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心中也是生气的。
她是真心实意撮合赵青栀和赵释帆的,赵青栀虽然有些排斥,但这是对双方都好的事情,她还以为赵青栀一直一声不吭的,其实是认同的。
哪里知道,昨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赵老太太看来,赵青栀就是不知进退,不知好歹的,特别是还对赵释帆动了手,就很是叫人生气。
本来是想给赵青栀一些苦头吃一吃,没想到她这才关了半天,儿媳妇竟然还一反常态要把人给放了,还带了人到她院子里来,就叫赵老太太很是恼火了。
她立刻把人给喊了过来。
等到赵宛舒和顾夫人几人慢慢吞吞进了正屋,赵老太太见到竟然还多了个眼生的顾夫人,眯着眼眸眨了眨,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谁?”
她已经许久不怎么出门走动了,对京中很多家眷都不怎么熟悉了,这些以往都是赵太太去交际的。
赵太太连忙道,“娘,您怎么贵人多忘事啊,这位是顾夫人啊,就是曾经邹尚书家的姑娘啊!您忘了,你曾经还跟我夸赞过的啊!”
赵老太太愣了愣,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号人物,当年邹家还没坐到尚书之位的,她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去讨来当儿媳的,毕竟邹婵娟年岁也有些大了,可邹家都不等她开口就给隐晦回绝了。
而且,还愣是把姑娘留到了年岁很大才肯出嫁,她还以为低嫁肯定嫁不了好人家,没想到人家还是嫁入了顾家,虽然比不得邹家权势,却也是个官宦之后。
为此,赵老太太也没少感慨两句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她还能再见到邹婵娟,她扯了扯唇角道:“原来是婵娟啊,当年见你的时候,还年岁小着呢!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啊,你家相公也外任回来了吗?”
赵老太太其实也知道些外头的事情,哪家府中若是出事,难免会成为京中的谈资,最近顾家和理阳侯府的事情也是如此。
顾夫人挑了挑眉,语气淡漠地回道,“见过老太太了。嗯,是的,快回来了!劳烦你惦记了。”
赵老太太也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冷淡,她抿了抿唇,也还算热情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来,看座。咱们也许多年没见过了,如今我腿脚不好,也不好出门应酬交际了,你来了真真儿好,咱们也聊聊天。”
赵老太太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便是顾夫人态度再不好,也不敢发脾气的。
“多谢。”说着,顾夫人看向赵宛舒,“阿宛你们也坐。”
赵宛舒扶着赵青栀缓缓坐下,给她拉了拉衣角,便坐在她的身边,赵青栀眼中都是依恋,紧紧地挨着赵宛舒不肯离开,仿佛稚鸟依赖着母亲一般。
赵宛舒略略抬起眼,对上了赵老太太不悦的眼神,上回两人的交锋并不愉快,当时赵老太太还以为赵宛舒这辈子都不敢上门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来。
但是赵老太太还是忍了忍,她闭了闭眼,勉强拉了拉嘴角,“婵娟啊,这是……”
“哦,我没跟您介绍吗?这是我侄女。”顾夫人笑了笑,又看了眼赵宛舒,“我本来倒是想认她当个干女儿的,奈何人家也不同意,但是侄女也挺好的。”
顾夫人曾经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赵宛舒也的确拒绝过,故而如今顾夫人只能以侄女相称了,她其实也很乐意交好赵宛舒。
不为别的,就是赵宛舒为她家做的这些,她也是愿意庇护的。
赵老太太愣了愣,勉强道,“我倒是不曾听过的。那,那你们这次来……”
“我们为何而来,难道老太太心中还是没数吗?”赵宛舒不耐烦地回了句,“我当初就已经说过,让老太太做任何事情前好歹三思而行,别一意孤行。”
“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赵老太太一听赵宛舒竟然教训她,也是怒从中来,“这是我赵家的家事,与你何干?阿栀,你给我过来。”
赵青栀不肯动弹,她垂着眼眸,不肯看向赵老太太,只贴近了赵宛舒,仿佛就能从她身上汲取到能量支持。
“阿栀!”
赵青栀这回抬起了头,她望着涨红了脸的赵老太太,咬了咬牙,愤愤地回了句:“我不。”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你祖母,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赵老太太没想到她当众驳斥自己的面子,要知道这还有个外人在的。
赵青栀握紧了赵宛舒的手,脸上浮起嗤讽道:“你不是我的祖母,你是赵释帆的祖母。”
说来讽刺,她的亲祖母亲近的却是养孙子,而对她这个亲孙女排斥不已,却还想她言听计从,她怎么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实在是有些脸大的。
赵老太太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腥气:“你这……这个白眼狼,你是非要跟我赌气是不是?”
若不是此刻还有个顾夫人在此,她可能都要把人拉下去教训教训了,如今只能勉强忍住气。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赵宛舒这次不是一个人来了,而是非要再带个她也不好动的人来了,为的就是故意气她的。
想到此,她狠狠地刮了眼赵宛舒。
赵宛舒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看到赵老太太生气,她还真就是感觉畅快啊!
该!
赵太太也觉得有些没面子,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打圆场子道:“阿栀啊,不能这样跟祖母说话的,快跟祖母低头道个歉。便是祖母再如何不是,她最近也没亏了你的,你看府中有几个姑娘有你这样儿好的待遇的。”
“便是府中正脸的庶出都没你在老太太跟前得宠的,但凡好吃好喝的,哪个不是给了你的。阿栀,你可不能这样气你祖母!”
这就是暗暗说赵青栀没规矩了。
赵青栀被她不软不重的话堵得一噎,刚要想着如何反驳,就听赵宛舒不紧不慢地回道,“这是她应得的。”
“你住口!”赵老太太怕她说出更多的秘密,只能高声呵斥,以此来截断她的话,更是又惊又骇又气,怒瞪着赵宛舒。
赵宛舒挑了挑眉,一字一顿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惊怒不已,她咬牙切齿,却不好再反驳她,只能闭了闭眼回道,“你可别忘了你应承过什么!”
虽然她说得隐晦,但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立刻就从其中猜出了两人间定然是有些猫腻的。
赵太太很是疑惑,要知道赵老太太出身也极不错的,这些年在府中也是颇为受尊敬的,上下都是捧着她的,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过话的。
而且,看情况似乎是赵宛舒拿捏了赵老太太的把柄,这才敢如此嚣张的言论。
那么,赵老太太又有什么把柄能被人拿捏住呢?要知道,在之前,她都不曾见过赵宛舒的。
而且,赵老太太这样精明的人,又如何会被人轻易拿捏?
突然她就想到了赵青栀,她的目光投过去,之前她可从没听过老太太有几个好姐妹的,如今却到了非要把人认入名下当亲眷的。
甚至昨夜赵青栀勾引赵释帆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还有些蹊跷,但偏生无论是儿子还是丈夫都不让她怪罪赵青栀,只说是儿子不小心误闯了空门才导致受伤的……
当时赵老太太也生气,还处罚了赵青栀,现在听着对话,似乎里面还有隐情……
赵太太把所有的线索牵连了大半天,却还是没对上,总觉得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不然就无法解释婆婆和相公儿子的行为了。
“母亲,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闭嘴!”赵老太太见她还添乱,只怒喝了一句瞪回去。
赵宛舒云淡风轻的扬了扬眉,然后语气冷淡地回道,“我是应承了,但我可没应承您这般龌龊的手段。但凡是正常人,也不敢这样欺辱人的。您瞧瞧你,还配说这句话吗?”
“我现在告诉你,阿栀我要带走了。”
“不行!”赵老太太很是着急地反驳,马上入冬,在外的做生意的当家赵老爷子就要回来了,她必须在他回来前,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若是现在人被赵宛舒带走了,那她准备了那么久的事情岂不是要打水漂了吗?
还有郡主那边也是虎视眈眈的,赵释帆必须跟赵青栀尽快成亲。
“为何不行?”赵太太也有些奇怪,“娘,这不是阿栀的姐姐吗?她在咱们府中住得不高兴,既然姐姐来,她陪同一二也是有道理的,也好转换转换心情。”
赵太太倒是巴不得赵青栀离开,且不提先前丈夫非要让赵青栀拜入她名下的行为,而今光是赵青栀明明都是赵家女了,却还敢有这些勾引行径,可见是个品行恶劣的,还是赶紧打发了走才是正经。
不然,回头岂不是带坏了自己的名声。
要知道传出去,那就成了坏伦理纲常,他们赵家名声肯定得毁于一旦的,便是商户也没有这样不讲究的道理。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赵老太太也是恼羞成怒,见儿媳妇这时候还拉扯自己的后腿,她恼火道,“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赵太太何曾被这样当众呵斥过,也是被驳了面子,一时脸上青白交加,隐忍住才没有拂袖而去。
倒是赵宛舒见了这副模样,挑了挑眉,她冷冷淡淡地回道,“阿栀并非没有家,她不需要在你们这府邸这些苦,你们做下这些龌龊事,还有什么脸面挽留,难道非要捅出去,老太太才甘心?”
“你这是威胁我?”老太太咬牙切齿。
“随您怎么理解,我只是替我妹妹打抱不平。”赵宛舒面色冷凝了下来,“我好好的妹妹被你莫名其妙接回来,本来活泼开朗的姑娘,现在你瞧瞧给折磨成什么模样了?”
“也就只有你敢做出让亲孙子去欺负干孙女的违背伦理纲常的丑事来,却还有脸把人给关起来。照我说,赵释帆才是真正该给被关起来教训的!”
顾夫人听得瞠目结舌。
“你胡说什么?”
而不等赵老太太大怒,倒是赵太太第一个听不下去了,她最是看不得儿子的名声受损,如今见赵宛舒把事情都推到儿子头上,她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赵宛舒怒目而视。
“分明是这个小……这个小姑娘为了留在我赵家,想方设法勾搭我儿子。昨日她甚至还……实是可恶得紧!”
想到昨夜儿子不过是喝了酒闯了空门,这个小姑娘竟然勾引不成还故意弄伤儿子,然后尖叫连连引来府中的人,就为了坐实入门的事实。
她们赵家哪里亏欠了她,都认了她当赵家女,该给她的也没少,她却这般贪心不足,还想当嫡出儿媳。
这是赵太太绝对不允许的。
“我没有……昨晚明明是赵释帆想,想……”赵青栀也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反驳道。
“混账,我儿子房中什么漂亮丫鬟没有,至于看上你个黄毛丫头不成?你便是说谎也好歹过个腹稿!”赵太太现在全然忘了要维护儿子名声,前头才跟顾夫人说要过儿子房中除了通人事有个通房以外什么都没有的话了。
她激动道,“我们留你在府中,是看你可怜,结果你倒是好,还生出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当我不知道吗?”
“你——”赵青栀讲起这些事情到底是落下风的,再来,她总不能说出那个秘密,一时间气得脸都涨红了,泪珠子都在眼里打转。
赵宛舒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重新坐了下来,她脸上也不见惊怒,而是转向赵老太太,“为什么?这句话不是该问问你们的老太太吗?还是说,要我亲自来说出口的。”
“住口!”赵老太太连忙阻止,“你可是发过誓的!你断然不能食言!”
“可我发誓可没说过,你们耍手段,我还得隐忍守誓言的!不然,岂不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