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吴王庆忌三十年,即公元前484年,农历五月末。
吴军进入晋阳城,赵鞅服毒自尽后,宣告着建立不过十余年的赵国,正式灭亡。
远在邯郸的伯鲁、窦辇听闻晋阳城沦陷,赵鞅的死讯后,悲痛不已。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都无能为力了。
赵军被围困在邯郸城整整三个月,粮草早已告罄,到了最后,饥肠辘辘的赵军不得不啃树皮、吃老鼠肉,以至于食用死尸……
赵军不是没想过突围,只是为时已晚。
赵军的每一次突围,都被吴军打了回去,根本冲不出去。
眼看着军心涣散,所有人都可能要饿死的下场。
伯鲁与窦辇等赵军将领商议过后,决定向吴军主将田穰苴投降。
到了最后时刻,他们对于外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还归功于田穰苴战前有先见之明,把邯郸附近的乾侯、五氏、曲梁三座城邑攻占,并切断了交通要道,防止赵军突围以及跟外界联系。
可谓是打了赵人一个信息差。
因为,倘若伯鲁、窦辇等人知道诸侯联军已经集结到朝歌,准备跟吴军开战的话,说不定还会坚守邯郸城,跟吴军死磕到底。
但,凡事并没有如果。
庆忌下令,册封伯鲁为赵侯,食邑吴都五百户,世袭罔替,并派人送赵伯鲁到金陵城生活。
伯鲁还是被庆忌善待了。
赵鞅虽死,临终前还立了赵无恤为储君,但是庆忌拒不承认,反而让太子伯鲁继承了赵氏宗主之位,奉赵氏之祭祀。
灭国不绝祀,这是古往今来的传统。
庆忌为了减少一统天下的阻力,对于亡国之君还是能一一善待的。
邯郸的赵军归降后,有差不多四万人,都被与之前的赵军战俘关到一起,送往吴国的河东郡、三川郡暂时看管起来。
为了应对来势汹汹的齐、鲁、宋、卫、燕五国联军,庆忌集中了三十万步骑,陈于邺城、漳水一线。
一场大战,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
邺城,吴军营寨。
此时此刻,庆忌坐在帅位之上,左右两侧,尽是孙武、伍子胥、田穰苴、范蠡、公子章、公子熙等吴军大将。
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所有人都镇定自若,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惧或凝重的神色,反而很是兴奋。
闻战则喜!
吴人从不害怕挑战,从不害怕巨大的挑战。
以少胜多的战事,这几十年来,吴国打的还少吗?
“范蠡,你把敌我双方的军情,跟二三子说一下。”
“诺!”
听见庆忌的吩咐后,范蠡站了出来,在悬挂着羊皮地图的屏风边上,环视一周后,道:“诸位,根据确切情报。”
“齐、鲁、宋、卫、燕五国联军,会于朝歌,其兵马共计约六十二万。”
“联军分布于朝歌、牧野至大河(黄河)一线,连营百余里,声势十分浩大,五国几乎是空国而出。”
“嘶!”
闻言,在场的吴军将领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六十二万人的军队?
这可真是大手笔。
此战,吴国若能胜之,扫灭列国,一统天下的战事要提前了。
如果败了,赵国故地,以及吴国的河东郡、上党郡以及颍川郡,甚至是三川郡,都会遭到列国的瓜分。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此外,半个月前,齐、鲁、宋、卫、燕五国之君,会于朝歌,相互尊王,歃血为盟,以齐侯……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齐王。”
顿了一下,范蠡缓声道:“诸侯以齐王吕壬为盟主。”
“联军六十二万人马,齐国在其中占据三分之一,大概二十万兵员。”
“鲁国,兵员八万;卫国,兵员八万;宋国,兵员十万;燕国,兵员六万。”
齐、鲁、宋、卫、燕五国相王之事,庆忌早已经获悉了。
为何,五国要相王?
答桉不言而喻。
周天子以及九鼎,已经被庆忌迁往咸阳安家落户,相当于延续了五百多年的周王室,名存实亡了。
不,而是已经宣告灭亡了!
在没有天下共主的情况下,只有吴国一家称王,而其余周王室册封的诸侯,尽皆是公、侯、伯这样的爵位,岂不是沦为了吴国的臣属?
当然,吴国是有这种实力,迫使列国成为自己的臣属,庆忌也能成为跟周天子一样的天下共主。
但,这不是庆忌想要的结果。
而列国出师讨伐吴国,需要名正言顺。
既然周王室已经不复存在,诸侯们就没有限制,相互尊王,也是情理之中。
他们想跟自己拉到跟庆忌一个水准。
话说回来,五国相王的事情,还是齐相田恒提议,并一手主导的。
这厮之前还在朝拜庆忌的时候,提议让庆忌称帝,取代周天子成为天下共主,以号令诸侯,不过被庆忌婉拒了。
“再者,中山国那边,有意跟诸国相王结盟,只是被拒绝了。”
范蠡笑了笑道。
中山国的前身是鲜虞人,戎狄出身,自然被中原诸国瞧不起,被排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韩魏两国那边,齐王秘密派了使者前往大梁、阳翟游说,只是迫于我大吴的压力,韩君与魏君皆不敢轻举妄动。”
“估计还是首鼠两端,两边不得罪,或是想着坐收渔利。”
已经被吴国打残的韩魏两国,对吴军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而且,在吴国的监视下,两国的确不敢出兵。
吴国伐赵的时候,庆忌就留了后手,派了不少兵马驻防于河东郡与颍川郡,便是防着韩魏两国突然出兵救赵。
迄今为止,吴国都没有动用河东、颍川两郡的兵马,所以韩魏两国就一直不敢出兵,眼睁睁的看着赵国被吴国灭亡了。
庆忌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赵无恤及其赵国余孽,还在中山国吗?”
“还在。”
范蠡颇为疑惑的道:“大王担心赵无恤会突然参战吗?”
“不。赵国余孽不过几千人,就算赵地还剩下一个代地,赵氏在故地还有人望,也成不了气候。”
庆忌澹澹的道:“赵无恤能做的,就只是作壁上观,以待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