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围魏救赵(二)

丹阳长公主对自己的谎言供认不讳。

玄玮当即愤怒至极的褫夺她长公主尊位,把她打入死牢,择日处死,却未昭告丹阳的罪行,只说丹阳犯上,罪不可赦。

两日过去,于初梦居然等来了她父亲。

“娘娘,户部尚书于大人在太极宫求见您。”

于初梦听到宫人如此禀报,手里的茶杯就这么被她砸在了地上,砰得一声,碎瓷片四溅。

“娘娘息怒!”

宫人们惶恐跪地,于初梦站起来,声音很沉且凉:“去太极宫。”

玄玮又很贴心的给他们父女单独相对的空间,走前,还很温和的在她耳边说:“好好说,别动怒。。”

宽广的殿中,父女相对。

于初梦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老父亲,淡淡道:

“女儿认为,身为人父,对伤害女儿的人举起屠刀也不为过。你来见女儿,是想替女儿手刃了丹阳?”

她一字一句间讽刺的意味很浓。

于继昌这回也不弯弯绕绕了,直截了当道:“初初,你看在爹的面上,给丹阳一条活路吧。”

“你过来,我母亲知道吗?”于初梦问。

于继昌低着头不说话。

显然,他是背着母亲来的,他一向自诩做事光明磊落,却也有这样背人行事的时候。

于初梦讪笑道:“我的父亲是这样子,也难怪玄玮会那么对待我了。我看来都没什么资格怨恨玄玮呢,父亲都这样对我,我还怎么要求别人来珍重我?你说是吗?”

于继昌听了这话,抬起沧桑的脸来,声音痛愕嘶哑:“初初,你别这样说……你是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爹如何疼你,你是记得的。”

“疼我,就别来求我宽容丹阳。”

于初梦的口气很冷淡,没有商量的余地:“丹阳所作所为你是最清楚的,她伤母亲多深,伤我多深,你心里没数?”

这远不同于父亲为夏庸求情,那回她虽然很失望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可丹阳不同,丹阳造的孽那么深重。

于继昌点点头:“丹阳罪大恶极,可她本不会走到这地步,是我……”

“你的确也有错的,想陪她一起去吗?”

不孝也好,刻薄也罢。

于初梦不能理解他这番作为。她不能迁怒父亲,只因他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可在那些事上,于初梦是怨过他的。

父亲本该是伟岸的,是她历经千帆回首还屹立在那里的家,是她的依赖,也是她心中净土。

可他在一步步毁了她心里那个父亲啊。

于继昌双眸震痛道:“初初,你别这样,爹没有逼你的意思,爹只是求你不要赶尽杀绝……”

“跟我娘和离,”于初梦说,“我就放了丹阳。”

于继昌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看到她面色沉冷,并不像赌气之言,他竟然一时片刻给不出答复。

于初梦笑了起来:“你犹豫了?”

“初初,那是一条命,我……”

“你犹豫了。”

于初梦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不应该,母亲不会愿意和离,她只是想让父亲知难而退,可他却犹豫了。

他这须臾的迟疑,于初梦好似心里被挖掉的一块,替母亲疼得厉害。

“初初,”于继昌年逾半百的面容上尽是哀求之色,“爹欠丹阳的太多了,你别让爹背负这么深重的孽债,爹欠你们母女的,你让爹慢慢还……”

于初梦冷冷道:“你再多说一句,夏庸那个孽种就没命了。”

于继昌跪着仰视着她,膝盖在地上焊了许久,沧桑的双眼怔怔看着她,愣是再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显然,他是怕她说到做到,连累好不容易得见天日的夏庸丢了性命。

于初梦手指着殿门,不容置喙道:“出去。”

半晌后,于初梦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

父亲或许早该明白,上回她不杀夏庸,根本不是因为他的求情,这回也不是他求了,她就能放过丹阳的。

可他还是要来。

-

于初梦呆立在空旷的殿中,脑子里也是空的。

直到玄玮走到她面前,拥住她。

“就这么恨丹阳?”

于初梦身子僵硬,没有说话。这时候她突然很希望薇薇在宫里,不要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糟粕事。

玄玮低头在她耳边说:“若不是她的谎话,朕真的不会……”

“不会什么?”

她这样问,玄玮又答不上来了。

玄玮道:“那日在普华寺,朕也去上了一柱香,不为这江山社稷,不为朕,只求我们还能有个孩子。”

是该去求,老大不小了,身为皇帝这么多女人,就一个孩子,难免被人笑话。

于初梦心想,巧了,她在普华寺也很努力的要孩子了。哪怕跟别人有了孩子,也是便宜了玄玮,毕竟玄玮膝下太单薄,那些王爷们就要蠢蠢欲动了。

玄玮越发用力的搂抱住她。

“初初,你还爱朕吗?”

于初梦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继续伪装失神状态,她心理创伤严重灵魂出窍,听不见的。

玄玮等不到答案,便有些黯然了,自暴自弃的说:“很多时候朕真想放弃你,去爱别的女人。”

那可不,你实践,你努力,只是她们臣服的模样满足不了你那颗寻求刺激的心,你终究觉得无趣而已。

玄玮道:“其实我们之间,不过是被奸人作弄,如今这个奸人都认了罪,我们还有什么必要闹下去?初初,我们终究是夫妻,要过一世的。

说得好说得漂亮。

于初梦却代入不了真情实感,她想了想,直截了当的问:“你为何要杀阮妃?”

不能再等更好的时机了,明日就是普华寺为“阮妃”超度出殡的日子,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解决。

总算提起这茬,玄玮就知道她不会忘的,他松开怀抱,蹙了蹙眉,道:“你就这么肯定,是朕杀的?”

“你去我寝宫里摔了个玩意儿,闹这么大动静,我回来能没有耳闻?”

这要是还联想不到阮薇怎么出的事儿,也太扯了。

玄玮指腹捻了下她眉宇之间,不紧不慢的说:“别老是皱眉,容易老。晚膳想吃什么,让膳房早点准备,嗯?”

顾左右而言他,一点儿没有聊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