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统一语言

包括庆忌在内,伍子胥、孙武等人,在听见了孙俪的这一番解释后,也算是长了见识,大开眼界。

《越人歌》为什么会有几个版本?

因为每个地方的语言,都有所不同。

《越人歌》的历史地位可不低。

这是华夏的第一首译诗,楚辞的源头之一。

这首《越人歌》,说起来还跟楚国的鄂君子皙有关系。

子皙是其中的主人公。

就庆忌所知道的。

在楚灵王时期,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子比趁其兄灵王在外,杀了留守的太子,自立为王,其弟子皙当了令尹,但政变仅十余日即失败。

子皙在楚平王夺位后,初至封地鄂之时举行舟游。

而榜枪(划桨)越人则以认识新来的领主并为之效劳为荣。

在盛会上,越人歌手对鄂君拥楫而歌。

一位懂得楚语的越人就给子皙翻译了这首《越人歌》。

子皙被这真诚的歌声所感动,按照楚人的礼节,双手扶了扶越人的双肩,又庄重地把一幅绣满美丽花纹的绸缎被面披在他身上。

楚人跟越人,实在是不同的族。

楚,原来是南方的第一大国。

越,则是南方一个庞大的族系。

楚人,一般被认为是江汉族,但其实它不是江汉土着,真正的江汉土着是扬越(粤)人,即榜枻越人的族属。

西周春秋之世,江汉之间的鄂国世为扬越人所居,他们是先于楚人生活于古江汉地区的土着。

楚人最早跟越人交流,却自始至终都不能融为一体。

西周初年,得周成王赐封子爵的楚先人熊绎,仍僻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来,跋涉山水,以事天子。

楚人唯是挑弧、棘失,以共御王事,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

到周成王的时候,王室式微,中原诸侯纷争,终于让楚人等到了另图发展的机会。

向何处发展?

向北、向东,那里群雄林立,楚量其力不能与之抗礼,向南,一则可避开周王室的箝制,中原诸侯的干预。

二则江河滔滔,沃野千里,居住其地的异于中原的人群社会尚未充分发展,邑落林立,内聚力小,这是再理想不过的了。

楚人选准了主攻方向,施展外交手腕,扩大政治影响,这就是《史记》所说的“熊渠深得江汉间民和”。

其时,荆山之西是庸国,势不大却可后院放火。

因此,楚从荆山南下掠取江汉扬越和鄂地之先,首行伐庸,以解除后顾之忧。

取得扬越和鄂地之后,熊渠迅速以其三子分封其处,巩固获得的成果。

熊渠作为楚国国君的时候,是在周夷王之时,也就是三百多年前。

熊渠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

乃立其长子康为句亶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执疵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蛮之地。

那一句“名言”,还真不是楚庄王创造的,而是他发扬光大的。

真正喊出这句话的楚国国君是熊渠,这厮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一一封王,岂能不算僭越?

当然,周厉王的时候,熊渠也害怕被周王室征讨,所以不得不取消儿子们的王号。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楚人对于被其征服的族众一向是采取羁縻安抚、和睦相处的政策。

在楚人占杨越之地以后,扬越人可以继续在鄂东故地休养生息。

并保留原有的组织、习俗、自由之身和人格自尊,怡然操着自己的语言——越语,自在地横楫逐波或从事其它行业。

“二三子,寡人欲在取缔百越各个小国、部族后,推行吴语(雅言),以使各地的语言统一,不知道二三子以为如何?”

庆忌皱着眉头说道。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一众公卿大夫都陷入了沉思。

每个地方的语言,或者说大多数国家的语言,都不尽相同。

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不外如是。

从语言上,汉语主要是由华夏族语而来。

楚人与华夏的语言有别。

华夏语为单音节,楚语系多音节,语词多双音,如蟋蟀、蚊子、怂恿、扭泥等等,本是楚语,后来已变成汉语词汇。

楚语有发语词“羌”等,有结语词“兮”、“些”……

但总的来讲,楚语和华夏语族操的汉语还属同一语言系统,而且楚国贵族阶层基本上都通晓华夏族通行的汉语。

而越人的语言则是一种独立的语言系统,不光与华夏语不同,和楚语也有很大差异。

越人的语言被中原华夏族称为“鴃舌鸟语”。

吴语为一字一音的孤立语,越语则为一字数音的胶着语。

越人不仅与华夏人不能通话,就是与近邻楚人也很难通话,所谓“鸟声禽呼,言语不同”。

庆忌已经在岭南之地待了一段时间,跟当地的越人土着有过交谈,所以知道越人语言多数是轻利急速,故虽偶然有说话重迟的人而外族人仍称为訬。

这同越语发音习惯有关,所以多数人以訬着称。

吴国在征服岭南之地后,通吴、越双语的人在两个族中逐渐增多。

但吴国上层贵族还是流行中原华夏语音,而越族一般平民,基本上还只操自己的语言——越语。

反正翻译人才比比皆是,沟通不成问题。

庆忌很多时候听不懂越语,便能有如探囊取物立马召来了翻译。

同时能操吴、越两族语言的人不少。

这是吴人和越人相杂而居,日常生活频繁需要的结果。

庆忌想要的混一天下,使大国无疆,这语言岂能不统一?

“大王,臣以为可在岭南之地,大力推行吴语,以使国人沟通不成问题。”

孙武躬身回答道:“若语言能够统一,则可在无形中,增强百越人对我吴国的归顺感,不分彼此,合同一家也。”

“不过,知声诗之体,古今共贯,胡、越一家,有非人之所能为者,是以不得以其远且贱而遗之也。”

“大王或可推行吴语雅言,却一定不可强迫越人不许保留自己的方言和风俗,移风易俗。”

“善!”

庆忌微微颔首,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