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封闭,里面的隐秘无人知晓。
南迦穿的也是泳装,和纪岑安一样。
两人抵在一块儿,肌肤贴合,亲密而暖热,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以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
南迦动不了,被那人禁锢在那里,紧紧地挨着。
身前的触感柔软,但落在唇上的气息是急.促的,不平稳规律,一下,又一下……南迦抓着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往一边拉开,不想跟这人在这种地方起争执,只压低声音,冷淡说:“松开……”
纪岑安却置若罔闻,听不进去话,非得较真。
力气不敌纪岑安,南迦又轻斥:“纪岑安,你放手。”
然而还是没用,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敢弄出更大的动静,怕被其他人发现,南迦还是拉纪岑安的胳膊,不让碰到自己。
纪岑安偏执,认定了什么就不择手段,不让她好过。看出她的排斥,这人非但不收敛,反而抱她更紧,愈发用力地勾住她的腰身,凑上来压着,脸色很是难看,再问:“那天跟教授视频,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南迦避而不答,忍无可忍骂她:“别在这里发疯,出去……”
……
换衣间外边有侍应生进来了,是四个年轻姑娘,到这儿送一些可能需要的用品,等会儿也将全程为她们服务。
温泉馆的店主也来了,专门抽空前来陪同,算是尽地主之谊照顾大家。
换衣服前后也就十分钟时间不到,在里头收拾一番,打理完了就出来。
富太太对店主准备的泳衣样式都满意,刚开门就乐呵呵的,一见到朋友终于来了更是笑意吟吟。
自打木板外的动静响起,另一个换衣间里瞬间就没了任何声音,异常安静。
在富太太几人看不到的那一面,南迦还是没能挣脱掉某人,被困在角落里。她大气不敢出一下,一只手被压在头顶的位置,整个人完全对着纪岑安。她动了动另一只手,要打向纪岑安,可却没有办到,又被抓住了。
纪岑安强势,死死盯着她,眼眸里的深沉教人看不懂。
南迦别开了脸,过一会儿再次被捏起下巴,被对方强行扭回来。
心都是紧着的,不住地跳动。
南迦挣了挣,仍是不管用。
纪岑安不放过她,全然不顾及场合,好似门外的富太太和朋友她们是空气。
纪岑安泳衣的带子解开了,还没系上,松垮垮地坠下来,露出内里起伏有致的曲线。
无意间瞥见,南迦身子僵硬,半晌,逼着自己又转开目光。
而这一次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了,由于距离太近,不小心的,南迦的唇从这人脸上擦过。
轻轻的一下,似有若无的。
纪岑安抱她更紧,基本是彻底靠在她身上,严实贴着。
……
今天是为了泡温泉才来的,时间挺宽裕。
富太太是慢性子,不着急催促剩下的她们快点,出去了就先同店主聊聊天,拉拉家常,耐心等待。
期间,店主也进换衣间穿上泳衣,简单打理两下。
等再出来,隔壁换衣间已经打开了,南迦和纪岑安早都出来了。
前后仅一会儿的功夫,算来不超过两分钟。
没谁乱想,而当着外人的面,南迦二人也恢复了原样,先前是哪种相处模式,现在也差不多,不会有丝毫改变。
南迦挺沉得住气,面无异色,出来看到多了个店主,便主动先开口,处变不惊地应付。
准备齐全了,几人慢悠悠转到汤池里,一起边泡边唠嗑,什么都聊,家庭、工作、保养护肤等等,一堆杂七杂八的。
大多都是富太太在主持场子,以她为主。富太太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自始至终都和善包容,比起南迦接触的大部分客户都容易相处。
这次的合作应酬极其顺遂,堪称享受。
到最后了,富太太还拉着纪岑安问了两句,有关纪家的,让纪岑安回去了一定记得代为她向纪云京和程玉珠夫妻俩问好。
另外,富太太好像挺喜欢南迦,晚点让南迦多留几张名片下来,说是过阵子跟姐妹聚会时要帮她拉客。
南迦道谢,感激富太太。
富太太优雅知性,柔和说:“南老板别那么拘谨,没事,本来也是我们这边麻烦你,之后还得辛苦你们工作室一阵子再跑几趟。”
虽是买主一方,但却过分客气,比对一旁的店主还温柔。
搞得好像南迦才是甲方,两边对调了身份似的。
南迦说:“不麻烦,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富太太笑了笑,然后就不再多讲了,转头又聊别的。行为举止都很自然,仿佛不是在特别照顾工作室。
南迦敛起眸光,看向对面的那个。
出池子后,纪岑安出去接了个电话,有点事。
南迦和富太太、店主先进换衣间,就地洗个澡,接着换上自己的衣物。
只有她们三个在,富太太好像没那么端着了,围着浴巾出来时,忽而有意无意问南迦一句:“南老板和纪小姐怎么认识的?”
南迦一愣,状若不懂地擦擦头发,如实道来。知道这俩有钱人是在摸自己的底细,可还是没藏着掖着,懒得做样子。
富太太听着,趁南迦走向换衣间的空挡,趁机看了店主一眼。店主心领神会,也向富太太递去一个眼神。
真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南迦垂垂眼,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进门,反手关上。
晚饭是在这边吃,到这个点了,没必要回城里再找地方,直接在温泉馆小聚一顿就行。
饭间,像是有些累了,又像是吃东西不方便讲话,富太太不怎么朝南迦抛话头了,余后的时间大多都是和其他两个在聊。
富太太和纪岑安搭话最多,三句里有两句都是和纪岑安说的。
南迦识相,攀不上的关系就不攀了,绝对不会没皮没脸地打搅人家。
纪岑安也比较话少,问三句答半句,注意力不在富太太身上。
返程还是南迦当司机,不过她只有托行李的份,富太太不坐她的车了,而是换到纪岑安车上,让捎一程。
南迦没意见,随在纪岑安的车子后方,等把人送到目的地了,随后折返到租房的小区。
除了在换衣间里,她们分得很开,一直保持距离。
一单生意谈成了,后续还有许多工作。
无论富太太怎么看待这边,南迦还是得尽职尽责搞定后面的流程,两天内就把时间约定下来,接着带团队上门。
富太太明面上还是老好人,单独抽时间配合她,随后立马就打款,连实物都没看到就先给钱,不知是过于放心工作室,还是本就只是给一个面子而已,压根没想过真要捧南迦的场。
小助理几个员工倒是高兴,就稀罕这种客户,收到款的当天还夸富太太是菩萨甲方。
只有南迦波澜不惊,既没表现出高兴,也没多余的想法。
仅仅当这是一次普通的生意,不纠结细枝末节的部分。
万姐在这时联系了工作室,消失了一段时间,晚上突然私聊南迦,发来一张图片。
是穿着南迦设计的礼服拍的,万姐才参加了某个重要的慈善晚会,她站的C位,在一众名流人士中显得格外突出。
相对于富太太的表面作势,万姐要真诚很多,起码真穿了工作室的裙子,还是在那样重要的场合。
点开照片,南迦瞧了会儿,半晌,斟酌好词句再回复万姐。
没多久,万姐又发来另一张照片。
还是合照,不过并非上面那种大合照,而是和纪岑安一块儿拍的。
万姐是聪明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什么了,还特地发来一条欲盖弥彰的消息:「这张更清楚一点,上一张放大了是糊的。」
南迦没回,思忖了许久,慢慢打字,删改半天仅有一句:「好看。」
双方不闲聊,只发了这么几条就没了。
万姐知趣,点到即止,该打住就打住。
南迦也退出聊天界面,放下手机,坐床边缓缓神,待放松下来了再去浴室。
冷静一下子,不为外界所扰。
Z城又换了种季节,天气渐凉,逐渐冷起来了。
单薄的上衣变成了外套,过阵子再变成厚实的大衣。
这年的冬天寒冷,整体的温度比往年更低。
Z城下了一次小雪,但不持久,且来得悄无声息。
那场雪只持续了俩小时,还是在深更半夜。南迦错过了,没见到,直到第二天看到新闻报道才晓得。
到这时为止,南迦与纪岑安又碰面数次,总是遇见。
宴席、各种活动场合、酒会……乃至在工作室。
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反正双方碰面愈发频繁,有时一周内能见到三四次。
原有的裂缝还没修补,各自都不低头,她们都不打算谈一谈,连私下交流都少有。
这期间南迦搬了次家,转到离工作室更近的地方租房子。
新的小区外,那几辆眼熟的车子还是跟来了,停靠在路边,时常就能见到。
南迦心硬,愣是一次都没搭理过对方,总是视而不见,冷静地从旁边路过。
车里那位也不下来,像有自虐倾向,有空没空都到这儿来。
南母的病好了,恢复得还可以,没留下后遗症,到医院复查时医生说状态还不错。
一大家子悬着的心落下,老太太专门给南迦打电话,说了这事,还让南迦这周末回老宅子看看,别老是忙着工作不回去。
钱哪个时候都可以再挣,但亲妈只有一个,南迦应该适当放下部分工作。
面对老太太的唠叨,南迦也不说什么,都由着了。
哪怕不中听。
老太太心情好,快挂断电话时说:“明天家里炖汤,到时候给你送些去,你早点下班,记得早些回去拿。”
老人家经常给孙女送吃的喝的,挂念南迦,有好的都往她这里送一份。
默认还是老太太来送,南迦答应了,应道:“好,我六点就到小区门口。”
第二天真是六点左右就回来了,早早到小区门口守着。
但送汤的那个却不是老太太,而是徐行简。
老太太没来,直接拜托顺路的徐行简帮忙,可没提前告诉孙女。
偏巧,那天傍晚,吉普车又停在路边,比徐行简还早一些到。
冷不丁见到徐行简,南迦抿抿唇,不主动接下保温桶。
徐行简没发现哪里有问题,见到人了,硬将东西塞给南迦,还没眼力见地坦白,说是他今天是到南家做客,所以才顺路过来一趟。
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路边的车子提早离开了,不等南迦进入小区,转而打方向盘调换方向,径直驶离这里。
后面的一个星期,路边的车子再没出现,凭空消失了似的,好像从来不曾有过。
南迦连续一周都步行上下班,不开车了,换一种更环保的出行方式。
工作室离这边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气温越来越低,最高的时候才几度,有几天逼近零下,寒意顺风钻进骨子里,穿上羽绒服都难受,压根抵御不了多少冷意。
出门走路就是受罪,尤其南迦早上天不见亮就出去,夜里还老是夜幕落下来了才回家。
天气使然,冬季的街道空旷,放眼望去几乎见不到几个身影,萧瑟且冷清。
那个人还是不出现,犹如完完全全从南迦的生活中剥离出去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南父又开始找事,勒令她搬回家住,直言一个女人家家的不适合独居,骂南迦是翅膀硬了,连亲娘老子都不要了。
这个封建余孽总是用孝道压女儿,张口闭口就是一堆烂得发臭的迂腐道理,搞得好像他就是天王老子,全家都是他的奴隶。
南迦不愿听从,当场挂电话,气得南父当天就火冒三丈,一来气还掀翻了家里的桌子。
双胞胎里的小妹悄悄给南迦通风报信,让她千万躲着点,最近都别回去,一定等南父气消了再说。
南父差点就到工作室大闹一通,恨不得砸掉南迦的心血,搅毁她的生活再把她带回去。
好在被老太太和南母极力拦下了,没真的那样做。
老太太在老宅子大哭了一场,差点下跪求南父,求他稍微让步,不要再搅和得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南迦不知道这事,南家那边没人跟她说。
毕竟不光彩,讲了反而让她担心。老太太不准大家告诉她,连电话都不让给她打。
南家那边消停了好一阵子,很出乎南迦的意料。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以为南父会找上自己,但实际上相反,南父甚至远离她了,同样销声匿迹了一般。
之后的一段日子平静,极其安稳。
南迦又去了理工大两次,也到Z大打转悠。其中一次是到理工大开讲座,和恩师一起,到学校走两圈。
因为恩师的出现,这一次的讲座办得很大,来的学生非常多,整个学术大厅都是乌泱泱的人头。
南迦负责维持现场,中间也上去讲了半小时。
但台下的众多身影都是陌生的,没有一个是熟悉面孔。
讲座结束了,她和恩师谢绝了校方组织的饭局,选择从简安排,一起去吃食堂。
食堂里的学生更多,同样见不到某个人。
和校方领导碰面后,南迦连夜送恩师去机场。
车上,师徒俩随便闲谈,聊一些乱七八糟的。
恩师不提纪岑安了,似是忘了这个人,亦或没想起对方。
南迦也不问,猜到恩师这阵子应该也没见过那位,因而只字不提。
要是单独见到了,肯定早就说了,用不着她再问。不说就是没有,没见过。
准确点,是某人不找恩师了,所以见不到。
送恩师进去,南迦晚些时候才开车返程,匀速驾驶。
夜晚的Z城寂静,远方的灯火明亮,可一旦离得近了,其实也就那样。
远距离看着才有感觉,近了没多大意思。
回到租房已是半夜,南迦很累,头一回连洗漱收拾都没劲儿搞,倒床上就睡觉。
冬天漫长,一天复一日,望不见尽头。
电视机里放着那些老生常谈的新闻,毫无看头,无聊得令人打瞌睡。
南迦不喜欢看电视,但进门了都会打开电视机,随便放点什么,不让家里空落落的。
这年腊月,快到一年之中的尾巴了,南迦又参加了一个重要的聚会,去应酬。
饭局上的宾客很多,各界人士都有。
邵予白也在,还有另外一些后来的人。
——纪岑安就是其中之一。
算来小两三个月不见,能在这儿遇见对方,南迦心不在焉的,整个饭局期间都在走神。
可惜纪岑安不看到,知道她也在,但不给关注。
纪岑安和邵予白还是很好,走得很近。
两人走哪儿都一起,连敬酒都是成双成对。
南迦是边缘人,融不进那样的场合,必须厚脸皮找人攀关系才能跟那些有钱人说上话。
而且不是谁都会理她,遇到素养高的,人家会同她客套一下,遇到清高的,可能直接就无视她这个小角色,连敷衍都嫌浪费口水。
聚会十一点收场,十点多就有宾客陆续离开,到后面就只剩零星几个客人。
南迦和一位同行多聊了些时间,等到该走了,又被一位长得还算周正的中年男敬酒。
那是全场第一个主动给她敬酒的,是个有地位的大老板。
突如而来的待遇让南迦有点愣,而后的事情更是教她难以应付。
中年老板不是无事献殷勤,不会无缘无故就向她这种无名小人物敬酒。
对方邀请她等会儿坐自己的车,言语间透露出某些意向。
出门在外总会遇上这类意外,南迦已不是头一回碰上,心里还是知道该怎么妥善处理。
她当作听不懂,委婉示意自己有车接,谢绝对方的好意。
可惜中年老板不领情,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当她是欲擒故纵。
“你今晚到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跟谁不都一样?”
南迦轻声说:“齐老板你喝多了。”
旋即仍是顾及是在外面,给他台阶下,说:“那边可以坐会儿,您要不先过去歇着,等您的司机进来接您?”
中年老板真是喝大了,脑抽犯糊涂,对此非但不领情,还抓住南迦的胳膊,不让她退开。
大庭广众之下就发酒疯,仗着喝了二两马尿就不当人。
南迦强忍着抽开手,退开,冷脸低斥:“还请齐老板自重。”
中年老板却恼羞成怒,认定是她不给面子在先,故意找麻烦生事,当场就用别地的方言骂了两声,醉酒的双眼通红,逼近了说:“装什么装,臭**,看不起谁呢?”
南迦听不懂他说的方言,但大概能明白不是好话,骂得很脏。她登时要发作,忍到了极限。
中年老板也火了,也不管周围还有几位客人,立马就又准备动手。
南迦抓紧杯子,用力捏着,咬紧牙关。
中年老板再骂了句:“穿着这样不就是在发.浪,当了**还立牌坊!”
砰——
面前的桌子塌了,被踹翻在地。
盛酒的高脚杯轰然倒下,摔得稀碎,满地都是玻璃。
一个愣神间,中年老板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差点就倒在那堆碎玻璃上,险些血溅当场。
……
南迦站在那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有人先一步行动了,抄起酒瓶子就砸向这边。
现场乱成一团,混杂不堪。
邵予白冲进来了,还有其他几个盛装出席的年轻男女。
一行人过来拉着纪岑安,拦住这位。
然而无济于事,根本拦不了。
中年老板被狠狠踹了几脚,被打得到处躲,他连滚带爬地缩到角落里,却还是没跑掉。
一条凳子砸在中年老板脑袋上,直接让他鲜血直流,痛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一会儿,他又捂住裤.裆,叫得像杀猪一般。
纪岑安单手拽住他的头发,发狠地往墙上撞。
中年老板不住地求饶,哭天喊地的。
纪岑安不听,揪起他的衣领子,煞神一样盯着,沉声道:“你是不是想找死……”
邵予白在旁边劝架,另外那几个赶紧拖走中年老板。
“行了,住手!”邵予白急得不行,死命拽住纪岑安,“别打了!”
还是不顶用,压根拦不住那个疯子。
真有要弄死中年老板的架势,宛若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他妈是不是想把他打死?!”邵予白急吼,“停下!妈的!”
别的人也在劝,生怕真出事了不好收场。
场面一度失控,无法平息下来。
……
片刻。
南迦也拦着那人,挡在前面,抓住她的手,发白的嘴唇颤了颤,低低说:“纪岑安,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