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所言,跟鲁、宋、齐三国开战,就意味着要一口气荡灭东方三国。
文种、孔丘、曾点等大臣如何能不知?
“大王,与东方三国一战,是否操之过急?”
文种皱着眉头,颇感忧虑的向庆忌进言道:“夫战,必有战果。我大吴这一战若是胜了,灭掉齐、宋、鲁三国,指日可待,只在旦夕之间了。”
“然,时至今日,我大吴还未做好灭亡东方三国的准备。倘若骤然发动此等灭国之战,将损耗极多,非动辄数十万大军而不可为之。”
闻言,庆忌眯着眼睛,语重心长的道:“寡人还要多少年?”
“文种,寡人年过五旬,知天命之年了。若能在寡人的有生之年,使华夏九州一统,归于一家。”
“寡人,虽死无憾!”
“大王!”
群臣被庆忌的这番话吓到了,纷纷跪了下来。
“大王,此等咒誓,且不可立。大王为一国之君,承载天命,断然不能有自暴自弃之念!”
“臣等当竭尽所能,为大王,为吴国一统天下之大计,付出心力!”
公卿大夫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都倍感惶恐。
这誓言,的确不能轻易发下,不然很容易应验。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个时代的人尚且迷信鬼神。
如历史上的秦武王嬴荡,对甘茂说:寡人欲容车通三川,窥周室,死不恨矣!
结果,嬴荡真的是到洛邑“游玩”了一圈,举鼎绝膑而亡……
鬼神之说,玄之又玄,可信也可不信。
“曾点,咸阳的官仓中,还有多少囤粮?”
“回禀大王,官仓中还有囤粮,大概是一千三百六十五万石。”
“足够了。”
庆忌缓声道:“寡人欲动辄六十万大军灭亡齐、鲁、宋三国。按照一名士兵一个月两三石口粮的标准,三百多万石囤粮,至少能供给大军半年所需。”
听说庆忌要动辄六十万人的大军讨伐齐、宋、鲁三国,群臣都被吓了一跳,分外的骇然。
六十万军队,一个月的口粮差不多是一百八十万石,三个月就是五百四十万石。
半年就是一千零八十万石左右。
当然了,不止是前线作战的将士,负责后勤补给运输的劳役(昆仑奴)也要吃饭,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好在吴军算不上是劳师远征,从蜀郡、吴郡、关中、南郡等各个地方,吴国还能再次征发粮秣。
一千三百六十五万石粮食?
这只是咸阳的官仓,各个地方仍有余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钱财的事情,庆忌倒是不会担忧。
吴国可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不论是用来奖赏有功的将士,还是用来抚恤阵亡的将士,吴国都负担得起。
“大王,这六十万大军出征,是否过于人多势众?”
文种颇为迟疑的道:“现在,列国的军队加起来,哪怕是倾国之兵,把老弱都算上,恐怕也不会超过三十万人。”
“臣以为,即便大王要灭掉齐、鲁、宋三国,三四十万军队,足矣!”
听到这话,庆忌澹澹的笑道:“要灭掉东方三国的倾国之兵,寡人派十余万步骑足矣。不过,齐、鲁、宋三国的疆域还算大,骤然扫灭,需要派遣军队驻扎,以备不测。”
“大王圣明!”
既然庆忌心意已决,群臣也不好再有什么反驳的话语。
吴国现在的国力空前庞大,要一口气荡灭列国都不在话下。
只是这般“鲸吞”,吴国的公卿大夫们心中都有疑虑。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吴国灭掉齐、鲁、宋三国之后,剩下的燕国、代国和中山国,多半会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田穰苴。”
“臣在!”
“你先行一步,赶往朝歌。以寡人的号令,调集兵马,从我大吴各个郡县,有序的调兵遣将,粮秣辎重就近押运,务必要快。”
“诺!”
左司马田穰苴当即答应下来。
这一战,诸如边军,庆忌是不会调动的。
因为,压根儿就没必要!
吴国并不是空国而出,仍有可战之兵。
庆忌需要防着代国、中山国突然出兵南下,甚至是韩国与魏国发生叛乱,影响到吴军的后勤补给路线。
“吴恒。”
“儿臣在!”
“这一战,寡人要御驾亲征。你就留守咸阳,替寡人监国摄政,与群臣一起坐镇中枢,调度前线大军的粮秣辎重。”
“儿臣领命!”
太子恒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
……
时间进入吴王庆忌三十一年,即公元前483年,农历九月中旬。
庆忌正式下达了征讨齐、鲁、宋三国的命令,并从吴国三十五郡当中调兵遣将,务必凑足六十万大军奔赴朝歌一线。
当然,庆忌不会贻误军机,非要等到各地的兵马赶到,才会发起灭国之战。
吴国之所以要动辄那么多的兵力,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此战,庆忌御驾亲征,当他率领十万步骑赶到朝歌的时候,伍子胥、孙武所部兵马等候已久。
到十月初,奔赴到朝歌的吴军将士已经多达三十万人,骑卒不下四万之众。
听到这个风声,原本龟缩在陶丘的齐、鲁、宋三国的军队,都纷纷作鸟兽散,不敢跟吴军发生正面冲突。
三国的国君,都一边发布全国征兵令,动员青壮入伍训练,一边向朝歌遣使,请求庆忌“点到为止”,勿要兴不义之师。
此时此刻,在朝歌的府衙,大堂之上,庆忌正在接见来自齐、鲁、宋三国的使者。
他们分别是齐国右相阚止,宋国大司空褚师子肥,以及鲁国相邦季孙肥。
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在庆忌的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阚止环视一周,看着两侧的孙武、伍子胥、田穰苴等“凶名赫赫”的名将,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生恐惧。
不过,他肩负王命而来,岂敢违背?
“吴王,敝臣听闻师必有名,而今吴王兴虎狼之师饮马大河,何故欲侵犯齐、鲁、宋三国之疆界?”
庆忌闻言,澹澹的说道:“阚止,我大吴之师,是为王师,所为者,乃是吊民伐罪。”
“吊民伐罪?”
阚止愣了一下,然后失声道:“吴王,齐国无罪也。”
“寡人说齐国有罪,齐国便有罪。”
这般蛮横无理的庆忌,也让阚止无计可施。
这就好比昔日楚国伐随的时候,随人无罪,楚人回了一句“我,蛮夷也”,是一样的道理。
在这大争之世,谁的拳头大,谁的实力强,谁说的话就是真理。
落后不一定挨打,只是庆忌今天不想打你。
“吴……吴王,我齐国愿向吴国割地赔款,只求吴王罢兵止戈,以免生灵涂炭,祸及万民,如此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