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端王正式南下开展赈灾相关事宜之前,将由赤甲营从临近香漳河的季城筹集一批赈灾物资,并且护送至受灾最严重的余淮县。”
孟舒澜解释着,“待我回到塔里尔后,也要尽快筹集赈灾物资,走水路直至香漳河周边的怀、渝等地,暂时接管安置灾民、修缮水利等事。”
“等端王带着朝廷下发以及从东疆、**一带筹集来的物资到达之后,再将一切移交端王处理。”
晏清闻言颔首,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又能尽可能减少伤亡出现的方法。
“从季城押运粮草等物南下的人你选好了吗?”
晏清问道,“筹集到的物资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孟舒澜颇有些头疼地按着眉心摇头:“为了让西疆那些人安分些,我没敢带多少人出来。我是找的出来巡视的借口,几乎没人知道我是会康都,所以营里现在没几个能挑得起事的。”
说着,孟舒澜忽地抬头看向晏清,眼睛忽地亮了起来,“这可真是灯下黑,现成的人选摆在眼前,我却才看见。”
晏清被他的表情逗笑,但却没有一口答应南下。
人祸尚且可能因为人力而改变,天灾却不能人为延期,漳怀水患是,人的生老病死也是。
上辈子,秦莽将军在乾元五年病逝,雪原十二部疯狂反扑,一月便拿下包括北地、漠城在内的三分之一的北疆领地。
而在这之前,秦莽将军的义子,自己名义上的舅舅——颜仲祈,于乾元四年巡查途中遭遇高山积雪垮塌,不幸遇难。
就她前世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仅知道那次意外背后有人为操纵的痕迹。
有人掌握了颜仲祈的巡查路线,提前在他必经之路的高山之上安置了炸山粉,算准时间引爆,
颜仲祈的队伍在躲避垮塌的积雪时,不慎跑错了方向,进入了裂层冰原,失足落下冰裂缝,之后被积雪掩埋。
而在她查到这条线索之前,所有人都认为颜仲祈是意外身亡。
因为颜仲祈巡查边境的时间,正好是三四月暮春初夏时节,天气开始转暖,积雪松动,冰层融化断裂,都是正常现象。
即使这个时间段的边境例行巡查,会特意规避危险区域,也少不了不会有些意外情况。
所以当时的人并没有对颜仲祈的意外身亡,进行更多的调查。
甚至因为暮春初夏时节的雪地之中处处危机,连对颜仲祈队伍中可能的存活者的搜寻都没有进行。
还是到了仲夏,裂层冰原冰雪消融,玛噶格禾河流化冻,才将颜仲祈等人埋进冰缝积雪之中的尸首,冲到漠城附近的浅滩。
上辈子但凡颜仲祈在,雪原十二部的反扑之势,也不会那么不可遏制。
眼下已经是十月中旬,距离上辈子颜仲祈遇害时的时间,只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而从康都到北地,最快两个月,想要揪出背后作祟的人,也需要时间……
要是再到漳怀一带走一趟,便又至少是一个月的时间。
若她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在二月底回北地倒也来得及。
“从季城出发到余淮县,这期间我最多只能逗留一月。”
晏清敛了笑,认真地对孟舒澜道,“最迟到十二月底,我必须快马赶回北地。”
闻言,孟舒澜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从康都出发到季城筹集赈灾物资后,再赶回西疆主城塔里尔筹集赈灾物资,就算连夜走最快的水路押运,要赶到余淮县,就算不算季城筹粮的时间,至少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这期间,都需要押运赈灾物资的人,带着赤甲营的战士,协同当地官员处理赈灾相关的事情。
按说以阿清的性格,如今正是用人之时,而她又正好得空,该是不会半路撂挑子的。
但现在她却明确地给出了离开的日期,那大概率是她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不得不赶赴北地。
晏清斟酌了一下,道:“有人想暗害颜仲祈将军。”
孟舒澜微惊:“消息可靠吗?”
晏清点头:“漠城防线附近的雪原人近来越来越不安分,恐怕是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在试探北疆边防的力量了。”
孟舒澜倏地锁了眉头。
南疆未定,水患未平,北部雪原又不安分,西疆统帅易主亦是多方不稳……
此时的武安国,当真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坏事儿都赶到一处了!
秦老将军年事已高,要是他的接班人颜仲祈将军出了什么意外,北地就将是一盘散沙。
就算郭佑宁再神通广大、用兵如神,他坐镇北疆在主城羊城,想要在雪原反扑的第一时间堵上北地的边防漏洞,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还有漠城。
雪原人最近趁着玛噶格禾河结冰冻结,一直在漠城边防打转,小范围骚扰边境的村庄。
漠城出兵清剿这伙儿雪原人,却又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偏偏雪原人是多个部族散居,说是雪原十二部,实际上却不知道有多少部族。
十二部,只是因为雪原人主要集中在十二个大部落。
另外还有许多小部落,有的甚至没有被统计在案。
虽然武安同雪原十二部之间有协议约定,但是十二部都来一个不认识这部落的人,漠城那边的守将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旦颜仲祈将军出事,雪原人从北地和漠城两处攻入北疆,郭佑宁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很难防住两方人马。
北地必然要抽调西北联防营的兵力。
西北联防营的兵力被抽调,西疆的布防也要跟着适当调整,再加上虎视眈眈的羌国、西戎,以及那些只顾着争权夺利的世族插入西疆的桩子……
孟舒澜想起来就头大。
而一想到羌国,孟舒澜便想起了一个更要命的事——羌国同武安南疆怀临县接壤。
怀临县距离余淮县,不过一两座城池。
李定山抽调了南疆兵力进京造反,对于羌国的防患定然大不如前。