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县杨堤,烟柳依依,堤下为卵石斜坡,再下是平缓沙滩。
烟波浩渺,小滔拍岸,细细连绵不绝,浪声如诉。
这就是杨县最有名的景观十里杨柳长堤。
堤上有数百码头,就像巨人横臂,朝湖中延伸。
圭意兴浓,向王穗穗介绍道:「当初没有闹湖匪的时候,这里千舸竞流,趸船,楼船,蓬船络绎不绝,更是有杨堤花舫一百零八座,彻夜灯火通明,宛若仙境。」
圭瑰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杨县最有名的四景,柳堤花舫和摘星明楼就占了两个呢,看到前面那座岛上的高楼没有,只剩半截那个,那就是摘星明楼。」
那王穗穗也对摘星明楼很感兴趣的样子:「听说摘星明楼,可纵览千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圭瑰道:「当然是真的,当初一共十八层,本身又在金鸡山上,千岛十二楼,楼楼观千岛,纵横各有景,斜疏亦精巧。」
千岛湖,十二楼五城,说的是千岛湖周边有五座城池,杨县是其中之一。
十二楼则是在千岛上,十二座最高的岛屿顶部,古人先后修建了十二座观星楼,每一座都能一窥千岛湖全貌,虽有夸张的说法,但确实是楼楼风景独好,风采各有不同。
结果龟山湖匪一闹,为了防止军事泄密,被其余观星楼看到自己的水域布局,就将其余的七座观星楼给平了,只留下自己占据的五座岛的观星楼。
杨县这座摘星明楼也只剩下残破的底座。
「纵横皆有景,斜疏亦精巧。这是摘星明楼上的诗吗?」王穗穗似乎对曾经的观星楼无限怀念。
圭意接道:「这是前朝大诗人意南大师登摘星明楼所作,还有一首是黄求贺大师写的,明楼立金山,细滔拍长堤,千帆竞春渡,万家守归期。」
「千帆竞春渡,那画面一定很美。」王穗穗似乎陶醉了。
圭意暗有得色,瞥了陆子獐和原林一眼,一个只会点看病医术,另一个干脆就是个混子,和苦哈哈一起卖草饼的角色,一谈到风花雪月,良辰美景,就没辙了吧?
于是圭意建议道:「漫步长堤,岂能无诗助兴,我们不如也效仿古人,以前的规矩是,登楼赋诗,诗高者上楼;现如今明楼去不了了,我们不如吟诗怀古吧,一人一首,不分高低,但怀古人,王小姐意下如何?」
「意公子雅兴,穗穗随之。」
「好啊好啊,好久不见哥哥作诗了,章公子,你说可好?」
陆子獐道:「这个,倒也,可以。」
圭意也不问原林的意思,一手挽缰缓行,一手引向湖面:「抛砖引玉,献丑了。春风十里,杨柳依依,放眼百里古堤,碧波万顷连天远,千岛高楼接天低。」
王穗穗眼前一亮:「意公子好诗才,碧波万顷连天远,千岛高楼接天低,以诗入画,以画咏情,好诗。」
「王小姐谬赞了,兴之所至,灵感偶得。」
「那我也和一首吧,嗯,让我想想,昔有摘星楼,岌岌立潮头,看惯千湖水,数尽万壑舟,仙人若尤在,等闲几度秋。」
「好!好诗!」圭意就像等演员唱出最后一个调,迫不及待的鼓掌称赞。
「胡诌几句,意公子谬赞了。」
「不谬不谬……」
谁知王穗穗又转头问陆子獐:「不知章公子觉得如何?」
陆子獐自幼也是饱读诗书,当即道:「不错,无一古字,但句句有古意。」
暗中的意思就是比圭意的直白意境更好。
圭意轻蔑撇嘴,另一旁圭瑰已经迫不及待:「我来我来……」
她又念了一首,但诗词意境都
.
不如圭意和王穗穗,但她只图个高兴,似乎自己也知道拿不出手,索性也不让别人点评了,只是反问:「章公子,该你了。」
陆子獐饱读诗书,却没有什么诗才,稍大一些之后,汤头歌倒是背得多,诗词方面慢慢就落下了,即兴作诗,对他来说有点难度。
「呃,重重行行数排柳,起起落落几群鸥,千里长堤千堆雪,万顷碧涛万座丘。」同样是以诗作画,但意境比圭意差得更远,更像临时拼凑起来的。
「不错嘛,章公子即兴吟诵,已属难得。」圭意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
王穗穗倒是细细咀嚼,觉得挺有味道。
原林落在最后,本没打算参与这些事情,结果圭瑰不打算放过他,直接追问:「厉兵厉兵,该你了,你该不会推脱吧。」
原林一脸茫然的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不会。」
圭意得意道:「厉兵兄随便念两句也行啊,厉兵兄该不会是,不识字吧?」
相比起陆子獐这个潜在的对手,圭意对原林本是没放在眼里的,但是这家伙让隆迪处处吃瘪,明显就是在挑衅自己,圭意不介意顺带羞辱一下原林。
原林继续沉默,这个意公子看上去一表人才,但感觉城府比起他老爹来,差远了。
「兵,兵大哥识字。」陆子獐看不过去,加了一嘴,原林不由撇嘴,人家摆明想挑事儿呢,你接什么茬啊。
「哦,那厉兵兄弟就是看不起我们,不屑与我们同诗一首?」
原林理解过来就是:你一个混子,拽什么拽?
看样子不说两句,这圭意不会作罢:「既然意公子想听,我就随便念几句吧,不好请不要见怪。」
「峰峦聚,涛声诉,风卷柳岸百里路;凭栏望,烟云故,昔日万舸争流处,残堤断楼都做了土;兴亡,百姓苦!」
说完,原林不再作声。
圭意张了张嘴,竟然不知该如何评说,若说诗画,并不亚于自己和王穗穗,而且残堤断楼都做了土,兴亡,百姓苦。这一句,立刻让这首怀古诗歌变得意境深远。
这是没有经历过战乱流离的人想不出来的。
王穗穗及圭瑰包括陆子獐,都痴痴的品味这首诗那种悲悯的意味,一时难以自拔。
还是圭意最先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写出这种诗来。」
原林不与他争辩,承认道:「啊,对。古代无名氏做的,我正好记得这几句,挺应景的哦。」
但圭意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恨恨的瞪了原林一眼,若不是穗穗在这里,肯定要他好看!
原林一首诗就将众人带回码头大多荒废,民众流离失所的悲苦情绪中,也没了诗兴,询问厉兵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诗来,原林一口咬定是古人的,自己不会。
除了这一句,连辩解都欠奉,十分沉闷无聊。
搞得圭意解说杨县风景的心情都变差了,但他一直在王穗穗面前表现良好,很有风度。
原林觉得自己小看圭意了,他还是有点城府。
今天特意邀请他们两人出来,原林断定圭意肯定有所图谋,往小了说,是想让他们在王穗穗面前出丑,往大了说,还不知道包藏什么祸心。
果然,走了一截之后,前面又出现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看到圭意他们不退反上,神态极为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