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这后患留下去祸害平民,那他们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元帅,小人愿随元帅死战!”
一人颤声说着,黑白分明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恐惧,但却又坚定不移,“万不能让毒人祸害更多人!”
“愿随元帅死战!”
众人高声附和着。
孟舒澜喉头滚动,哽噎难语。
他忽地想起那日镇西侯与镇西侯世子出殡那日,在镇西侯府门前,晏清言辞激昂之时,众人助其威势一事。
从前,他只当那是一种手段。
如今方知,这实为一种决然的无奈。
“谢诸君愿于吾同生死。”
孟舒澜郑重地朝着所有人一拜,而后肃然了神色,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对人群中一个小个子招手道,“水远,过来。”
水远依言出列,板着张小脸,一丝不苟地问:“元帅,要我做什么?”
孟舒澜深深地看他一眼,道:“敌众我寡,毒虫毒蛇更是防不胜防,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你跟李桐带三十人从密道下城楼,去城中药铺,将雄黄、硫石、艾草等驱虫之物,全都搬到城门来。”
水远一听孟舒澜让他下城楼,当即皱了眉毛:“元帅,我不做逃兵!”
年轻气盛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抱着一把最轻的弓,板着脸郑重其事地对孟舒澜说道:“我能跟大家一起杀毒人,绝不会拖大家后腿!”
“这是军令。”
孟舒澜沉下眼来,眼中沉着暗色,耐心且郑重地同他说道,“我不是让你逃,你得带着硫石、雄黄等物回城门来。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完全对毒虫起效,但绝对能给我们争取到更多消灭毒人的时间。”
毒人行动不便,他们的进攻,主要是依赖以自身血液喂养出来的这些毒虫,以及他们自身的剧毒。
只要除掉毒人,这些失去供养源的毒虫,也将渐渐散去,或者死去。
毒人不难解决,以命换命的情况下,只要几百人,就能拧掉上千毒人的脑袋。
难的,是越过那无数的毒虫,接近毒人。
能够驱散大部分蛇虫鼠蚁的药粉,就算不能赶走所有的毒虫,也足够让他们以更小的代价,将毒人处理干净。
“能不能救下更多的兄弟,就看你们的了。”
孟舒澜拍着水远的脑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叮嘱。
水远听了这话,顿感身上责任重大,连忙跟孟舒澜保证:“保证完成任务!”
孟舒澜点头,随后转头示意李桐带着人与水远一起离开。
水远自小在塔里尔城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对城中的情况熟悉无比,很快就带着李桐等人钻进了几家大药房的药材仓库。
城楼之上,见水远下了迷道,孟舒澜才又叫过另一人:“易望、胡湘,你们各带两百人下城楼,将毒人所在的屯兵所其他出入口全部用柴火封堵起来。”
孟舒澜眼中划过冷光,“直接放火烧,守住两边出入口,绝不能让毒人逃脱一个!”
商鸣的亲卫之一的易望,看一眼还在城头浴血奋战的将军和自己的孪生兄弟易朔,终是一扭头,朝孟舒澜一抱拳:“绝不辱命!”
说罢,易望与胡湘各带一队人马,离开了城楼。
孟舒澜看一眼城楼上剩下的百来人,道:“我们要守住城楼上另一处出口。”
从先前的情报来看,毒人集中在城楼与西门左城墙下的屯兵所内。
这两个屯兵所,只有四个出口:城楼下通往城门的是一个;通往北门右城墙屯兵所的是一个;剩下的一个是毒人上城楼与商鸣等人战在一处的地方;另一个则在他们身后,暂时还没看见毒人出来。
毒人常年受到剧毒和毒虫的折磨,本身神智已经不多。
没有从他们身后的出口出来,大概是因为孟舒澜等人攻占了这边的城楼,没有西戎兵给他们带路上来。
但若是底下城楼里烧起来,出于逃命的本嫩,此处会出现什么情况,也就说不准了。
“怕吗?”
孟舒澜握紧了刀柄问随风。
随风露出个勉强的笑来:“怕啊,但是主子您不走,属下只能是跟着您拼命啊。”
孟舒澜笑笑,敛下眼来,轻若无声地说了句:“其实你可以跑的。”
以随风的轻身功法,就算是从这城楼上直接下去,也最多摔成个半残,却是一定能保得性命的。
随风苦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孟舒澜一眼。
孟舒澜敛着眼,专注地守着出口,所以没有瞧见随风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决。
不多时,城楼下的火便烧了起来。
白烟渗透城楼上的孔洞缝隙漫上来,滚滚浓烟涌上来。
孟舒澜顿时警惕起来,死死地盯着洞口,却没注意随风落到了他身后。
密密麻麻黑色的甲虫自浓烟下的出口爬出来,撞上先前孟舒澜让人用提前带出来的雄黄、硫石等铺了的地砖,缩在一坨团团转。
有效!
众人心中都是一喜,但是很快心又落下去。
堆成坨的甲虫,在身后滚烫的浓烟的驱逐下,终究还是不断地往前,甚至后涌上来的甲虫还爬上了前面甲虫的身体,塔桥一般,层层叠叠地朝众人涌来。
悉悉索索的碎响,密密麻麻的甲虫,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个胆子小的兵卒当下就绷不住了,操起手边一根断折的长枪木杆,就朝着潮水般的甲虫砸去!
“别!”
一人喊着,想拦。
但是晚了。
这木杆砸下去,确实砸死了一片甲虫。
黑色的汁水,霎时黏糊糊地溅了一地,黏在木杆头上。
但更多的甲虫,却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爬上了木杆,顺着木杆爬过来。
手持木杆的兵卒立马吓慌了神,一扬木杆就想把甲虫甩下去。
却不想这一下,却是直接将木杆头上粘着的甲虫的粘液,以及其上的甲虫,甩飞到了空中,朝着众人这边落下来。
“小心!”
随风正要下手,就见兵卒这一甩之下,甲虫就下雨一扬朝着站在最前的几人落下来。
这其中,就有孟舒澜。
随风一边喊着,一边慌忙将孟舒澜往后一拉,一侧身挡在他前头,放在孟舒澜脖颈后的手顺势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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