙扶稳姜池。
“殿下,卑职送您回府吧。”
姜池默了,这怎么跟想象的剧情不一样?
她此时竟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感,她为难的眨眨眼,冲着季野干笑着。
“这、这多麻烦啊,秋大人定有许多公务缠身,还得抽空送我回府,多不好呀.....”
季野嗤笑一声,“殿下放心,子真定是比您忙的,可身为臣子,不就是应为皇室效忠吗?殿下的安危可比那些杂事要紧多了。”
“这...这这这,我还是、还是觉得不应劳烦秋大人。”姜池用尽最后力气,还想再挽救一下。
她本以为剧情会是这样的:她摔倒的那一刻,季野扶住她,双眸含情,温柔的说:“殿下伤着哪儿里了,公主府路远,先在东厂歇着吧。”,然后姜池名正言顺的混进季野的大本营,方便两人卿卿我我。
到底是她年轻了。
“啊!我想起来了,我今日本要去父皇那的,不知季大人是否顺路?”
姜池灵机一动,搬出了父皇做靶子。
季野抿唇不语,还真让这丫头说着了,他正欲去陛下那里上报要事。
“下官见过三殿下,见过千岁爷。”
正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冷不丁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
季野见到洛清淮的身影,皱起眉来。
好家伙,又来一个惹人厌的。
“洛大人何事?”姜池记着这人,刑部尚书洛清淮。
“三殿下当真要与东厂、三司一同查案?”洛清淮肃然看向姜池,眸中满是尊敬崇拜。
姜池有些不解,“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到姜池的答复,洛清淮激动起来,白净的脸上都有些泛红,双手握住姜池的手腕。
“有三殿下这句话,相信李兄定会沉冤得雪!殿下您才是真君子啊!如今朝野上下,相信李兄清白的人,为数不多了!待到九子夺嫡之时,洛某定会祝您一臂之力!”
“呃.....”
姜池人都傻了,艰难的从洛淮手中将自己手腕抽了出来。
这个洛清淮长得是不错,就是脑子有点傻,还九子夺嫡,瞎说什么大实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的这刑部尚书的。
边说着,洛清淮清秀的面容上多了一道水痕,还麻雀一般不停的点着头,自我安慰一样。
“殿下,臣回去就将李清一案的卷宗整理出来,晚些时辰就给您送去。”
还不等姜池回答,洛清淮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留下了迷茫的姜池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季野与秋子真。
“呃....其实...不急的。”姜池看着洛清淮远去的背影,复杂的开口。
这般赤诚、干净之人已经很少见了。
姜池想起洛清淮注视自己时眼中的清澈,心中五味陈杂。
也不知这对他而言是福是祸。
“唉?大人呢?”
她叹息着,恍惚想起季野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身旁只有扶着她的秋子真。
到底是把人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