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跟我讲吗?”
晏欺霜这句话让萧承煜有些怔愣。
他是真不知道晏欺霜为何要来说这句话,他蹙了蹙眉头,无奈道,“郡主,我不知你所说是为何事!但我此次来,是因为二公子寻我议事。”
“既然二公子不在,那我稍后再来。还请郡主让开,行个方便!”
毕竟,他一个外男,单独见晏欺霜,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萧承煜!”晏欺霜却不肯,她昂起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你,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吗?”
萧承煜眯了眯眼,“郡主,何出此言?”
“我都知道了,你拒了我父王的提议,不肯娶我。反而要娶那个赵大夫!”
“那个赵大夫,我也是见过的。若是她样貌家世背景样样优异,我自是没话说,可她却还在外头抛头露面,这样的人家,以后能给你什么助益?”晏欺霜替他打抱不平。
“那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我就不一样……”
说着,她想来拉萧承煜的衣角。
萧承煜本来表情还淡淡的,听她提起赵宛舒,而且话语都算不得好,他面色就沉了下来。
他退后一步,避开了晏欺霜的手,冷冷道,“郡主,还请你自重!”
晏欺霜的手落了个空,她的脸白了白。
萧承煜漠然地望着她,眼底犹如淬了冰锥,“阿宛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她兴许身份没你尊贵,也不如郡主你金尊玉贵的娇养,但是她坚强勇敢,性格也许有些倔强,可她却很有责任感,对父母也体贴孝顺,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姑娘。”
“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助益,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会永远无尽的勇气和清晰的未来。”
“她也绝不会是我的拖累,相反,我才担心我会阻碍她进步的步伐。”
“她虽然是姑娘,却是个大夫,她有着崇高的理想。她希望悬壶济世,能够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锁在后院成为金丝雀,仰望着四方的天空。便是抛头露面又如何,我也希望她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晏欺霜的面色越发惨白,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到脚底板都是冰冷的。
她咬紧了牙关,浑身颤抖,“……她样样都好,我却是一文不值的……”
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般狼狈过!
绿枝在旁边听不下去,她冲过来,心疼地扶住了踉跄的晏欺霜,瞪着萧承煜,“萧公子,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我家郡主是喜欢你,可你也不该这样把她的心扔在地上践踏的道理。”
“你未免太坏了!”
“绿枝!住口!”晏欺霜拉住出言不逊的绿枝,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她别开了眼,“萧公子,是我太过狭隘!配不上你……这样的话,我今后不会再说,你,你走吧!”
萧承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顿了顿,朝着她拱手作了个揖,“多谢郡主厚爱!是萧某没有福分,祝郡主早日找到心中所属!告辞!”
说完,他快步越过主仆二人,走出了房间,拐过拐角,就消失不见了。
他走出去没多久,屋里就爆发出了压抑的哭声,他脚步都不曾停顿,而是走得飞快。
晏欺霜以帕子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了哽咽的哭声,泪水扑簌簌往下滚,哭得不能自己。
“他竟这般看我……”
“郡主,您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和身子,咱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瞧不上郡主,是他的损失,是他有眼无珠,瞧不到郡主的好!郡主您可万万不能往心里去啊!”绿枝边劝着,边恶狠狠地瞪了眼外头,“他那般可恶,回头咱们就告诉二公子,让二公子叫王爷罚他!”
“郡主,您别哭,您再哭,绿枝也想哭了……”
说着,她也红了眼眶,扶着晏欺霜坐下,默默地抹了帕子出来擦泪。
晏欺霜是真没想到,自己在萧承煜眼中竟是这么个人,她并非是蛇蝎心肠的人,可他却说她连个农女都不如,这就叫晏欺霜感到耻辱了!
她虽然只是王府的庶女,日子过得不算太好,但对比外头大多数人家那都是佼佼者了。
可眼下,却这样被羞辱,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如何能不难受!
她放弃萧承煜是一回事,但萧承煜看不上她,转而看上那样一个东西,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这就是她的尊严问题了!
她难受得埋头直哭了半刻钟,直到晏凤楼觉得时间差不多,慢悠悠地转回来,就见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主仆二人,他一时有些怔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把门给合上,快步走到桌边:“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生还哭上了啊?阿煜呢?是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你先抬头叫哥哥看看,哭成什么样儿了!”
晏欺霜打着哭嗝抬起头,露出了肿成桃子般的眼睛,“哥哥,他,他说我不如,不如那个赵宛舒……”
“哦,你是不大能跟她比……”晏凤楼反射性接了句话。
“哥哥!连你也这么说我吗?”
晏凤楼恍然,连忙咳嗽了一句,改口道,“我,我是说,她,她不能跟你比!她赵宛舒,除了会医术,人又刁钻又不会来事,家世背景也一般,哪里能跟咱们温柔美丽的阿霜比啊!”
“好了好了,可别再哭了,瞧眼睛都肿什么样了!再哭可就不美了!”说着,他倒了杯水递过来,“来,喝点水,先润润嗓子。”
晏欺霜捧着杯子的手还在抖,她哽咽道,“再美又如何?还不是叫人看不上……以后府中的姐妹还不知道如何笑话我……”
“笑话你也不会掉块肉。当初她们多少人想盼着嫁给阿煜的,可人家阿煜还不是一个青眼都没给过。倒是还跟他说过两句……”见晏欺霜瞪自己,晏凤楼清了清嗓子,转开了视线。
“我,我是说,阿煜这个人吧!他有点呆板木讷,其实若不是父王看重他,他其实也没多少可取之处。也就是一张脸比较出色。”
“但咱们男人也不靠脸吃饭是不是?他那样儿的小白脸,也不值得喜欢……”
“哥哥,不准你这么说他!”晏欺霜却是听不得他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萧大哥可不只是脸,他又聪明又英勇,能文能武,就是父王都对他夸赞不已!他跟哥哥才不一样!”
晏凤楼:“!???”
这就离谱了!
“他才拒绝你,你居然为了他跟我这么说话?”
晏欺霜红了眼眶,又缓缓坐了回去,“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父王不也是这么称赞他的吗?不然,也不会想招了他为乘龙快婿!”
晏凤楼无奈地掏了掏耳朵,“他再好又如何?反正,你是不可能嫁给他了!”
“他与赵宛舒已经定亲,那赵宛舒虽是个农女,但若是她能治好母妃,今后母妃感激她,定然会给她撑腰的。不比与你差了!”
晏凤楼也接触过赵宛舒,比起小女儿姿态的晏欺霜,赵宛舒更加的大气稳重。
虽然也会有些小姑娘家的小脾性,但本事想法却是不俗的。
她上回挡了他的试探,拿晏临楼当幌子,他如何会看不出来呢!
晏欺霜抿唇,“母妃的病复杂,就是张御医都束手无策。她不过是及笄的姑娘家,能有多大的本事?便是再厉害,能强过群英荟萃的御医院吗?”
晏凤楼斜睨了她一眼,正色道,“阿霜,永远都不要小看任何人。”
“赵宛舒若是只有一张脸,或者是会些小医术,阿煜那样骄傲的人,可不会看上她。”
晏欺霜咬紧了唇,她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晏凤楼刺了一刀。
他们个个都在提醒着她,赵宛舒如何如何的优秀,反倒是衬着她,除了是王爷的女儿外,似乎毫无长处。
她心里发酸,微微低下了头,“是。”
晏凤楼看她如此落寞,心头又有些不落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阿霜,你自也是有你的好的,只是阿煜不适合你,他看不见罢了。回头哥哥给你寻十个八个青年才俊,保证个个不会比萧承煜差的!”
“你呢,也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跟绿枝吩咐道,“记得问厨房煮几个热鸡蛋,给你家小姐滚一滚眼睛。”
绿枝垂着头,轻轻地应着。
晏欺霜起身福了福身,便领着绿枝离开了。
晏凤楼吃了些东西,又起身去处理公务了。
而这边,眼见着天色暗下来,自有丫鬟过来摆膳,因着有燕王妃的吩咐,府中对待赵宛舒也是颇为照顾的。
每日里他们兄妹两个,都是有八菜一汤,五荤三素,都格外的丰富。
赵宛舒见时候不早了,直接就摆了饭,
招呼着赵容则先吃。
赵容则抬头看了看黑了的天,奇怪道,“阿煜哥……咳咳,我是说阿煜还没回来,不先等等他吗?”
自从萧承煜成了他的妹夫后,赵容则就不好再喊他哥了,免得乱了辈分!
就折和着就喊名字,只是偶尔也会秃噜嘴。
赵宛舒舀了一碗排骨莲藕汤,闻言,冷冷一笑,“他,他指不定有哪个温柔红颜关心问候,可轮不到咱们等他吃饭!大哥,我们先吃吧!”
说着,她拿起筷子给赵容则夹了一筷子糖醋鱼,“这个糖醋鱼据说很是不错,是王府特地从南地挖来的厨子,哥哥你先尝尝看。”
赵容则不解,“什么什么红颜?阿煜可是跟你定亲了的,怎生能不检点!?”
赵宛舒淡淡道,“谁知道呢!他又不是事事都与我说。好了,哥哥,不提他了,先吃饭!”
赵容则看她面色不对,便知萧承煜肯定是做错了什么。
这方面,他自然是站赵宛舒的,当下他就板着脸道,“阿宛,你放心,他若不老实,回头哥哥替你收拾他!”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虚,毕竟他是文武都不如萧承煜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跟自家妹妹表忠心!
赵宛舒满意地颔首道谢。
两人正吃着高兴,萧承煜终于忙完,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见得厅内灯火通明,心里不由一暖,冷峻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这种有人点灯等候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等他进了正厅,就见赵家两兄妹都在大快朵颐,甚至以往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赵宛舒,这次都没抬头看一眼。
他心里有些发虚,主动道,“阿宛,大哥……我回来了!”
赵容则条件反射地抬头招呼,“怎么才回,饭菜都凉……”
只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闭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了抬下巴,哦了一声:“吃饭吧!”
萧承煜觉得奇怪。
他纳闷是不是下午晏欺霜来找自己的事儿被暴露了,但王府中下人的嘴都管得很是严,按理说不该传到这边来。
但他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便也乖乖坐下,先一道把饭给吃了。
只是以往对他颇为关心,会给他夹菜,甚至会关切问两句他公务上的事儿的赵宛舒,这次却格外沉默,只安静地埋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萧承煜坐立难安,只是他面上沉稳,并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饭都吃完了,丫鬟们把残羹冷炙撤下去,又端了茶水上来,萧承煜这才趁机悄悄给赵容则使了个眼色。
赵容则接收到讯号,低下了头咳嗽了一声,“阿宛,以前你不是总说,咱们有事总是得说明白的是不是?这……”
赵宛舒觑了眼叛变的大哥,这才慢慢抬起眼睨向萧承煜,“你与晏郡主的事情,为何没跟我说?”
听到是跟晏欺霜有关的,萧承煜就松了口气,“这事出突然,没来得及。”
“呵,你是没来得及。我还是人家寻上门打量我,我才晓得你还有这么一段桃花债!”赵宛舒淡淡道。
赵容则是不知道这个的,他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两人,“什么郡主?阿煜,你瞒着我们什么了?”
“不是瞒着你们,这件事,真的不是你们想到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