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未知的岁月史,过去不显,未来不可见,仿佛存在于永恒中。
天地灰朦,大道不存,海洋波光粼粼,除此之外,世间没有任何生机存在。
哪怕是三大始祖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空。
祭海本身就拥有无尽的岁月史,每一朵浪花就是一片大千残界,残界无穷,时空无尽,古往今来积累了太多。
荒第一个没入了其中,三大始祖与白夜紧随其后,他们都是当今时代的最强者,可望古俯今,遥观未来,整个时间长河上大大小小的事,只要他们想,近乎无秘密可遮盖他们的眸光。
但有些地方却是例外,像灰寂之地,原初之所,这里就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仿佛一个尘封已久的时代。
“为何会有种熟悉感……”
有始祖轻语,看着广阔的大海,这和祭海很像,只是颜色不同,不像当世那么凄艳,缺少了应有的血色。
“是错觉吗……还是我等曾经来过……”
“这是你们曾经存在过的时空吗?”白夜开口,惊醒了三大始祖,让他们全部回过了神。
“不知,过去的记忆遗失了很多。”白毛始祖摇头,或许只有此人有这个实力追朔过去,无尽时空,无尽世外,如果谁能看到的最多,恐怕也只有这个人了。
“那你呢?”有始祖抬头,目光闪烁,此人是否发现了于他们诞生之前的岁月,可曾看到过什么?
白夜同样在摇头,“意外开启,我也没有来过。”
他确实没来过,对于十大始祖的存在、包括来历,他早就一清二楚,完全没有必要去触及被尘封的历史。
“还是先解决荒吧,不管他逃到哪个时代,都改变不了他的结局。”有始祖开口,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而此时,石昊却在一座高原上发呆,他看到了裂开的高原,看到了倾斜的青铜棺、歪倒的骨灰罐、也看到了满地的不祥物质。
这是高原上的过往……曾经发生过的大事件?
石昊心中大震,呆呆的看着高原的另一边,小院悠静,落满灰尘,在那内部,一株花绽开,散发着馨香,一株莲摇曳,洒下光雨,这是院中仅有的生机了。
除此之外,院中还有石磨、石凳、石桌、以及桌子上摆放的石琴、烧水壶等石器。
这里太诡异了,仿佛过去曾存在过一个人,生活在高原上,每日过着朴实的生活,但有一天,那个人去世了,骨灰置于铜棺葬在高原中,因后世地壳变迁,铜棺露了出来,导致里面的骨灰洒出。
这个判断一点都不难,只要看到过眼前的景象,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可这个结果太令石昊震惊,整个人都差点石化了。
这可能吗,开什么玩笑,高原上的一切,都因为一个死人,所有的不祥源头都来自某个人的骨灰,他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夜哥在以这种方式让我发现高原的秘密吗。”
石昊一时间想了很多,夜哥执掌时空,知道世间秘密最多的也只有对方了。
高原始祖又是从哪何而来?一直大祭,实际上是在复活那个人吗?
他也不知,但他觉得,两者间肯定有联系。
仅是一个死人就造就了古往今来最可怕的黑暗,那么,那个人生前到底有多强大,至少有一点他很确定,对方绝对达到了祭道之上,实力强大的匪夷所思。
可那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死?又是谁把他葬在了高原?是其好友?敌人?亦或者是亲人?
那些人如今又在哪里?是否去了更高的天地?
石昊的思绪万千,心中乱如麻,今日一见,让他颠覆了过往的认知,也首次明白了夜哥为什么一直执着于高原。
或许夜哥在寻找铜棺主的亲友。
但显然,他前半部分猜的很准,后半部分已经逐渐偏离。
铜棺主哪有什么亲友,是自己焚了自己,自己埋了自己,正常人肯定都不会这样做,偏偏那人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荒,哪里逃!”
敌人追过来了,四道高大的身影齐至,他们也发现了高原上的岁月史,但三大始祖并未变色,他们早就知道了,唯一有所区别的是,这个时间段在他们诞生之前。
之后的无尽岁月后,才是他们十人驾棺而至,导致自身发生了诡异蜕变,这一点荒看不到了,十始祖并存是他们最大的秘密,连白夜他们都没有告之。
石昊叹息,他还想推演,看看之前或以后发生的事,但那几人并没有给他机会。
就算如此,他这一次的收获也够惊人,首次了解到了高原上的始末,知晓了黑暗因何而起。
知道了原因,才有方法去针对,若找回埋下铜棺主的人,她们会帮忙吗?还是说,夜哥要让他去更高的天地去找人?
这就像是在三千州时,鬼知道世外还有上苍、高原,别说见了,活的最古老的仙王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他想逃走,这一顿毒打看来是少不了了,每逢向他传递一些信息,那人就会出一次手。
最可恨的是,对方仿佛达到了祭道之巅,实力强大的简直要他的老命。
……
新一轮的祭祀又开始了,这是一场小祭,满身龙血的龙尸、荒之子的骨灰,一身破碎黑袍的葬主、至死都在手握断弓的屠夫等。
祭品很多,不止是有道祖,还有密密麻麻的仙王与上苍的生灵,器物也好,残界也罢,只要放在祭坛上,就会化成祭品,那座祭坛来者不拒,仿佛不只是可以祭这些,更能祭掉古今未来。
白夜立在海平面上,身边带着一人,静静的聆听浩大祭词,看着两个沐浴原初物质立在祭坛前的身影。
一个是银帝之子,一个是下界的老熟人芸枝,倒是很让人意外。
并不是说那个女人不强,相反,作为能从未来前往过去杀石昊的女性道祖,她的实力绝对是顶级的,更是和狠人打的有来有回,虽然被杀了,可狠人是谁,未来的祭道级啊,由此可见,芸枝也不是一般人。
三大始祖同样在此地,荒跑了,被他们联手打了半条命,没一个纪元的修养,别想露头了,着实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虎父无犬女,未来必是我族的支柱之一啊。”白毛始祖侧目,晋升仙帝不会有意外,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白夜的亲女,一百来万年的道祖,这个天赋当真是世间罕有,比荒之子都要更盛一筹。
“道兄过誉了,小女尚且年幼,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白夜微笑。
“亲生的孩子天赋都这么好?”
老实说,几个始祖都忍不住动心了,实在是这混蛋这几天在他们面前炫女了啊,说自己女儿如何如何,几时修道,几时第一次创法,一讲就是一连串,俨然就是一个炫女狂魔,眼睛里倒处都流露着我女儿世间第一神态,让他们几个心里特别不是味,脸都陪着笑僵了。
清薇亦在抬目,平澹的面孔和白夜如出一辙,两人立在一起,是个人都不会怀疑这对父女。
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余光在向身旁斜视,并非像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甚至,她有些后悔了,感觉自己上了贼船,这混蛋回来后,带她直接见了始祖,一聊就是数天,三大始祖的脸笑僵了,她虽然没笑僵,可要一直保持恬静乖巧,还要时不时的配合,要知道,那可全是她的仇人啊!
若非她小时候听清漪讲过太多的往事,以及这个男人的性格,她宁愿不复活,也不会上这艘船。
祭祀并没有任何意外,两人成仙帝了,气息贯穿永恒,直冲世外,让这片天地都散发着澎湃的仙帝之威。
四方道祖尽皆俯首,有羡慕,也有恭贺,也让他们更加的渴望了,甚至有人在心中大不敬,希望仙帝被荒多杀两个,旧的不去,新的永远无法上位。
就连主持祭祀的仙帝都在心中猜测,是否始祖级也是这样诞生的,一个始祖永寂,才会有新的始祖补上?
就算这是真的,这也近乎不可能,始祖太强了,从古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其永寂,哪怕是荒,都只能杀死,而无法让其彻底寂灭。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要在皇子位上熬到天荒地老,亦或是自身被荒杀死。
渐渐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包括等待了数日都没见黑影显化的始祖们。
“如何。”
白夜盘坐在祭坛前,取出一坛陈年佳酿。
“不如何。”清薇侧目,她是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白夜笑笑,对花粉的反应并不在意,而是持坛而倒。
“前辈九泉之下是否安好,晚辈带您女儿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一定……”
花粉不澹定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的人,差多没用脚踢他,
你这话说的,像是带妻子祭拜老丈人一样,太有歧义。
再说了,她是女儿吗,顶多就是养的观赏花,虽然她确实被铜棺主悉心照料过。
“前辈啊,你也看见了,你女儿出落的很好,没长残,天赋也像我一样震古烁今,三道同修,一旦功成,祭道可期。”
白夜还在念念有词,像是在叙旧一样,让一旁的花粉越听越不对劲,额头逐渐生满黑线,明眸微翻,皓齿来回摩擦,要不是目前不是对手,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与这人大战三百回合。
但,诡异的事发生了,不知何时起,这片天地突然吹起了一阵阴风,同时还有一声叹息在两人耳边响彻。
“确实可期……也算不错……”
这一刻,花粉是目瞪口呆的,整个人都差点石化,真的有人出现了,立在祭坛上,像是一道影子,又像是一个厉鬼,就那般看着她,足足持续了数息,目光像过去一样,欣赏着自己一手养的花。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前辈既然现身了,要不喝一杯?”白夜微笑,举坛而示。
黑影并没有再回应,瞥了白夜一眼,身影闪烁了一下,又重新崩散了,彻底模湖了下去。
花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现象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明明那个人已经彻底寂灭了,自己永寂了自己,怎么还能再现,既然能现,那会重新复活吗?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人的强大,仙帝被想念都有机会复活,更何况是那个闻所未闻的层次,这并非彻底消失,而是仍有残念啊。
“走吧,我们下次再来。”
花粉难以平静,被带着远去,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祭道之上被人念想肯定可以复活,无非是对方想与不想的问题,你觉得呢。”
花粉侧目,一脸愕然,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紧接着她开始了摇头,“他或许并不想活过来,他早就病了。”
“至强者哪来的病,所谓的病,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
所谓的黑暗也好,古今大世也罢,一切皆是从无而来,再从有到寂,这是轮回,是古今所有生灵的宿命,如你之身曾花谢种出,不断循环,如我的未来,以有化无,以无生有。”
“你……悟懂了祭道之上的路?!”花粉微张着小口,十分震惊,最重要的是,她依稀间有种错觉,感觉此人有点像是当年的那个院中人。
“何为懂与不懂,祭道之上就是一个无的境界。”白夜摇头,所谓的“无”是指自身的一切皆无,他过去不知晓如何做,现在倒是有了一些猜测。
如果他灭杀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人与物,与大世同寂,那么再次复生时,他必然会成为祭道之上。
祭道有两种方式,一种温和,如叶凡、楚风,一种刚烈,如石昊、狠人。
祭我肯定不只有一种方式,祭世后再祭我,故然能达到那个层次,也不附和白夜的路,他不会那般做。
有所为有不为,他可以毫无感觉的去抹杀很多人,但他永远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苍鸿羽三帝为何很多年都难以寸进,不是那三人的天资真的很差,而是因为对方的道心一直在动摇,过去无路可走,祭掉了自己的部众与亲人,甚至亲子还是他们自己动的手,从那时开始,那三人的道心就变了。
到了异域后,并不那么冷漠了,也算有了些人情味,可他们正是因为重新体会到了大家庭的氛围,冰冷的心中重新产生了季动,于是,他们觉得自己曾经错了,否认过去的自己,连着自己的道都在否认,能有进步才怪。
人贵在坚持,哪怕再艰难,再绝望,做人都要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如此才不会迷失,更不会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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