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母滥的道理,难道公子恒与公子鸿都不懂吗?
一个常年养门客八百,一个跟军中的部分将领来往密切。
都不按套路出牌。
不讲规矩!
下一步,他们是不是要造反?
庆忌看了看公子鸿,又瞅了瞅公子恒,摇摇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们好自为之吧。”
庆忌旋即摆了摆手,公子恒与公子鸿对视一眼后,都连忙行礼告辞。
跟庆忌斗,他们还是太嫩了。
一切都尽在庆忌的掌握之中。
庆忌之所以这样敲打一下公子恒与公子鸿,只是想让他们消停一些,不让这一次的嫡庶之争,进一步扩大化。
】
公子恒与公子鸿离开后,庆忌又将目光放到湖面上,缓声道:“长卿,你可知晓,寡人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立储吗?”
“这……臣不知,还请大王明示。”
孙武的确是不知道。
缘由何在?
庆忌意味深长的说道:“楚国,已为我吴国所灭。”
“然,楚地广袤,楚人甚众也。如何驯服?”
“近日来,不少大臣都向寡人进言,迁都于郢,或者宛城。”
“岂可乎?”
闻言,孙武尴尬的笑着道:“大王,可,也不可。”
“只是迁都之事,干系重大,想必这正是大王的顾虑所在?”
“不错。”
庆忌微微颔首道:“我吴国的根基,尽在东南,如何能随便迁都?”
“若没了老吴人作为根基,寡人,能在故楚之地立足吗?”
“所以,为今之计,寡人需要一位储君,在郢立别都,助寡人镇压故楚之地。”
听到这话,孙武这才明白庆忌的一番良苦用心。
诚然,庆忌可以选择一位文武兼备,且备受信任的大将或者公子,坐镇郢都。
但是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
将郢作为吴国的别都,意义重大,又有太子坐镇的情况下,必然能赢得楚国遗民之心,让怀有异心者,不敢轻举妄动。
再者说,也能为吴国的储君打造自己的班底,增强一下自身的势力,提高自身的威望。
庆忌此人,固然是生性多疑,却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背叛自己。
因为庆忌闲暇之余,有事没事都喜欢鞭策一下自己的儿子,如何不了解他们的性格?
棍棒之下出孝子!
莫说是日后起兵造反,怕是“拔氧气管”这种事情,他们都干不出来。
……
在吴国吞并楚国的时候,晋国的六卿内战,亦是打得火热。
去年十一月,智氏、韩氏、魏氏三家军队奉晋定公之命攻打范氏、中行氏。
但是,由于范氏、中行氏家底太过雄厚,三卿的军队竟然未能攻克叛军,反而令荀寅、士吉射恼羞成怒,决定向晋侯姬凿发动进攻。
中行寅、士吉射力排众议,将原本囤积在晋阳的主力大军掉转方向攻打都城,姬凿惊恐万分,号召国人剿灭叛军,于是范氏、中行氏至此走上众叛亲离的道路。
智氏、韩氏、魏氏三家军队为晋侯守卫国都,范氏、中行氏未能攻克,战败而逃。
三家趁势反攻,赵军也从晋阳城中突围,赵氏之危暂时缓解。
在韩不信与魏侈的多方奔走、劝说下,执政荀跞认定范氏、中行氏为国家的敌人,赦免赵鞅,让他继续担任上卿。
荀跞、赵鞅、韩不信、魏侈四卿在晋侯的宫殿里盟誓,誓死讨伐中行氏、范氏,除死方休……
晋国都城,新田。
在赵氏府邸的一处书屋中,仍旧是灯火通明的一番景象。
披坚执锐的士卒守卫在门口,严禁任何闲杂人等进入、窃听。
此时,在偌大的书屋里,三个人正在席地而坐,眉宇之间,尽是凝重的神色。
这三人分别是赵鞅、韩不信、魏侈,都属于晋国的上卿,位高权重,权势之大,不下于诸侯。
“让范氏旁支士皋夷为范氏宗主,智氏宠臣梁婴父取代中行氏之位,以此来维系六卿制度不动摇,绝不可行!”
赵鞅皱着眉头,沉声道:“范氏是我晋国最富庶的家族,赶走了贪婪的士吉射,换来士皋夷,范氏依然强大。”
“而梁婴父此人,更是荀跞的爪牙,为人卑鄙,气量狭小,与我韩、赵、魏三家皆不友善。”
“若范氏、梁氏位列六卿,那么必然亲于智氏,对我韩、赵、魏三家的威胁极大……”
听到赵鞅的这一看法,在座的韩不信、魏侈都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因为范氏、中行氏两大贵族的退出,国内又出现了新的贵族跃跃欲试,剩下的四卿也需要对战利品进行新一轮的分赃。
根据智氏、韩氏、魏氏三家早已预定的计谋,即范氏旁支士皋夷为范氏宗主、智氏宠臣梁婴父取代中行氏之位,也就是六卿制度不变,国家继续由六个家族来分治。
但,赵鞅如何能同意?
经过赵鞅的一番劝说后,韩不信和魏侈都表示愿意追随他。
赵鞅之所以拒绝这一主张,原因何在?
其一,赵鞅并非一心谋私的政客,他非常希望晋国能够集权,对于六卿分晋的局面导致晋国疲惫不堪早已痛心疾首。
其二,赵鞅因为士鞅的缘故,非常反感贪婪霸道的范氏一族,无论士吉射还是士皋夷。
其三,荀跞是个阴险毒辣、唯利是图的政客,为发展自家,以权谋私,连自己本家中行氏都可以出卖。
其四,梁婴父是个卑劣小人,赵鞅打心眼里鄙视他……
总之,赵鞅坚决不同意荀跞的政治主张。
“鞅,你可要想清楚了。”
坐在一边的韩不信叹气道:“我听闻梁婴父已经向荀跞进言,借口董安于先发起战祸之名去责备你。”
“晋国法令,始祸者死。”
“范氏、中行氏作乱,由你擅自杀死邯郸午引起的。”
“范氏、中行氏如今逃亡在外,也算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你如何谢罪?”
“……”
赵鞅陷入了沉思。
赵鞅当初迟迟不肯迎战就是担心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赵鞅一时间忍不住六神无主,深恐赵氏也成为众失之的,又自觉愧对于董安于一片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