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赵容朗配不上你

赵容朗整理下衣角的褶皱,走到几人中间,他转向江飞凤,拱了拱手,语气温柔又坚定:“这位姑娘,不知道是何缘故,让你这般生气着恼?”

“便是我妹妹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替她跟你道个歉。这般中秋佳节,本该是快活高兴的日子,还请姑娘莫要见怪生气,坏了心情,扫了雅兴!”

赵容朗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圆领儒衫,里面是件绛紫色内裳,头发以发冠仔仔细细的挽起盘好,又因着他身量颀长消瘦,唇红齿白,眉目清隽,在这漫天灯笼的昏黄灯光下,就显得他犹如那从丹青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浊世公子。

叫人看一眼就心醉!

更不用说,他说话温声细语,表情也温和有礼,这般就显得尤其的勾人心魂。

至少,江飞凤本来嚣张又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在看到他时,蓦然收了起来。

她轻轻撩起幕离,打量着赵容朗,见他微微垂着眼帘,也不看自己,颇为知礼数,旁边的灯笼光烛落在他的脸上,映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脸部线条也愈发的柔和。

她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口也怦怦然直跳,仿似是揣着一只兔子。

她半天都没吭声,也没有动弹。

江逐月见到赵容朗出现,不由抿了抿唇,特别是见他根本不理会自己,还给赵宛舒出面,她心里不由是又愤愤然,又觉得有些委屈。

果然,什么多年的兄妹之情,他眼里只有赵宛舒这个亲妹妹,她这个跟他同一个屋檐下多年的妹妹,他是丝毫都不关心的!

想到此,她更加委屈了。

赵容朗见江飞凤没动静,蹙了蹙眉头,轻轻唤了声:“姑娘?可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赵容朗自然知道,赵宛舒她们不会无缘无故跟人起冲突,只是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尽量少跟人起矛盾为好,以免在后期惹人报复。

他是很想护着她们,可关键是他,如今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耐。

所以,只能让她们暂且忍气吞声一二。

其实,赵宛舒如何不是这般想,在这当下赵容朗要科考的关键时刻,若是惹了江家恼火,她倒是不怕为难,就怕对方为难赵容朗,一切等科考完再言!

江飞凤被赵容朗的声音唤回心神,幕离下的红唇轻轻抿起,眼底含着一泓春水,就是声音也软和了下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既然给她道了歉,我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跟她计较的。”

“再来,这灯我倒也不大看得上,你们若是想要,我让给你们倒是也可以。”

说着,她拨弄着丫鬟拿在手里的琉璃灯,眼光直往赵容朗身上瞟。

只可惜,天色太暗,赵容朗又是守礼之人,自然没往她的方向瞟,也不知道她的含义,只低头应道:“姑娘海涵,在下敬佩。”

江飞凤吃吃笑了起来,越发高兴了,“你这个人倒是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赵宛舒总觉得这发展有些不对劲,特别是江飞凤这前后的态度差距太大了。

说得直白点,就好似江飞凤看上了她二哥一般……

“二哥。”赵宛舒拉住了赵容朗,低声道:“小光他们累了,喊着要回去歇息。我们是不是该早些回去了?你今日也是,累了一天了,面色也不太好了。”

赵容朗仿似恍然大悟,他拱手道:“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今日冒犯姑娘了,万万不敢再要这一盏灯,告辞!”

江飞凤面色微微一变,她的目光如箭射向赵宛舒,“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这般听她的话?”

方才她光顾着看人了,倒是也没注意到他说的什么。

赵容朗也不是傻子,听江飞凤的话语有异,他不由蹙眉,抿唇回道:“这是我亲妹妹。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真的得离开了。山长水远,告辞了!”

说着,他以手臂护着赵宛舒,准备离开。

江飞凤还真没被男子这般无视拒绝,她心里有些难堪,刚要说话,不妨旁边的江逐月突然开口:“二哥哥,如今你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吗?”

她实在忍不住了,见赵容朗连句话都不说,终于是先行出声了。

而且,她也看出了江飞凤对赵容朗起了些兴趣,未免等会江飞凤把受的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她先跟赵容朗搭上关系。

赵容朗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只低头看了眼赵宛舒,又伸手牵住赵荣康的小手,便带着几人快步离开了夜市。

江逐月霎时气得脸都扭曲了起来。

可恶!

赵容朗他岂敢!

他从来都不曾这般对待过自己,如今竟然……

等到他们走远了,江飞凤眯了眼,转而看向了江逐月,两人都戴着幕离,倒是也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江飞凤慢慢道:“二哥哥?你认识他?”

江逐月垂着头,轻轻道:“是啊。江姐姐,你还记得我的身世吧?”

“哦?”江飞凤挑眉。

江逐月慢慢吞吞道:“我出生时就被抱错了,抱到了农家养,那位就说我还在农家时的哥哥,当时我们还是亲兄妹,他排行第二,在家里最是疼我不过了。其他兄弟但凡有点恶作剧,二哥哥永远都会批评他们,护着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从来都紧着我……”

“只是,自从我跟赵宛舒各归各位后,二哥哥对我就起了误会。”

“误会?”

“嗯。赵宛舒那人你方才也跟她打了交道,她最是会挑拨离间,先前她频繁往来我家,连带着我哥哥和我父亲都对我起了些龃龉,觉得我欺负了赵宛舒。”

“可是,我哪里欺负得了她?她跟我亲父兄有多年的感情,他们自然护着她,信任她。不然,我这张脸又如何会毁容?”说到这,江逐月心底就涌起无尽的恨意。

女子最重要的莫过于脸面,自从她毁容后,她断送了婚姻前途,如今只能恳求江阁老能够好心给她请了太医医治。

可饶是如此,也很难恢复如初。

江飞凤见过江逐月的脸,的确毁得不成人样,心里也信了几分。

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

她淡淡道:“你是说,刚才那个姑娘,也就是说赵宛舒是个表里不一的?不过,我也不想听她的事,方才你那个二哥哥,他叫什么名字?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虽然赵宛舒跟赵容朗是兄妹,不过江飞凤对这个不关心,毕竟她若是看上了谁,就是不叫人入赘,也断然不会让个小姑子欺辱了去。

所以,赵宛舒跟江逐月的这些纷纷扰扰,她也不耐烦听。

江逐月没想到竟是真的看上了赵容朗,她愣了愣,就在江飞凤的催促下,回过神来,低眉回道:“他,他叫赵容朗。如今是个读书人,先前还在白鹿书院就读,听说柳大儒对他颇为看重。”

“此次上京,若是不出意料,他应该是为了科考。听说他先前已经考中了举人……”

“举人?”江飞凤挑眉,“瞧着他年纪也不大,如此说来,他倒是也算是人才。对了,他可有婚配?”

“这……”江逐月倒是先前听江明衡提过一嘴,赵容朗似乎是跟柳家订了亲的。

现在看着江飞凤颇为上心的模样,她倒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什么这?我问你话,你答便是了,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江飞凤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了。

江逐月生怕她生气,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道:“应该……没有吧!”

“应该?”

“我许久都不曾跟他来往过,故而,实在是不太清楚他的近况。”江逐月硬着头皮道:“你也瞧见了,他方才都还在听信赵宛舒那贱……显然是受了蛊惑,不肯与我说话。”

江飞凤摸了摸下巴,“这还没说,他倒是还挺疼那赵宛舒的。”

顿了顿,她觑了眼江逐月:“按理说,你跟他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万不该这般生疏了才是。改日,你与我一道去见见他吧,重续你们的兄妹之情。”

江逐月不大愿意,这跟她先前所想的并不同。

她本来是想利用江飞凤对付赵宛舒的,可不是为了促成赵容朗和江飞凤的姻缘的。

届时,赵宛舒跟江飞凤才是一家人了,她岂不是又成了外人?

那她忙活半天,图的是什么?

而且,方才那些话,也都是她骗江飞凤的,而江飞凤也最是恼恨人骗她,若是叫她知晓,怕是……

想到此,她不禁头皮发麻:“算了吧,我,我真的不敢去跟他说话的。他现在恨死我了,哪里会理我,怕是到时候又叫赵宛舒一通编排……届时,岂不是让江姐姐跟我一道受气嘛!”

“我自己难受也就罢了,但是江姐姐你金枝玉叶的,我……”

“你想什么呢?”江飞凤无语:“谁敢给我气受?”

江逐月见避无可避,她舔了舔唇角,干脆地问道:“江姐姐,你莫不是看上了那赵容朗?”

江飞凤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见江逐月挑破,她抬了抬下巴,也利落地应承道:“没错。我是看上了他!”

江飞凤曾经因为江谢氏,对农女出身的人都是自带偏见的,但方才赵容朗那副温雅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在落入了她的心坎儿里了。

特别是他呵护妹妹的模样,温柔中带着淡淡的强势,就让她看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

这样的人,对待自己中意的女子,是不是会更加的温柔体贴呢?

有时候感情就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又汹涌澎湃的。

江飞凤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是想亲近他的,想得到他的!

江逐月一愣,她没想到江飞凤竟然这般不知羞,居然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她着急道:“可,可他不过是农户出身,便是模样长得不错,可身份背景还是配不上您的。而且,您别看他是来科考的,但据我所知,他的举人功名是踩着尾巴才上榜的,这次群隐荟萃,他怕是连进士榜的末位都入不吧!”

“江姐姐,你身份尊贵,这安京城里,多的是世家贵胄任您挑!您何必自降身份,去找他这样的……农家子弟,还是连进士都不是的……怕是江伯伯知道了也会……”

她话还没说完,江飞凤突然就给了她一嘴巴。

这一切太过突然,江逐月被打得都懵住了。

“江,江姐姐……”

江飞凤不耐烦道:“我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怎么,还想去跟我爹告状不成?”

“没,没有……”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吗?”江飞凤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刻意把我引到这摊子,是想我给你出口气是吧!那个赵宛舒,你跟她有仇,可自己又对付不了她,故而让我给你当刀子使唤。”

“如今,你不过是不忿我看上了那赵容朗,他跟赵宛舒是亲兄妹,你怕我跟其有了什么瓜葛,然后就会帮着那赵宛舒对付你是也不是?”

江逐月心口发冷,她捂着脸瑟瑟发抖地低下了头,“我,我……”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江飞凤竟然把她的心思猜到一清二楚。

她还以为江飞凤是个纨绔,却不曾想,对方的心思竟然这般灵透!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

江飞凤见她抖如糠筛,不由撇了撇嘴,“江逐月,你别以为世上只有你个聪明人。识趣的,就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在江府里,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过不下去!”

“你若是听话,我明日就让我娘给宫里递拜帖,给你请一位御医看脸!”

闻言,江逐月愕然的抬头,眼底都是喜悦:“当,当真……我,我一定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我的脸能好,让我做什么都成!”

她来京好些日子了,但前阵子宫里皇后病重,御医自然是不好请的,就给耽搁到了现在。

她心里也有怨言,可也不敢说,眼下看江飞凤许诺,她如何能不欣喜!

江飞凤这才满意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