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庆忌摆了摆手。
这让赵鞅倍感诧异。
难道庆忌还不满足他要将赵伯鲁入质于吴国之事吗?
就在赵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庆忌微微一笑,说道:“赵君,伯鲁毕竟是赵国世子,你的嫡长子,若入吴国修学,出了任何差池,寡人恐怕有负于赵君你的重托。”
“因此,赵君还是应当让别的公子入吴国修学。”
“这……”
赵鞅没想到庆忌还会考虑到赵伯鲁的安危!
真的吗?
绝不可能!
只见庆忌意味深长的道:“赵君,你的儿子众多,其中不乏天纵之才。”
“寡人在无意中,听说你有一个公子,名无恤,从小就敏而好学,胆识过人,坚韧顽强。寡人最欣赏的,莫过于这种人。”
“赵君若有诚意,不妨使赵无恤到金陵修学,寡人当以客礼待之。”
“……”
庆忌竟然知道赵无恤?
这让赵鞅倍感不解。
要知道,赵无恤因母是从妾,又是翟人之女,所以他在赵氏诸子中名分最低,属于地位最低的那类庶子。
在赵无恤年幼的时候,甚至连赵鞅也看不上他!
但是,赵无恤从小聪慧过人,胆识不凡,不似诸兄纨绔,久而久之,便引起赵氏家臣姑布子卿的注意。
子卿素以善相取信于赵鞅。
有一日,赵鞅召诸子前来,请子卿看相,子卿趁机举荐了赵无恤。
而赵鞅跟庆忌一样,注重对儿子们的教育和培养。
他曾将训诫之辞,书于若干竹板上,分授诸子,要求他们认真习读,领悟其要旨,并告诉他们三年之后要逐一考查。
然而,在考查时,赵鞅的儿子们,甚至连世子伯鲁,也背诵不出,以至连竹板也不知遗失何处。
只有赵无恤对竹板上的训诫背诵如流,而且始终将竹板携藏于身,经常检点自己。
故而赵鞅始信子卿所荐,认为赵无恤为贤……
赵无恤,在赵鞅看来是一个可塑之才。
只是,眼下为了取信于庆忌,保全赵国利益不失,赵鞅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让赵无恤入质于吴国。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此时,在赵鞅的行辕当中,赵鞅正在跟自己的两个肱股之臣,窦犨、史黯说起自己白天跟庆忌会晤的事情。
得知赵鞅开出了联姻、质子、称臣纳贡的条件,而庆忌并没有决定讨伐赵国后,他们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了下来。
但是,窦犨和史黯,认为还有一事不决。
窦犨皱着眉头道:“国君,赵吴两国联姻,究竟是让季嬴公主嫁给太子恒,或是成为庆忌的妃子?”
“庆忌一时间还不能决断。”
“国君,以臣之见,庆忌多半不会使我赵国的公主,成为他吴国的太子妃。”
“何以见得?”
赵鞅颇为不解。
窦犨回答道:“原因有二。其一,庆忌素来忌惮国君,将我赵国视作大敌,焉能以敌国之女,作为未来的吴后?”
“其二,庆忌此人,嗜色如命,其后宫佳丽数千人,被他临幸的美女据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季嬴公主有绝色,相信不比庆忌的宠妃南子、西施和郑旦差。此等国色天香的丽人,庆忌又岂能不想据为己有?”
闻言,赵鞅不禁失笑道:“窦犨,庆忌便是再好色,也不应当跟自己的儿子抢女人……”
“国君何不为之?”
“何意?”
窦犨冷笑一声,朝着赵鞅躬身行礼道:“国君,昔日楚国有一桩丑事,世人皆知。”
“楚平王与庆忌一般好色,堪称se中饿鬼。”
“太子建和秦国公主孟嬴,早年便已经定下姻亲,楚平王于是派了费无忌前往秦国迎亲。”
“费无忌是一个奸佞小人,与太子建又有嫌隙,恐怕后者继位后对自己不利,又见孟嬴绝色,故而请楚平王自娶,而换了一名秦女,改嫁太子建。”
“由是如此,楚平王与太子建这父子之间,心生芥蒂,最终太子建遭到讨伐,被迫出逃……”
听到这话,赵鞅顿时一脸惊疑不定的神色,道:“窦犨,你是让寡人使计,让庆忌与吴恒父子相残,吴国内乱?”
“正是!”
窦犨意味深长的道:“国君,吴国的太子恒,文武兼备,才干甚是出众,而今他更是被庆忌委以重任,坐镇楚国故都郢,手握重兵,而且他的性格几乎跟庆忌如出一辙。”
“试问,这样的人,岂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夺?”
“……”
赵鞅不得不承认,窦犨的这一主意太缺德,也太过狠辣了。
赵鞅没见过太子恒,但是传闻中太子恒的性格酷似庆忌,有乃父之风。
要是自己的后妃被夺走,庆忌岂能不报仇雪耻?
便是自己的父王,怕是太子恒都敢争一争。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太子恒,替庆忌坐镇郢都,掌管南郡、南阳郡这一片膏腴之地(楚国腹地),权力极大!
万一太子恒要造反,即便不能成功,也能使成就了霸业的吴国元气大伤,甚至是有分崩离析的下场。
再不济,太子恒不是兵败身亡,最后被庆忌简单处死或废黜幽禁的话,赵鞅也能恶心一下庆忌……
不过,这前提是赵鞅必须要牺牲掉自己的女儿季嬴,以使庆忌和太子恒反目成仇,后者来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
“寡人应该怎么做?”
经过一番短暂的思索后,赵鞅终于下定了决心。
作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赵鞅懂得取舍,在权衡利弊之后,他认为牺牲一个女儿,赌一把,使吴国发生内乱的话,还是值得的。
“国君应该极力使季嬴公主成为吴国太子妃,而后使季嬴公主跟庆忌见面,让公主勾……色诱庆忌,一旦成事,则庆忌与太子恒这父子之间,必生矛盾,甚至是直接冲突!”
“嘶!”
赵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幸亏这窦犨是在为自己出谋划策,若是敌人那边的谋臣,赵鞅岂非危矣?
思索再三后,赵鞅又眉头一皱,问道:“眼下最难的,莫过于如何使季嬴成为吴国的太子妃。”
“庆忌此人,刚愎自用,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难以使他改变自己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