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曾点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他们居住在咸阳那么久,跟不少戎狄打过交道,所以了解羌人的一些风土人情。
“治粟内史,按照你的说法,难不成我大吴只能被动的收缩防线?”
伯噽瞪了一眼曾点,冷笑道:“岂不闻戎狄之害耶?”
“每当有羌人进犯,我吴国的军民,便只能龟缩于城内,等待羌人劫掠一番,再继续出去定居,收拾残局。”
“这会使我吴国蒙受多大的损失,治粟内史你可曾估量过?”
曾点皱着眉头道:“羌人不时的进犯,的确会给大吴带来不小的损失。然,擅自出征,动辄大战,最后无功而返的话,为我吴国带来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的!”
“这一点,还请御史中丞你切莫忘记!”
归根结底,以伯噽、曾点为首的两个派系的大臣,还是在纠结于利弊得失。
“哼!”
伯噽冷哼一声,道:“此言差矣!”
“都还尚未征讨羌人,治粟内史你又怎知道,此战我吴国是大获全胜,还是将无功而返?”
“何不一试?”
曾点摇摇头道:“试?如此一试,恐怕代价太大,于社稷不利!”
“你!”
伯噽瞪着眼睛道:“难道你让大王,你让二三子,眼睁睁的看着国人遭受羌人屠戮,无动于衷吗?”
“若长此以往,商路遭到威胁,东西方的商贾何敢行商?”
“你这是误国误民之言!”
“这……”
曾点被伯噽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还是曾点的老师,老谋深算的孔丘能跟伯噽在口舌之上,跟伯噽一“战”,一决高下。
“御史中丞所言,大缪也!”
孔丘横眉冷对,不屑的看着伯噽,说道:“有夏商二代,至大周,迄今为止,西北的羌戎之乱,就从未停止过。”
“历朝历代,至于周室、秦人,都是用的镇压法子,何敢向西北开辟土地?何能向西北开辟土地?”
“昔日,秦穆公开国十二,辟地千里,称霸西戎,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秦人始终不能征服西戎八国,灭掉西戎八国。”
“秦人的国力不允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秦国也无意向西开疆拓土。”
“若开辟羌地,治理的成本极高,远不如向东蚕食吞并列国,争取一统天下。”
顿了一下,孔丘又向陛台上的庆忌躬身行礼,言辞恳切的进言道:“大王,臣以为,我大吴不可将国力白白浪费在羌人身上。”
“为今之计,大王应将全部国力,用于向东益地,灭亡列国,成就一番前无古人的伟业!”
“……”
孔丘的这番话,让庆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庆忌的真正野心,是想在有生之年,一统华夏,使自己成为当之无愧的“始皇帝”。
但,谈何容易?
华夏列国经过变法改革后,国力都有了显着提高。
纵然吴国的国力很是雄厚,人口众多,疆域广袤,府库钱粮堆积如山。
但,吴国能真正利用到的力量,少之又少!
除非,庆忌能狠下心来,使劲儿的盘剥吴国的黎庶,巧立名目,设立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
庆忌能这么干吗?
未尝不可。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让吴国上上下下的黎庶有些离心离德,不利于促进融合。
孔丘的这种说法,也让庆忌暂时打消了向西开辟土地,征服羌人的想法。
因为,吴国现在还没有吞并列国,一统天下,就想着消灭四夷,那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庆忌摆了摆手,示意伯噽退下,不要讲话。
“寡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遭受羌戎屠戮,也不会让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商路,被羌戎破坏。”
庆忌缓声道:“然,国力有限。寡人的目标,吴国的进取方向,仍是一统华夏,失志不渝也!”
“有鉴于此,寡人决定,派兵抵御羌人入侵。”
“同时,在河湟谷底一带,建造长城,设立关隘,务必防止羌人之进犯!”
“大王圣明!”
群臣山呼道。
这让计然、孔丘、曾点等大臣庆幸不已。
看起来,庆忌还是能听得进忠言的,并没有一意孤行,非要征辟羌地不可。
“命……”
庆忌刚刚准备下诏。
“报——”
就在这时,一名宿卫急匆匆的进入崇政殿,递上一道奏章,大声道:“大王,陇西大捷!”
大捷?
庆忌接过中车府令胶滑递过来的捷报,打开一看,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很是满意。
“二三子,陇西大捷。”
“吴章在狄道以三千铁骑,大破羌戎,斩首万余,没留一个活口,全部垒成了京观,以此来震慑各部羌戎。”
“其余羌戎见状,已然遁逃!”
“吴章所部兵马,还缴获了大量的牛、羊、马匹。”
“嘶!”
听到这话,朝堂之上的公卿大夫,都不由得瞠目结舌,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三千铁骑大败万余人?
这样的战绩,的确是非常辉煌的。
要知道,在西陲,已经有着一种说法——
一吴敌五戎!
什么概念?
就是一名吴军士卒,至少能斩杀五个西戎,才会可能阵亡。
这不止是军事素养上的差距,也是武器装备上的差距。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群臣心惊的。
他们最震惊的事情,还是公子章没留一个活口……
杀俘!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大王。”
孔丘忙不迭的出列道:“我吴国一向有优待俘虏的传统。章公子杀戮过甚,恐非吉兆!”
“请大王训戒一二!”
公子章是何许人也?
那是庆忌的第九子,与王后季蔲所生的嫡次子,自幼就受到了庆忌的青睐。
所以,孔丘不敢让庆忌降罪于公子章,只是要训戒一下。
这要是换做一般的大将,哪怕是孙武、伍子胥这种为吴国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人,孔丘等人指不定非要让庆忌治罪不可。
“此一时,彼一时。”
庆忌摆了摆手道:“寡人并未规定过,不得杀俘,要优待俘虏。”
“毕竟事急从权。公子章如此作为,也是为震慑各部羌戎,功大于过,寡人如何能训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