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岫刚被那信件里的混账话气的厉害,有听见外面哄闹,也没去问发生了什么。
【丫的,这算不算是被应华那混蛋得逞了?】
【真是吃人的旧社会啊,这么恶毒的话是怎么轻飘飘说出口的?】
【分明是她们自己说闲话,被抓包了反翻出应华的事情。】
【越提火越大,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把脸伸过来我看看能不能响!】
……
看弹幕上一片的义愤填膺,元岫就能猜出个大概。
“晚秋,把跟巧云争执几个拿了来,不听的就捆起来。再去叫明辉去寻巧云,她总知道去哪儿找。”
不多时,跟巧云争执的三个促使宫女被带了进来,一个个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元岫拿了重新奉上的茶,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吹着茶叶沫子。
“本宫竟是个糊涂鬼,不知巧云怎么得罪了三个姑娘,你们只管说,自有本宫做主。”
年龄稍长些的宫女叫翠竹,忙磕了个头请罪道:“不敢!奴婢不敢。原是两句玩笑话说的重了。等巧云姑娘回来,我们给她磕头赔不是。完请娘娘开恩!”
刚刚闲话说的再怎么嚣张,也明白巧云是元岫身前奉承的人。
晚秋冷笑:“别在娘娘跟前扯鬼。现在招了,娘娘还能念你们老实。若是巧云姑娘回来再说,就不是一顿板子能了的事情了。还是你们即可烧香拜佛祈求巧云姑娘即可没了,好保全你们仨的体面?”
明辉的声音打外面传来:“若奴婢说,还是即可发落的好,省着留着也是中看不中用的作祸坯子!”
明珠后头正是低头垂泪的巧云。
见巧云回来了,那翠竹身子一抖,生怕说晚了被治罪,连连磕头道:“娘娘赎罪!娘娘赎罪!奴婢等不过是说几句该死的玩笑话,巧云姑娘原是好心提醒我们少说,我们竟吃了屎的不知好人心,反提起那混账应华的事情,气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定是她勾搭,那应华才会攀上来……这原是一时气话,不想巧云听去腌了心。巧云姑娘,姑奶奶。我这烂了嘴的知错了,求您开恩超生吧!”
巧云听了,也哭得更厉害了。
此时元岫是了解的。应淑因有些年纪,又有慈悲心肠。掌管坤宁宫时,也时常小恩小惠的帮衬宫里的人。大家都乘了一份情。
现如今巧云管的事越来越多了,偏偏人年轻些,只管着眼前干净,叫这群眼皮子浅的人越看越觉得是她夺了大家伙原本的福利。
这些话哪里是什么气话,分明是想要把人往死里挤兑的有意为之。
元岫有个七巧玲珑心,但这话到底不能说道表面上来。
“凭你一张嘴,我却知巧云是最讲理的。巧云,你倒是说说,你提点他们别说什么歪话了?”
巧云想开口,那翠竹却砰砰的磕头求着,听着人发毛。
明辉比她多明白些,开口提醒道:“还不明白?这是娘娘考验你呢!”
巧云再不敢为这等人隐瞒,当即跪地道:“不怕娘娘治奴婢大不敬!他们竟说……竟说圣上非太后所出!此等掉脑袋的事情哪里是随便说的?所以奴婢才出声打断。既然他们不屑于承我的这份心,奴婢又何必隐瞒?现下奴婢也说了!认打认罚,全听皇后娘娘的了!”
“放肆!”一瞬间元岫也听得头皮发麻,此时若是从坤宁宫传出去,又哪里是血流成河?
这样的事情怎敢说?
整个殿里,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磕头声。那三个糊涂东西知道是死罪,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翠竹上前恳切道:“求娘娘超生,实在是一时糊涂啊。何况……何况也不是我们无缘无故的嚼舌根,也是从外头听来的。娘娘问什么奴婢都招认,恳请娘娘绕我们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随着应和声,元岫只觉得太阳穴都在疼。这一连串的不顺心几乎冲淡了高文远报应带来的爽快。
摆手道:“请我超生又有何用?晚秋,带他们去太后那里,怎么说你自己醒的。巧云,你去外头给我跪两个时辰,跪完了再跟本宫说你错在了哪里。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留你们又有何用!”
谢罪的谢罪,告退的告退。新雨回来伺候元岫去侧殿的炕上静静躺一会儿,晚秋回来传话。
“回禀娘娘,太后的意思是打了板子撵出去,嘱咐内务府另挑稳妥的送来伺候。”
元岫无奈:“多几个糊涂东西有什么用,倒不如从前在祖父那里人少也自在。”
晚秋拿了小锤给元岫捶腿。
“是了,宫里终不如府里头自在的。”
“府里也是不省心的。”
……
元岫小憩了片刻,晚膳时候又发现晚秋的表情不大好。
“有什么话尽管说,你不说,我后头就不知道了?”
晚秋福身:“娘娘恕罪,奴婢也想不通。下午从慈宁宫回来时,还只是打了板子撵出去。刚刚得了信儿,太后不知怎的转了性,将打了板子的那三人又抓了回来,生生……”
“什么?”
晚秋看着元岫用膳,声音低了八度:“拔了舌头。”
偏偏元岫正在吃鹅掌鸭信,那小巧的鸭舌在筷子上油亮亮的。元岫筷子顿一顿,却还是无表情的吃进嘴里。
没必要为这种事辜负了美味。
“他们仨也算可怜了。”此事可大可小,若往打了闹,株连九族也不为过。三条舌头换条命,也算幸运。
可原本决定赶出去了,却又拔了舌头,就难免叫人多想。
这正是晚秋担心的地方:“娘娘……莫不是……与娘娘为难?”
“那就是太后糊涂了。”
晚秋四下看看,好在都是自己人,不怕往外传。
元岫又道:“她只管给我警告,下了这血腥的令,岂不知我宫里的丫头被拔了舌头,皇帝哪会不知?若细查下去,反坐实了非亲生的谣言。这母子情分还要不要?”
晚秋不好再多说。
元岫倒是从弹幕上看见了不知的一部分。
【这纯贵太妃又做鬼!非要挑拨婆媳关系决裂不可是吧!】
【太后这老妖婆还真听什么是什么,叫她撞墙怎么不去撞?】
【好人也架不住嚼舌根啊!分明是纯贵太妃传谣,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叫人觉得是女鹅干的!合着女鹅就是背锅工具人呗!】
【纯贵太妃什么时候死,在线等!】
……
弹幕看得多了,元岫也学会了些新奇的言辞。什么女鹅……好像是在叫她。她不像鹅,难不成是女儿的谐音?着实奇怪。
纯贵太妃的事情,也当仔细着查一查了。
等用完了膳,漱了口,方叫外面跪着的巧云进来回话。
巧云已经走不了路了,被两个人架着进来,双腿弯曲直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膝盖紫青了。
巧云本就生的漂亮,此时哭尽了眼泪,形容狼狈,到有几分我见犹怜。
“娘娘,巧云知错了。”
“你倒说说错在哪里了。”
巧云听了半晌,放磕头道:“奴婢从不做自作聪明的蠢事。是死是活,还请娘娘明白示下!”
姑且算是个明白的。
元岫示意晚秋将人扶起来,赐了小凳。
“我原以为你是个董懂事的,怎的愈发糊涂起来?那些人说话难听,你拿嘴巴子打她们就是了。烂了口舌的人,就该下那拔舌地狱。你何苦跟自己较劲,寻死觅活的给谁看?谁还疼你不成?旁人说你闲话,你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去对峙,你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受别人的言三语四?”
元岫甚少这般教一个人。平心而论,教的也是个离经叛道的。
偏偏每个字都戳中了巧云的心。本哭干的眼泪疙瘩,一下子全都落了。
“娘娘……巧云记下了,再不敢了!”
“如此,我罚你跪你可服气?”
巧云连连点头:“服气的,别说两个时辰,就是两日,也是奴婢活该。再不敢有糊涂念头了!”
元岫也很满意巧云。只是她坐着两个时辰细细想过,这巧云也许并不适合在里头伺候。
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你若听差遣,明儿我寻个由头赶你出去。”
巧云此时心感动化作一片,忽然听此言如晴天霹雳,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娘娘!”
元岫皱眉:“刚夸你两句,怎的话都不听全了?”
巧云不敢说,元岫又道:“你不会施小惠给他们,他们自当瞧不上你。今儿不过一次。没必要有长久的官司。本宫给你封信,你拿着去太师府,便是帮本宫传信与太师。本宫祖父看了信自当安置你。你且好生在那伺候着,若有旁事,本宫自会着人寻你。”
巧云虽不忍离去,却也猜到了元岫另有苦心。叩首应下。
次日,元岫便以巧云管错了事情为由头赶了出去。巧云哭了一番,收拾了东西离宫。
一下子没了四个人,好像这坤宁宫里都清净了许多。
剩下的人自当更加谨小慎微,再不敢乱说什么了。
弹幕上下午时分又热闹了起来,原是高文远那边又有了后续。
【卧槽,纯情老百花黑化了!】
【这搁谁谁不黑化啊!韦氏为了他亲儿子都不顾了。结果他因为知道唯一的亲儿子成了太监,不想被人笑话就当这个活王八,认夫人生的杂种儿子是亲儿子继承家业!】
【亏着韦氏没日没夜的伺候他,让他病情好转了。他倒好,反嫌弃韦氏头上伤疤丑,那不是为了救他被马踢得吗?】
【高文远活特么该!还看不出来吗?不就是嫌弃韦氏出身低贱吗?还幻想着自己好了以后再娶妻纳妾多生几个儿子。别说成太监了,就是个好人也轮不到三爷啊!】
【丫的就真看这货一点点好起来?天不开眼啊!】
【别好了以后继续给皇后姐姐找麻烦!】
……
高文远的原配夫人已经被关押判刑秋后问斩了。高文远不去感念韦氏的恩德,反倒是跟府里其他原不起眼的小妾们勾搭在一起。亏着他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张嘴恢复了。
也拦不住他玩的花。
元岫沉思些许,下了一道懿旨:
“传本宫懿旨,高文远侯小妾韦氏,英勇救夫,实乃脂粉堆里的英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本宫感念他们夫妻情深,命高侯府择日抬为正妻,特封一品诰命,钦此。”
他不是嫌弃韦氏出身轻贱吗?元岫就偏要抬举韦氏。
且等着吧,高家的热闹不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