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猜的那样。”
晏清毫不畏惧地对上吴放怨毒的眼神,“这账本是我假造的。”
听得这话,郭佑宁的怒气都是一滞,看向晏清的目光里是猜疑与不认同。
吴放却是一脸的果然如此,“我倒没想到,你会这么坦诚。”
“我也没想到,吴大人也如此坦诚。”
晏清轻牵了一下唇角,“我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让吴大人认罪的。”
“认罪?”
吴放讥诮地笑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们浪费口舌罢了。还是那句话,能定我罪的人,不是你们。”
“如果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底牌,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晏清收回落在吴放身上的目光,走到于耀宗身旁,将挂在腰间的佩剑压在了桌案上,“于大人,接下来由清接手此案,可否?”
于耀宗看了桌上的剑一眼,视线在吴放和郭佑宁身上一扫,起身让开了位置,“请。”
“多谢。”
晏清微点头,在知府的位置上坐下,一拍惊堂木,厉喝道,“羊城主簿吴放,私贩兵械、盐粮等重要物资,私通外族侵害国家安全,其本人对以上种种供认不讳,本将代圣上裁决,以叛国罪逮捕吴放及其同伙,立斩不赦!”
堂下的衙役看向于耀宗,又跟着于耀宗一道看向郭佑宁。
郭佑宁冷着脸,定定地看了吴放一会儿,一摆手示意衙役动手。
但衙役还没挨着吴放,醒过神来的吴放先怒喝出声,“放肆!你晏清不过一个边关防御使,有什么资格代皇帝裁决?!”
“你莫不是忘了,在我上任防御使之前,我还是圣上亲派的钦差。”
晏清坐在大堂正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堂下的吴放,“享五品以下官员罢免、任命、裁决之权。对外派京官,亦有先斩后奏之权。”
“不可能!”
吴放阴狠地盯着晏清,“你上一次私调西北联防营兵马,更无令攻打羌国,温良那么多疑的人,怎么可能赐予你这么大的权力?!”
“看来你的消息很不灵通。”
晏清一边示意衙役将吴放绑起来,一边给在场的人解释,“上一次,圣上对我的处理方式是——功过相抵,不追究其他任何连带责任。”
“咱们这位圣上,似乎比你想的要大度。”
晏清嘲了吴放一句,便不打算再给他废话的机会,“拉下去,明天午时问斩!”
衙役这次倒是行动迅速地将骂骂咧咧的吴放直接拉了下去,没了吴放的谩骂,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晏清为越权的事向于耀宗道了不是,于耀宗自是连连摆手,谢她为民除害。
只有郭佑宁捏着呈上府衙的证据,一言不发地翻看。
在晏清向他询问监斩吴放一事时,郭佑宁才将手里的证据往她面前一扬,问道:“这些里面,有多少是作假的?”
“这些没有指名道姓的证据,都是假的。”
晏清毫不避讳自己作假证据的事,却也在郭佑宁的脸彻底黑下来之前,向他表明,“证据是假的,内容却是真的。有人复原了这些被摧毁的证据,根据被扣在边境的实际赃物,以及参与其中的共犯印证,偏差不到百分之一。”
郭佑宁骤然收紧了手,手中的一叠纸张顿时皱成了一团,“你私调北疆兵马?”
“只是向侯爷手下的将军,举报了有人走私的事。”
晏清答道,“实际的证据,侯爷可以亲自问您当年的副将,现在的荆城守将,祁威将军。他应该已经在侯府等着您了。”
“选在这个时间抓人,只是为了让侯爷先有个心理准备。”
晏清抬剑将郭佑宁手里的证据削成两半,“这些假造的证据,只是冰山一角。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比这些写在纸上的,更让人想象不到。”
郭佑宁定定地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帮你复原证据的人,是谁?”
“复原证据的人吗?”
晏清重复着这句话,抬眼看了眼郭佑宁,最后却摇了头,“抱歉,我答应了她,不会供出她的姓名。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让吴放背后的人知道了,她的安危可不好保证。”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清就不叨扰了。”
晏清见郭佑宁许久没再说话,便提出了告辞,“最后期限已没有几日,监斩吴放一事,就有劳侯爷了。”
“最后,清想要劝侯爷一句,昔日好友背叛虽令人难以接受,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问得太明白的好。”
说罢,晏清向郭佑宁一拜,就离开了知府衙门。
郭佑宁站在原地,想着晏清最后的那番话,直到于耀宗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于叔,你说真的有人,会对多年的情谊,毫不在乎吗?”
看着一脸颓然的郭佑宁,于耀宗叹了口气,“那要看,他是否一开始就是抱着毁掉一个人的目的,而接近那个人的。”
“我不信他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目的。”
郭佑宁抿着唇,年少的一幕幕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浮现,“那样以家国为己任的少年,有着耀眼的才华,却低调内敛,不争不抢……”
“人是会变的。”
于耀宗提醒他,“人也是会装的。”
郭佑宁还是不想相信。
于耀宗叹了口气,劝他,“那丫头说的对,何必把所有事情弄得那么清楚呢?或许,就是一个人起了贪念,仅此而已。”
郭佑宁最终还是没有听从二人的劝告,在见过祁威之后,到死囚牢见了吴放最后一面。
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午时,行刑台上,郭佑宁亲自斩了吴放一行主谋的脑袋。
此时,晏清已经出了羊城,走在前往漠城的路上。
“我以为,你要留着他,钓出背后的许相逢。”
马车之上,郭佳掀开车帘,问骑马走在一侧的晏清,“还是你不信我说的,依旧认为吴放和许相逢无关?”
“钓不起来的鱼,何必费那个心思?”
晏清反问了一句,又道,“吴放坦诚得反常,说明他早就知道,背后之人不会捞他。此时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谋划这一切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快地毁掉他所有的布局。”
“所以你才要连夜赶往漠城?”
这是加更欠得太久的补偿加更……
(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