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见到赵三河的时候不由愣了愣,险些有些认不出他来了。
没什么其他原因,实在是他跟以往的精气神和打扮都截然不同了。
曾经的赵三河,一身葛布衣裳,能穿到补丁跌补丁,便是身材高大,却因为常年劳作,身体虽精壮却未免单瘦,黑黝黝的,一看就是穷苦泥腿子。
但现在的他,虽然依旧黝黑,但一身深色崭新长袍却让他多了两分气质,特别是他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截然不同的。
更何况,赵家的人都长得不错,男的个个伟岸高大,样貌端正,如今有了衣裳的加持,跟曾经苦大仇深的模样相比,此时的赵三河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逐月愕然,“你是——”
赵三河见到江逐月何尝不是感觉今非昔比,曾经的江逐月还是他的闺女,哪怕家里不曾亏待她,但到底农家的条件有限,能给的布料衣裳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加一身。
至于吃食,他在柳家也感受到了差距。
现在的江逐月一身鲜亮锦衣,腰悬玎珰玉珏,头发被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髻,戴着漂亮的头面发簪,整个人珠光宝气,比起以前灰扑扑的小鸭子模样,如今的她就像是最漂亮的大雁,耀眼又璀璨。
如今的她,还是那双明媚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自己,就像是曾经年幼的她,每次见他从市集回来,就拿这双眼睛高兴又期待着望着自己,然后喊着“爹爹,你给我什么”的模样。
赵三河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责备,到头却是梗在了喉咙口,变成了一句,“你——你寻我做什么?”
江逐月很快回过神来,她觉得赵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她离开赵家后,他们个个日子似乎过得舒坦了,她心底有些别扭。
她抿了抿唇,逼着自己开口,“我,我听说您来了,我想见见您。”
赵三河:“见我,见我做什么?”
江逐月看他态度冷淡,不高兴极了。
但想着自己还得利用对方,她又垂下了眼,暗暗掐了自己一记,疼痛让她的眼眶湿润发红。
“爹,您是不愿意看到我吗?”
赵三河愣了愣,他没想到江逐月竟还会这样喊他,他面色微微缓和,“我没有。”
他注意到她脸上的伤,“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还有脸上的伤是咋个弄的?”
江逐月听到他关切的话语,心口微暖,眼眶通红,她摸了摸脸颊,突然扑到了赵三河怀里,就如小时候受了委屈般,大声哭泣。
“爹,爹,我的脸好疼,呜呜,有人欺负我!”
赵三河有些懵,这副画面太过熟悉,让他回神的瞬间,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怎么回事?这是柳府,何人如此嚣张?”
江逐月想起赵宛舒就咬牙切齿,“是有人故意的。”
她却不待他追问,徒然抬起头来,“爹,您还疼我对不对?您愿意给我讨公道的是不是?”
赵三河慢慢收回了手,他知道分寸,态度冷然:“该给你讨公道的,是江家。我何德何能,能替你出这个面?”
江逐月见他推脱,气恼跺脚:“爹,您这是不肯认我了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赵三河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虽然心里还留着两份情分,却也不是头昏的人。
“阿月,是我们不肯认你吗?是你不肯认我们,不然你缘何做那些事。”
“当初阿宛和阿容去你们府中祝寿,却被毒打一顿,他们两可是险些没了性命,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阿容被打压着从书堂被赶出,还有孙家当初对阿宛做的那些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解释才是?”
江逐月没想到他竟然还翻旧账,她攥紧了手掌,指尖抵着掌心,疼痛让她的神经变得灵动,眼泪如珍珠从眼眶滚落。
“爹,你是在怪我吗?”
“难道我不该怪你吗?”赵三河丝毫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他正色道,“阿月,我们好歹也养了十四年,就是阿猫阿狗,也该养出些情分了。”
“不往深了说,阿容是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哥,他自小谦让你,可是你怎么忍心毁了他的前程?”
“还有阿宛,她……”
“够了。”江逐月却是听不下去的他的责备,她自小就是被宠着的,何曾被这样质问过。
赵三河以往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如今竟要为了赵宛舒责备她,她备受打击。
“你只知责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二哥做了什么事情?当初祝寿,是赵宛舒闯入燕王世子房中纠缠,我们全家差点都被她牵连。”
“世子要问罪她,是我娘想出法子,以责打一顿给世子出气,这才能让他们逃过一劫。”
“明明我们是帮他们!可赵宛舒呢,她觉得我挡了她的青云道,她拿了瓷片要杀我,还要划花我的脸,当时我的脖子都给割出了血。”
“我娘为了救我,放了她,还被燕王府质责了一顿。后来我娘心疼我,就随口给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娘那位置,多的是有人想给她办事出头,然后才有了学堂那档子事。这都是阴差阳错,你怎么能怪我?”
“果然,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就不疼我了。您还说什么阿猫阿狗和情分,您若是真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您怎么会不相信我?”
说到这,江逐月就忍不住落泪,眼底满是仇恨,“爹,果然你是变了。”
赵三河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缘由,被她一顿强词夺理的抢白说得有些发愣,但他很快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道噗嗤的冷笑声。
两人扭头看去,就见到不远处的赵宛舒。
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不远处,抚掌道:“哇哦,江逐月,你不去说书,真的是委屈了你这胡编乱造的好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