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兄弟啊,老夫痴长了你一些,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平西王您随意,来,您喝茶。”
“干嘛这么见外啊,你我今日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是一见如故啊,不嫌弃的话,叫一声吴老哥,或是桂哥,跟你说大兄弟,咱哥们得长处,长处了你就知道你桂哥这人,就两个字,讲究。”
“您抬举,桂哥这大半夜的找我来是有事儿啊。”
“这儿没外人,哥哥我跟你唠点实心的磕啊?”
好么,又一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
只好道:“桂哥您说。”
“兄弟啊,你今天提出来的那个建立公司的想法啊,真好,可是你真指望这帮人能帮你成事儿?”
“今天这一桌人……都是人中俊杰啊。”
“哈哈哈哈哈,小刘兄弟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孙延龄,一个吃软饭的,自家媳妇都搞不定竟闹得现在要兵戎相见的地步,此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尚之信和耿精忠,不过是仰仗父祖余荫之辈,那耿精忠去年才当的靖南王,军队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尚之信就更不用说了,年轻时被清廷调到中央做人质去了,压根也没带过几天的兵,他老子尚可喜虽然没死,但七十老翁老眼昏花,全无魄力之辈,我观此二人,不过是插标卖首,土鸡瓦狗。”
“那个什么德什么勒,一个做生意的红毛鬼子,有那么几艘破船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几个破钱又有什么用?买得下这万里山河么?”
“至于那长平公主和袁崇焕的那个儿子,那就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
刘大炮闻言苦笑道:“如王爷这般说,这反清复明之事岂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么?他们既然都靠不住,那我还能靠谁?反清大业又能靠谁?”
“依我观之,今日这桌上,乃是当今天下,称得上英雄二字的,唯使君与桂而。”
刘大炮哈哈笑着拿起茶杯与他一饮而尽,道:“我可不是刘备,您也不是曹操,桂哥您到底想如何做,不妨直言。”
“够爽快,兄弟,反清之事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有兵你有钱,你我兄弟联手,足以坐断江南,与其与这些虫豸为伍,在这等股本小事上争论不休,不如你我暗中结下盟约。”
“我欲以云南、贵州、湖南、四川四省为根基,成立一家全新的公司,兄弟你继续带着你的西太平洋公司与我进行战略合作,你出钱,我打仗,待咱们羽翼丰满之后,共同打下江西,将耿、尚、孙三藩分割包围,逼其投降,到时候天下半壁,尽落我手,我自然是要做一做皇帝,或是摄政王的,而你,就是我的一字并肩王。”
“桂哥,当真是好气魄啊。”
正说着话,陈氏又敲门进来了。
“何事?”
“耿精忠与尚之信联袂而来,要见你。”
“嚯,我这么火呢么?”
吴三桂则连忙站起来道:“他们俩来得正好,我正要好好听听他们会跟你说些什么,你别说我来过。”
说罢,却是刺溜一下,也躲进了床底。
看到了孙延龄。
一时之间好不尴尬。
然后这耿精忠和尚之信就进屋了,俩人连忙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认真地偷听了起来。
刘大炮也是摁着太阳穴,忍着脑仁的一阵阵疼痛极为勉强地道:“两位王爷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尚之信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刘小兄弟啊,咱们之间,可是没少打交道啊,我那五弟在你手下可是没少吃瘪,还一直以为你是这满清的忠臣呢,哪成想你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耿精忠则苦笑道:“你那五弟只是吃了些瘪而已,都是他自找的,本王可是在刘兄弟手上当真吃了大亏的,我这个假的天地会,可是被刘小兄弟的真天地会杀了个溃不成军,大损军威啊。”
刘大炮见他们俩提起旧事,也只好道:“当时康熙撤藩之意并未像现在这般明显,但总之阴差阳错,都是在下的错,这里,给两位王爷赔罪了。”
“哪里的话,有什么好赔罪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么,实不相瞒,咱们三个是做邻居的,又素有矛盾,因此我二人却是比吴三桂、孙延龄等人更知兄弟你深谋远虑,非是凡人啊,我听说天地会那边有消息说,他们的二公子有神鬼之谋,想来,就是你了吧,以天地会的身份而能有今日之光景,我看这神鬼之谋四个字,你也是当之无愧。”
“两位客气了,都是阴差阳错,因缘际会,硬要说本事,可能也就是幸运吧,两位王爷深夜前来,我想必是有事的,还请不妨直言。”
却是他实在懒得再兜圈子了,累。
“好,刘小兄弟,此处也没有外人,那我们就直说了。”
呵呵。
这屋子里现在都是外人。
“刘兄弟,咱们三人坐断东南,乃是地地道道的邻居,其实也毋庸讳言,你我三人之间若是任意两个人之间不和,咱们三个都会难受万分,甚至是非得要吞并彼此才能有所发展的,咱们之间,只有亲如一家,与生死仇寇两条路,万没有中间地带的。”
“两位,说得甚是。”
耿精忠道:“吴三桂和孙延龄地处西垂,实则与咱们是完全不同的,无论是云贵还是广西,都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咱们闽粤重地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至于红毛番,我以为只可引之为援,切不可倚仗过重,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尚之信闻言也道:“吴三桂反复无常,乃是真小人之辈,孙延龄一个吃软饭的,要我说,也是才不堪大用,吴三桂一旦骑兵,则西南半壁必然是处处烽火,咱们闽粤两省有商通天下之大利,刘兄经商,这赚钱的速度比之当年的郑成功可是要强上太多了,何必当真卷入其中呢?若能得我们两人倾力相助,你我三人何不裂土建国,坐山观虎斗,同时积蓄力量,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裂土封国?坐山观虎斗?”
耿精忠道:“只待战事兴起,只需我派兵占据仙霞关,足以凭借天险阻击北方之敌,刘兄你出兵赣州,可在赣水之上设关建卡,以你的水师之利,用之于大江之上,可谓是牛刀杀鸡,却这西来强敌,凭尚兄的兵马,阻住孙延龄想来也是易事而。”
“如此,清廷必然是要集中力量先去消灭吴三桂的,咱们不妨一边以军需、粮草与吴三桂互通有无做生意,一边大开海贸,积蓄力量,他们打他们的仗,咱们赚咱们的钱,等他们打完了,无论谁胜谁败必然都是两败俱伤,咱们只怕是早已借机壮大了起来了,到时候无论是西讨江西长沙,整合收编那吴三桂的残部,还是进讨南京划江而治,岂不都是易如反掌?”
“不管这天下如何易主,只怕这胜者也都已无力再征讨咱们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我们依然当我们的藩王,你依旧做你的生意,你若是喜欢,大可以再把九难师太请来打出明朝的旗号出来,这不也是反清复明了么?”
“哦~,两位的意思,我懂了,让吴三桂和康熙打,咱们只负责拱火就好,还可以跟他们做生意卖他们军火,加上这海贸之利,有个三年五载的,他们越打越弱咱们越打越强,退可以坐断东南,进可以一统河山,是这意思吧?只是咱们三人之间如何互信,又如何统一协调呢?”
“我二人也是深知海贸这利的,因此我们打算以麾下王庄入股西太平洋公司,不求多,只要我们加起来能超过30%就行,刘兄弟既是天地会的总舵主,你们天地会总不可能只在潮州有生意吧?我们打算再在这西太平洋公司之外,由我们二人再成立一家全新的公司,以整个闽粤两省为股本,请你来入股,如此,这两家公司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嵌套,足以保证咱们三人互相依靠,又互相掣肘,也能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啊。”
“哦……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一来,却还是要对荷兰人多有仰仗的,你们也看见了,勒伊特他们这次来咱们远东这边是打算加大投资的,你们若是参与得太少,怕是咱们加一块连30%的股本都凑不出来,若是坐断东南,会不会到头来反而被他们荷兰人拿捏,到头来反为他们做了嫁……?”
没等说完,又有人敲门了。
“大人,波特大人与勒伊特联袂而来,要见您。”
耿精忠与尚之信对手一眼。
“听听这红毛鬼子想说什么,你别说我们来过。”
然后,这俩人也钻床底下去了。
然后就看到同在床底下的吴三桂与孙延龄。
气氛有一些些的尴尬。
看得刘大炮也是一阵无语。
够开一桌麻将了啊。
我这是书房,卧床是用来小憩的而不是办事儿的,也不大呀,是怎么挤下你们四个大老爷们的?
正胡思乱想着呢,波特和勒伊特也到了,刘大炮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道:“两位,这屋里也没外人,我实在是太累了,有啥话咱痛快一点直说吧,我现在脑子就跟要炸了似的。”
刘大炮也算是讲究,知道床下有耳,没有直接说荷兰语,以免床底下的四个人生疑。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索性摊开了打明牌呗。
“亲爱的刘,有些话,我们还是觉得只能跟你说,毕竟,你才是我们认可的合作伙伴,我们和你的合作,并不只是因为你的权势,更重要的是你的思维,你的思维与这清朝的其他官员完全不同,甚至你高屋建瓴,许多地方还要在我们这些职业的世界商人之上,你们清朝的其他领主都是碌碌无为的庸人,他们根本理解不了我们,也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宽广,他们的眼里只能装的下小小的清廷,而我们的征途是世界,和大海,对么?”
刘大炮只得道:“对,你们是资产阶级么,大家的层次都不一样,放眼整个清廷,也只有我与你们是心意相通的,所以……”
“所以亲爱的刘,实际上我们对什么清也好,明也好,都不感兴趣,事实上,如果清廷能够四分五裂成许多不同的政权,分割成好几个国家的话,对我们做生意反而更有优势。”
“而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个资产阶级当家做主的,真正属于我们商人的国家,这个国家不需要太大,能很好的做生意,能够百分百的确保我们的生命以及财产安全就已经足够了。”
“嗯……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希望清廷的南方地区可以保持长久的割据,表面上,我们会支持你和今天见到的四位领主,我们可以给他们钱,给他们武器,跟他们贸易,但是实际上,我们希望和你建立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如果他们入股西太平洋公司的话,我建议我们再偷偷成立一个全新的公司,只有我们,你知道的,循环控股,我们可以偷偷蚕食他们的股份。”
“我们希望,不管几位领主与你们的朝廷打成什么样子,潮州作为我们的窗口,可以建设成一个国中之国,将那些封建的,腐朽的,愚笨的家伙统统都踢出去,建立一个我们说了算,也只有我们说了算的国度或者公司。”
“我们可以通过贷款,金融,循环控股等方式,一点一点的蚕食那些愚蠢的领主们,当然,这个过程中您也可以找你们清朝的商人加入进来,我们不在意这个新的国家到底由哪个民族所构成,但是有一条,它必须是属于我们资产阶级的。”
“如果你同意,我们愿意支持你成为这个新国家的国王,刘,你的远见卓识和超越时代的眼光让我们钦佩,作为商人,我们都愿意在你的领导下,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进而征服世界,完成你所说的梦想,你的梦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